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联盟大会的临近,津口城中的外地之人也愈发增多。这其中既包括五湖四海的地方权贵和部族首领,也包括准备参与不久后两江武会的地方侠士,更有众多借此良机前来经营生意的各地商贩、围观盛况的闲逸游人。
到了三月二十五日这一天,两江国联盟大会终于在津口城中央的广场之上正式召开。各地各族的上千代表则齐聚此处,准备在未来三天议论两江国的国政。吴莎虽然不涉政事,却也乐得去凑个热闹,于是便与谢纯两人一同赶往吴氏族人的驻地。
待谢纯来到会场之时,只见无数的地方代表们服饰各异,按照各自的势力分据在场中。代表各个家族和方国的旗帜也是四处飘扬,就连吴氏的驻地都查着两面大旗,一面旗帜上大书一个“吴”字,另一面旗帜上则绘有代表吴氏的浮萍族徽。
“你看,我爷爷在那儿!”两人匆匆按着旗帜寻到邻近主席台的吴氏驻地,尚未落座之时,吴莎便伸手指着台上的一位老者兴奋地叫了起来。
谢纯顺着吴莎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在台上正中端坐着的大司命吴显,而他的两边则按照官职分别坐着其余十五名元老。这其中谢纯已经见过的大司空李元、大司马云贺、大司徒蓝宁、大司礼吴彻、少司命吴粲等都赫然在列,而曾对他有恩的原泠州城主李梓也身处其中。谢纯此前早知道李梓已经升任少司命之职,故而对眼下的情形也没有大多的惊诧。
而令谢纯惊奇的则是在这些所谓的元老之中,居然还有两名年轻的女性,虽然由于距离的原因看不清她们的面貌,但这两人能以如此芳龄就跻身元老之列,却着实让谢纯有些难以置信。
谢纯稍稍附和吴莎几句之后就让她安静了下来。吴莎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但是对与眼下热闹的场面却仍然十分感兴趣,待看完了主席台上的诸位元老之后便又环顾四周,打量起各地的参会代表。
谢纯对在场的代表们更是充满好奇。这场上之人虽然众多,但也并不是一般人就有资格前来参会,而对于他这样一个原本的庶族小民而言,以前更是没有可能见到这样的场面。于是他每当有不解之处时便会向吴莎询问,吴莎虽然也所知不多,但旁边自然还有其余的人加以提点,如此一来谢纯对两江国的权贵们就有了更多了了解。
“咦,那在咱们前面单独坐着的三个人是什么来头啊?”谢纯很早就注意到在主席台前还有三位老者凛然独坐,却没有任何人敢接近这三人,这时终于也向吴莎问了起来。
“嘘,那三个人都是当今国中的宗师人物,论实力跟我爷爷和那云英族的中行慕白都不相上下的,你以后可千万不要招惹上他们!”
“他们三位都是宗师级的高手?”今天让谢纯惊讶的见闻实在是数不胜数。
“是的呀,你看左边那个一身蓝袍的就是大司徒蓝宁的哥哥蓝业,中间那个穿紫衣的老人家是李家的李中元,而右边的那一位则是大司空云宏的叔父云归。这三个人我以前跟爷爷在一起时都见过的,不过他们都不爱搭理人,反倒若是不小心招惹上他们,只怕就性命难保了。”
谢纯早就听说御气术的高手感官都十分敏锐,听了吴莎的述说之后就不敢再继续追问这三人的情况。好在这时大司命吴显已经起身站立,正式宣布了联盟大会的开始,谢纯也就不再继续与吴莎交谈,准备了解眼下大会的情况。
一番呼吁国内团结的开场话之后,吴显首先便列举了国中的一系列危机。首先提到的自然是云英人威胁之下岌岌可危的西疆战局,其次便是东部少数民族屡屡反抗中央的冲突,接下来则是指斥某些部族不顾大局、坐视边患的恶劣行径。这番话在久经世故的大司命吴显口中说出,听起来倒确实是振振有词。
然而吴显的这些话还没未说完场下便已是一片骚动之声,不仅处在广场后面的东部诸族早已齐声指斥吴氏蓄意挑起纷争,而且几乎在所有势力的代表中,都有人嘲笑吴氏自身就不顾大局、不肯倾力抵抗云英。
不过吴显似是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尽管台下指责声一片,他却仍然泰然自若地进行着自己的演讲。接下来各司台的主官也纷纷对近年来所属职事进行了汇报,其中尤以大司马云贺对于西疆战事的汇报最为详尽。然而尽管云贺对于本国军事上的努力作了诸多的描述,可是近年来接连失利的事实却是摆在眼前、不容质疑,因而大司马云贺所遭受的指责甚至更过于大司命吴显。
联盟大会的第一日就在几位元老的汇报之中告一段落,而次日则进入了处理各部族重大问题的讨论。
这第一件重大问题自然就是对于守卫西疆的兵力及财力的分配。由于这次会议上只不过是口头的承诺,因而除了南方各属国对于出兵协防之事不太情愿外,即便是吴氏与云氏两家都表示会全力配合,从表面上看来倒是不存在多大问题。
第二件则是由南方各属国及玉渊城城主提出的应对凤族、象族入侵之事。谢纯从各个属国的反映之中大概了解到十多年来这两个异族就时常入侵南疆,然而由于未能受到中央的重视,与这两族相邻的属国一直饱受侵扰之苦。而此事在这次大会上虽然并不受五世家重视,但由于这主要是外部矛盾,故而大会上最终还是决议在一年内派遣援军到南方协防。
第三件事情则更为难办,由于东部诸族与吴氏之间互相指责,因而需要在大会上进行调解。东部诸族在湛江人口中多被称作“东夷”,这些民族古时曾被吴氏、云氏征服,后来虽然在成立两江国时获得参与国政的权利,但事实上吴氏对东南一带的扩张渗透从未停止。由于吴氏与东部诸族各执一词,最终双方争辩长达两三个时辰都没有任何结果,最终只能由元老院共同决定暂且搁置此事,等到将来再议。
当少司命李梓宣布第三件事搁置争议后,只见大司马云贺旁边的一位青年男子突然也站了起来。他先冷冷地看了大司命吴显一眼,继而便环顾四周道:“既然东部诸族已经与吴氏理论一番,那我们长洛族也免不了要向吴氏讨回一个公道。今日我长洛灵女也已来到场内,具体事由便由我族灵女亲自说与大家听听。”
“这个长洛世子好生讨厌,总是与我们吴家过不去!”谢纯正注意那说话的青年男子时,一旁的吴莎却已经面有不悦。
“这位元老是谁啊,难道是长洛族的人?”谢纯不由向吴莎发问。
“哼,他就是当今的大司农、长洛国世子昭宁。你别看他长得还算斯文,骨子里就是个不讲道理的蛮夷。”
原来此人就是长洛国世子昭宁,谢纯又长了一分见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去问吴莎为何会对昭宁如此厌恶,眼角却已瞥见一名年轻女子缓缓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近前台,此女身着蓝色衣裙,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举止之间却已显得十分高雅。
“是长洛灵女寒烟!”周围立刻便起了一阵躁动。长洛族虽然早已建国并且由国主统治,然而长洛族灵女作为族中宗教的领袖,其影响力却丝毫不亚于掌管俗务的国主。不过平时长洛灵女一般都会在龙塔之中潜心静修,极少干预世事。此次她能够亲自参加联盟大会,确实是很不寻常。
“长洛族灵女寒烟,见过两江国诸位元老。”谢纯远远地只瞧见此女向台上的元老们行了一礼,但那温婉动听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素闻灵女大人鲜问世事,更不会轻出族中。却不知灵女此次亲临津口,是要与在场众人说些什么?”大司命吴显语气不定地向寒烟问道。
“还请大司命见谅。寒烟虽然常年深居简出,但眼下事关我长洛命运,故而寒烟也不得不出来过问一二。”寒烟平静地述说着自己此来的目的。
“此前我已从国主和世子口中得知,去年贵族族兵不顾共和盟约,又侵占了我国东北沿海方圆数百里的土地。而三年前我国便已在联盟大会上言明,倘若贵族再有入侵之举,那么我国定然会退出联盟。如今国主退盟的心意已决,故而寒烟为本族以及联盟国考虑,这才冒昧亲临津口,试图稍稍作出些挽回之举。”
“灵女大人一番苦心老夫自然理解。只是尽管灵女一心为族民和联盟着想,可贵族某些人只怕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据老夫所知去年我吴氏与贵族虽然有些冲突,但冲突之后族兵便已退回原地,这侵占数百里之地是纯属污蔑。依老夫之见,灵女大人还是先回去了解清楚真相后,再议此事不迟啊!”吴显看似恳切地回复了寒烟。
“大司命明鉴,寒烟虽然不过是一介女流,但却也并非轻易就能为旁人蒙蔽。贵族侵占我国疆界之事,不仅国中一干亲贵长老如此反映,寒烟还另外听取了数名边境百姓的证词。这其中两人更还是五世家之人,想来他们所说之词应当有几分可信吧?”寒烟对于大司命的狡辩很是厌恶,再说话时已是秀眉微蹙。
长洛族灵女寒烟一直清心静修、罕涉政事,在两江国中素来有良好的声誉。加之吴氏的作为早已为许多国人不满,因而寒烟此话一出,场中便有许多人,尤其同样遭受吴氏侵凌的东部诸族随声附和。一时间谴责之声四起,台上四位吴氏元老的面色也都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