章逸去了的消息在第二日传到的寒山行宫,陆静姝便带着宝宝赶回宫里。
她虽然觉得章逸突然去了别有隐情,但又知道不会是章延下的手,章延没有主动和她说起个中事情,怕是并不想与她说。
对着外边,给出的说法是章逸身体旧疾复发,来势汹汹以致压制不住,被病魔夺去性命。即便感觉不只是这样,可陆静姝无从知道内情,能做的不过是为章逸守灵、操持事务。
这么一忙活,又是一个多月过去。转眼之间天就凉下来了,没过去多久又下起了雪。于是严冬来临,这一年便又要走到头了。
年节过去之后,又是一个新年。可去了的人不会再回来,很多事情都已经再无法改变,却还是要往前看、向前走,根本没可能停下来。
小皇子能把话说得很清晰了,不会再把“爹爹”喊成“呆呆”,也变得调皮了,一路撒欢的跑让宫人追着他每个停。
他还是没有小名,陆静姝喊他“宝宝、乖乖”他都知道是在喊他,会笑呵呵的跑过去应。不过大名却是已经有了的陛下钦赐,章昭。
昭,日明也,见也,明也,光也,著也,觌也。昭意味着彰明、显著,是光,是明亮并且光明而美好,是个寓意十分好的字。
陆静姝对于章延赐了他们的孩子这么一个名字,觉得十分满意,即便她明明知道章延很喜欢这个孩子。
自从章逸去了后,因经历诸多事情而变得不怎么爱笑的章延就更加沉闷了。除去在见着陆静姝和章昭的时候,能咧咧嘴,其他时候皆是板着一张脸的严肃模样。
第一次大选之后宫里再没有办过大选,也没有添过其他的妃嫔,章延也始终只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言官数不清多少次进谏,说章延该广纳妃嫔,以丰子嗣,壮大皇家。章延从来都是以置之不理、漠然相待的方式来处理,他既不恼火也不罚那言官更不做任何“广纳妃嫔”的事。
到底章延召不召妃嫔侍寝,召了妃嫔侍寝滚还是不滚床单,是别人强迫不了的事情。只要章延不去理会就没有人拿他有办法,因为他也不是没有孩子不是有一子一女么?皇子还是正统嫡子,皇后所出。
如此,长久之后,言官便不再拿这事情来进谏了。他们倒很想抨击一下皇后,可是毫无下手之处,只能在还没有出手之前就作罢了。
陆静姝虽身在寒山行宫,但消息并不闭塞。
她知道自己的妹妹生了一个女儿,公婆欢喜,丈夫高兴,一派和乐。她的哥哥终于成婚了,新娘子长得很美,新婚夫妇,恩爱非常。
陆静姝带着小皇子在寒山行宫,日子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
她也知道章延放开手脚开始推行新政之事,朝堂的事情她自觉不去多问,可章延偶尔来一回寒山行宫,总是会与她说上一二。
她收到家里来的信想来是章延应允可以时常给她写信吧。信里面,她的父亲说待陛下的新政推行下去,就会提出告老还乡。他会从丞相的位置退下来,带着母亲回老家去。
一年的时间,似乎很快就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如此往复,一辈子就过去了。
早春的风带着三分暖意七分寒,寒山行宫花园内的桃树又开花了,开得很盛很艳,陆静姝这一次酿了几大坛子桃花酒。
宫人搬了美人榻在桃花树下,陆静姝累了在那休息,章昭在空地跑来跑去,宫人跟着他后边生怕他会不小心摔倒。
他玩闹一阵之后,就来缠着陆静姝“娘娘、娘娘”的喊。他初时学说话,喊“娘娘”喊得顺溜,后来再教他“娘或者母后”,他都不肯买账,还是“娘娘、娘娘”不停的喊。陆静姝没了法子,也就这么随他去了。
开始的时候,章昭跑到陆静姝身边闹她,她还会笑着答应。这会子真的累了倦了,再被风着不知觉间睡着了。
阿禾取了毯子过来给陆静姝盖好,章昭见他的娘亲睡着了却并不走开,而是站在塌边歪着头看着。
桃花花瓣悠然飘下三两瓣,落在陆静姝的额上、脸上,章昭伸出小胖手似乎想去掂开,可却没有下手。
阿苗站在一旁,笑呵呵问章昭,“小皇子为何不替娘娘掂去花瓣?”
章昭还是歪着头,可抿了唇,眼神认真,似乎在努力思考着阿苗的问题。好半天才,他才回答一句,“娘娘……好看……”
说完后,他手脚并用爬上了美人榻,乐呵呵在陆静姝的脸上印下好几个口水印。之后他喜滋滋的躺在了陆静姝的旁边,伸出小胖手抱着陆静姝。轻轻巧巧的一个哈欠过后,他闭了眼睛也睡着了。
阿禾又再去取了一床小摊子,替章昭给盖上了。
章延到寒山行宫来的时候,陆静姝和章昭还睡在桃花树下的美人榻上。一大一小两个长相精致的人这么依偎着睡在盛开的桃花树上,俨然是一道亮丽风景。
看着陆静姝和章昭如此,章延的眼神很温柔。吩咐宫人千万不可惊醒了他们,章延又命人取了书案、纸墨笔砚一起,搬到了空地。
章延站在书案后,夏川站在旁边亲自研磨。章延又再凝神看了一会陆静姝和章昭两人,而后提起了笔就着铺展开来在书案上的宣纸作起了画。
他偶尔抬头看一看陆静姝和章昭,可手中的笔却几乎没有停止过。等到陆静姝悠悠转醒之时,章延已经画好了,且正命人将画收起来,届时带回去宫里。
陆静姝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含笑看着章延。她一只手半支着身体就这么懒懒待在美人榻上,遥遥相隔着与章延说道,“陛下来了,怎的都不喊醒臣妾,还偏偏起了作画的兴致?”
章延收起眼中的溺爱,微笑望着她并不言语。陆静姝掀开身上的薄毯下了床榻,命奶娘将章昭抱回房间里面去,自己则走到章延的身边。
她仔细看了章延一会儿,然后很肯定的开口道,“陛下今天很高兴。”
章延不置可否,只是与她说,“走一走吗?”
陆静姝没有任何的异议,他们便在寒山行宫里面随意转悠。春天的一切都充满着生机,给人以希望和朝气。哪怕没有秀丽的景色,依旧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他们没有说话,可是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沉默不让人尴尬,反而多了几丝别有的韵味。
陆静姝能够感觉到章延是真的很放松,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而不似从前的压抑、苦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直想要做而没有能够成功的事情,终于做到了,扬眉吐气,人生了无遗憾……
唔,这个形容似乎不大好,还是不要了,陆静姝默默的想着。
章延和陆静姝一起走了很久,行宫很大,他们快要绕着走上一圈,远处都已经可以瞧得见那些红艳艳的桃花树了。
始终沉默的章延,停下脚步,站定了。陆静姝跟着他一起停下步子,也站在那处。章延转过身,对着陆静姝,安静的看着她,眼里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朕做到了。”章延唇齿张合,对着陆静姝说了这么四个字,神采飞扬。
曾经答应过你的,给你和孩子一个安稳盛世朕做到了。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答应过你的繁华盛世朕没有食言。
陆静姝一愣,继而轻轻笑开,心中却不觉酸涩,可嘴里只说着道喜的话,“恭喜陛下,如愿以偿。”
她仰头望着站在他身侧的男子,竟觉惭愧。
章延却只是伸手揉了揉陆静姝的发,笑容温和明亮。
因方才睡觉的缘故,陆静姝的发髻已有些散乱,再被章延这么一折腾,几乎便要散了。章延看了看干脆抬手抽出她发髻间用以固定的簪子,说,“要散了,朕替你绾发。”语气不容拒绝。
陆静姝从章延的手里讨不回簪子,又不好散着发回去,只得让章延亲自动手。章延绕到她的身后,陆静姝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得到他动作的温柔。
她低着头,抿着唇,想,他们或许会这样一辈子。哪怕没有情人之间的浓情蜜意,却有再难更改的夫妻情分。
新政彻底推行下去,不久之后,陆静姝果然收到家中来信。父亲很顺利的退下来了,告老还乡,卸甲归田,已打点好一切,准备回家。
哥哥陆承恩仍留在京城,为陛下效力。新上任的丞相陆静姝不算陌生是陈斯,她不禁轻晃了晃脑袋。
谁会想得到呢,当初她不怕死建议章延启用陈斯,而时至今日的多年之后,他登上了丞相之高位,真是可喜可贺。
她的嫂嫂继诞下一子之后又再诞下一女,如今已是儿女双全。她的妹妹在第一胎生下了一名女儿之后,接连着两胎全都是儿子。
这些事情之外又还有诸多叮嘱的话语,陆静姝微笑着合上了信纸,再回头看看自己重生后的这一世,确实过得很不怎么坏。
她想要的,全部都已得到,亲人平安和乐,一生顺遂,还有她想要个孩子也真正的实现。
陆静姝想起她最初之时,她在隆恩寺对着佛祖许下的心愿,顿时觉得……或许她应该去还愿了。
打定主意之后,陆静姝多方询问,知道自己离开寒山行宫,并无不可。于是,她带着章昭穿着便服,带着阿禾与阿苗,在护卫们的暗中护送下启程回帝都。
她没有回宫,而是直接便去往了隆恩寺。去隆恩寺,倒是要比回宫的时间短上一些,早上出发等到申时即可到达。
隆恩寺依旧香火鼎盛,陆静姝上过香磕过头后,没有多做逗留可她命人传消息回宫,说的是会在隆恩寺住上一晚。
她还愿后边让人通知了暗中的护卫,启程回宫去。从隆恩寺回到宫里,也无须太久的时间。初夏的夜风,还带着几分凉意,陆静姝抵达宫里,才刚刚入了夜。
宫里四处点亮了宫灯,然而各处宫殿却俱是黑漆漆的一片。陆静姝从轿辇内往外边看,意外而惊诧。她记得陈梦如与她说过的话,记得陈梦如说过章延遣散后宫的心思……或者是她想的那样。
陆静姝回到宫里,夏川说章延尚在批阅折子无法来接她。陆静姝只道无妨,带着章昭直接回了凤央宫。
一天的疲惫让章昭早早的就睡了,到底不过是个孩子。可是,陆静姝却发现宫人颇有些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为她所不知,而又令宫人十分惶恐。
陆静姝梳洗之后心里仍觉得十分不踏实,她没有吩咐宫人备辇而是只带了阿禾一个人,去了宣执殿。
她真的说不清,可就是想要见章延一面,她本没有什么好怀疑他都让夏川传话说他是在忙着朝政之事了。新政推行必定会有多方阻力,事务繁多实属正常情况,可,陆静姝心里不怎么踏实。
这些理智的思考已经无法阻挡她心里的感觉了。
陆静姝气喘吁吁赶到宣执殿,因为没有惊动任何人,所以连守在殿外的太监在看到她的时候都是一惊。就是因这么个十分细微的反应,陆静姝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有事。
她不管宫人的阻拦宫人也没有办法拦她,闯进了殿内,闯到章延的房间。她站在房门外边,莫名心惊肉跳。夏川看到了她,意外又似欣喜。
夏川没有拦陆静姝,而是说,“娘娘回来了,太好了。”眼中竟似有泪花!
陆静姝胡乱的点了点头,思绪混乱。夏川给她推开房间门,陆静姝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后,看到床榻上的那个人,再也没法迈开步子。
床榻上的人,身形削瘦,毫无光彩,憔悴不堪。陆静姝无法将面前的人和数月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章延联系在一起。
她在怔怔中往前走了两步,章延没有睁开眼,艰难喘着气,眉头皱得高高的,看起来十分痛苦。
“夏川,有什么事?”章延艰难的开口道,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章延蓦地睁开了眼,偏头看着陆静姝,眼中似乎有几分慌乱,几乎是胡言乱语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你来这做什么?你不是去了隆恩寺么?你快回去!”章延毫无逻辑的说着,喘气更加艰难。他说完之后,不得不停下来,艰难的顺着气。他闭上眼睛,不去看陆静姝,似乎是恼自己这幅样子。
陆静姝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又可以说什么。她怔怔走向了床榻,眼前看不清任何事物,耳边也快听不到任何话语。
她在床榻旁边蹲了下来,颤抖着伸出手,摸上章延削瘦的脸颊,声音亦是控制不住的发抖,“为什么……”她低声问着,可砸上章延心上却好似千斤般重。
章延别开头,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他才低声问陆静姝,“今晚的月光好吗?”缓了一会儿还是有一点喘。
陆静姝定定的看着他,同样是好半天之后,才说,“很好,今晚的月光,很好,还有很多星星。”
“瞎说。”章延轻轻斥了她一句,陆静姝笑了起来,章延又说,“我们去看星星、看月亮……”
陆静姝点头,说,“好。”
章延说要去凤央宫的花园里边,夏川便把章延背出了宣执殿背上了轿辇。陆静姝跟着上了轿辇,和章延挨着坐在一起,她心里却在想,噢,他已经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轿辇一直送他们到了凤央宫的花园,夏川命宫人在石凳上铺上软垫,又命宫人拿来薄毯,而后才把章延背了下来。
章延根本坐不稳,几乎要趴伏在桌子上了,陆静姝从夏川手里接过毯子,让他们都退下去。章延闭着眼睛,十分无力的自嘲,“朕已经这么无用了。”
陆静姝把毯子搁在一旁,走到章延的身后,说,“臣妾想抱抱陛下了。”然后十分不雅的叉开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再借力给章延,让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她心里想,噢,他已经变得这么瘦这么轻了。
伸手拿过来薄毯,把章延裹得很严实,差不多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然后她的两手从后背穿了过去,紧紧的抱住薄毯也抱紧章延。陆静姝才轻声问章延,“陛下有没有觉得被裹得不舒服?”
“没有……唔,裹住鼻子和嘴巴了,要呼吸不过来了。”
陆静姝被章延无辜的语气弄得哈哈一笑,然后赶紧把毯子给掀了下来,好让章延可以顺利的呼吸。
两个人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陆静姝抱着章延,仰头看了看漆黑黑的天幕,叹了口气,说,“竟然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陛下,咱们这是在看什么?”
章延沉默了一会儿,依旧是小声的说,“只要月亮和星星在我们心里,就算天上什么都没有,我们看的一样是月亮和星星。”
陆静姝轻轻动了动手臂,问章延,“这话是谁说的?”
“我瞎编的。”
“噢,难怪听着就像是谬论。”
陆静姝毫不客气说道,章延并不恼反而笑了起来,说,“忘记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了,确实很像谬论,可是,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儿的道理。”
“书上会写这种东西吗?”陆静姝表示怀疑,可马上又问章延,“陛下这样已经多久了?”两个话题毫无关系,她却说得理所当然。
“好像是在古书上看到的……唔,有一段时间了,把你给吓着了?其实,之前,就是冬狩那一次我觉得我就要去了,可是你把我给喊回来了。”
陆静姝颔首,下巴磕在章延的后脑勺,“昭儿看到他父皇这样,肯定吓哭了,昭儿很喜欢他的父皇,很崇拜。”
章延反而是得意洋洋,“可把你吓着了一次了唔,那可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后边一句咕咕嘟嘟的,陆静姝勉强听清楚了。
一阵凉风吹过,陆静姝把章延又抱紧一点,同样小声的问他,“陛下冷不冷?”
“不冷……再抱紧点就不冷了。”
陆静姝又笑,把章延更加抱紧了一点。她一笑,热气全呼在章延的后脑勺。章延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动了动身子。陆静姝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又低声说没有。
两个人这么坐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没有说上几句有意义的话,可不知不觉间一晚上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期间,夏川又送来过一床毯子,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陆静姝问章延,章延又问陆静姝,都说不用,最后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要。
他们就坐在那,看着天渐渐的明亮起来。章延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时常很久才会回答陆静姝一句。陆静姝再说一句什么,他又要很久才能回答。
天越来越亮,太阳的光芒隐约可见。
陆静姝就这么抱了章延一整夜,发觉天光已大亮时,又问章延,“陛下累不累?困不困?”
章延过了很久才说,“不累,不困。”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了。
陆静姝又说,“陛下要是觉得累了就睡一会。”
章延还是过了很久才应她,可这一次,陆静姝没有听清章延到底说了什么。她想,如果章延大概是回答她不困了,如果是应她的话,那么就不会说那么一长串。可是他到底说了什么呢?陆静姝猜不出来。
阳光忽然照在脸上,陆静姝仰起脸,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重又低头,感觉到章延的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胸前。
她把脸贴在章延的后脑勺,感觉不大舒服,又挪开。她又把手伸到毯子里面,摸章延的手,瘦削到简直是在摸骨头一般。她再摸他的手腕,根本就是柴棍,陆静姝默默的想着,又很不知羞的摸了摸章延的胸前……
陆静姝就这么在毯子里摸了半天,阳光变得更加刺眼。她再仰起脸看那一轮太阳,只觉得刺得她双眼发疼。
她将脸贴到了章延的颊边,轻声说,“陛下,来世安好。”
“皇后娘娘,这些……都是陛下留给娘娘的东西。”夏川恭敬的跪在陆静姝的面前,而在他面前,搁着一只四方的黑檀木盒子,还有一卷裱好的画卷。
陆静姝点头从夏川的手里接过东西后,便让他退下了。陆静姝跪坐在宣执殿内章延的榻前,打开那只四方的黑檀木盒子。
展现在陆静姝眼前的一叠信笺,每一封都保存得很好。她随意抽出来一封,信封上书写着“陛下亲启”几个大字。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字迹,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字。
陆静姝抽出信纸,展开。
陛下:
他学会走路了,哼哧哼哧奋力走得很开心。陛下下次来了,可以让他走出陛下看看,好好的表现一番。
信的内容十分短,陆静姝看了半晌后,沿着折痕再把信纸叠好,又重新装回了信封里边。她再抽了一封看,同样是十分简短的内容,都和章昭有关系。不算少的信她却从来没有提及自己半句,也没有问好过章延一句。
陆静姝每一封都看完了,每一封都是仔细打开,看完然后再好好的放回信封,就按着章延放的顺序摆放回去。
她把黑檀木盒子关上,抽出了画卷,展开
画中,桃花开得正是浪漫,树下美人榻上一对母子依偎在一起小憩,两人脸上的神情皆是愉悦。
陆静姝看了半晌,重新将画卷收好装好,和黑檀木盒子摆在一处。她看着面前的两样东西,想,回头应该把这些都烧给他吗?
她呆呆的看着呆呆的想,好半天后,又把东西都抱在胸前。
陆静姝缩了缩身子,垂下了头,终于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