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李通果然派人请谢纯前去议事,议事的地点却定在了镇远城的城主府。谢纯事先便料想到场的只怕还会有其他人,结果也确如所料,等到他进入城主府并不宽敞的大堂之后,只见其中或坐或站地聚集了二十多人,不但蓝毅、李通在场,另外一名与蓝毅一般服饰的中年男子也在首席上正襟危坐,估计应是驻扎此城的另一位旅领。
谢纯进堂后便来到李通身后站立,而身旁一名李通的属官便悄悄地向谢纯解释了今天众军官齐集在此的原因,原来竟是要布置镇远城接下来的防务。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后,大堂中已经增加到了四十多人,显得颇为拥挤。而这时两位旅领也开始讲述自方山失守后的前线形势,大抵便是眼下小股的云英人已经在几十里外出现,要求众将士作好应战准备,之后便是一番具体调兵遣将的部署。
谢纯对这些具体的安排并没有多少兴趣,不过蓝毅身旁的一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叶明络。这几****与柳越也了解了雁落山庄其余几名弟子的情况,只知道有两人在运粮时战死,却没想到叶明络居然没有随吴秋岚返回雁洲,也不知他是有什么打算。
叶明络自然也注意到了李通身后的谢纯,不过他只是用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谢纯,便没有再继续关注谢纯。而谢纯刚刚从叶明络身上转移回注意力,却不想首座上的蓝毅居然便提到了自己:“李老弟,你身后这位便是击杀云英千夫长南山宇的少年英雄吗?呵呵,看来我前几日倒是看走眼了。李老弟你能得此人护卫,将来对敌之时可又多几分保障啊!”
“嘿嘿,蓝大人你可看走眼了。这位谢少侠虽然也曾力克强敌,不过我更看重的还是他的才能。此次我也并非请他来护卫自己,而是打算让其暂代队领之职,协助我整顿军队。”李通对于自己的安排倒并不避讳。
“哦?李老弟你既然敢这样说,那我倒是要恭贺你与这位少侠了。此次李老弟你能够坚守方山数月并安全撤离,想必将来会受重用;而这位少侠斩杀敌酋,肯定也会受到褒奖。这位少侠能够跟随于你,那倒是相得益彰啊!”
李通听了蓝毅的恭维之语,也只是稍稍一笑,也并不在此事上多说。两位旅领也很快便与李通说到了整顿败兵的要事之上。但谢纯经过他们这一番对话后,却立刻受到了在场一些低级军官的注意,连叶明络都不禁又多看了谢纯几眼。
待到这场大会结束之后,李通又召集谢纯及其余四名队领返回军营另开了一个小会,主要就是具体部署整顿军队的事宜。此次败逃回来的士兵虽然总共不过四百人,但由于其余两名营领均在突围中战死,因而这四百人尽都归属了李通指挥,在员额上倒也并不缺得太多。李通在与谢纯协商后便只拨给谢纯五十名普通士兵,让谢纯自行去招揽剩余的兵员,谢纯本就只是暂代一时,对于部属的多少并不怎么在意,便也欣然同意了李通的决定。
在兵员尽数到位之后,谢纯便立刻委任柳越与李可仁为什领,并且又根据士兵的素质另外拣选了三人,让他们负责对士兵的管理。而对于提升士兵战力的问题,他略一思考之后觉得若要速成的话,还只能传授这些士兵以武功。只是他身为一名普通弟子,还真不敢擅传外人剑法,如此一来,反倒真有些一筹莫展。
最终他还是决意拣选部分士兵传以基本的剑法,这样毕竟也不会对门派有太大的影响,只是将来向郑昭谢罪一番只怕是免不了,但这已不是眼下能够考虑到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中镇远城并未如大多数人预想的那样遭到云英人进攻,只是在几十里外时常爆发小规模的冲突,看这情形云英人眼下似乎是并不打算威胁这座城池。不过由于失去了方山大营的屏障,这段时间镇远城中的防御只得不断加强,不仅从津口又派来了一个旅的人马,并且囤积了半年以上的粮草,对周边敌情的侦查也从未有丝毫放松。
谢纯这一个多月中除了练兵之外也几次接到这种侦查敌情的任务,并且与柳越、李可仁等人对方圆五十里内的情形都有了了解,期间还曾一度与云英人的侦骑交手,而总体看来云英人似乎确实并无攻取镇远城的想法。
时间很快就到了两江国314年的三月初,正当局势日渐缓解之际,突然又传来了大司命吴显巡边的消息。谢纯虽然三年前曾在泠州见过大司命,但那时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想来大司命这样的显贵人物早就已经将他忘记。而如今他虽然暂代队领之职,但也不过是个底层的军官,故而即便他知道大司命即将抵达镇远城,却也并未去关注此事。
不过这一日谢纯正偷闲在营帐中打坐修炼之时,突然一名李通的亲兵就闯进了帐中:“启禀谢队领,大司命如今已经抵达城中,营领大人即将前去参拜,现在特来请您也与他随行。”
“什么,李大人让我也随他一起去见大司命?”谢纯乍听此话有些好奇。
“不错,营领大人说您曾斩杀云英千夫长,论功也是有资格去见大司命的。而且营领大人也说了,此次随同大司命前来的还有许多显贵,带您到这样的场合露个面对您的将来也是有好处的。”这名亲兵如实转述了李通的意见。
“呃,好吧,那我先整理一下衣装,稍后便去见过营领大人。”谢纯虽然对能够再次面见大司命没有丝毫准备,但既然李通这次提出带他前去,他自然也不会加以拒绝。
见到李通时他才得知大司命一行人才刚刚抵达江岸,于是二人便先与镇远城城主李新亭及旅领蓝毅等人会合,接着就匆匆赶往了南门。
途中他已听说此次前来的不止有大司命吴显,还包括了大司马云贺、大司徒蓝宁等人。等在渡口遇到已经下船的一行显贵时,只见大司命吴显依然如三年前那般容貌清癯却又不失威严,至于吴显身边的两人谢纯虽然未曾见过,但他仍然猜出左边那身着祥云纹章玄衣的男子便是大司马云贺,而另一名衣上饰有蔷薇纹章的则是大司徒蓝宁。
谢纯随着众人向这三位元老参拜之后,又大司命稍稍询问了眼下的战况,城主李新亭便邀请他们先前往城主府驻跸。而待到这一行人依次从身旁走过之时,谢纯却不由地注意到大司命身后不远的一位绿衣少女。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明眸晶莹透澈,柔嫩的肌肤洁白似雪,细长的秀发披肩而下,相貌堪称是秀美绝伦。
是吴莎!谢纯立时便认出了这少女便是在泠州曾见过的吴家小姐,原本镇静的心中突然便生出一阵狂喜。三年的时光过去了,原本以为当初的一面只能是萍水相逢,心中也早已将当初的悸动消淡,却不料在今日的情形下,竟然又得以见到这般绝美的容姿……
谢纯紧紧地凝视着这美艳的少女,直到她的身影从自己视线中消失不见,这才紧随着李通等人也向城主府走去。城主府为了迎接元老们的到来早已经装点一新,大司命等人见了也流露出满意之色。等到大堂中官员们依次坐毕,大司命立刻便紧问:“方才在岸边听你们说云英人并无攻去此城的意图,那如今可曾探明他们有其余的动向呢?防备云英并不能只是消极抵抗,你们还是得存着居安思危之心,千万不能有丝毫懈怠啊!”
旅领蓝毅连忙回道:“启禀大司命,虽然眼下镇远城外并无云英异动,但我等一直加紧战备,并不敢有懈怠。至于云英人眼下其他的动向,我们只了解到目前在方山仍然驻扎了大量的云英军队,而且似乎还在修缮营寨,只怕是要据守此处,并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放弃了。”
“哦,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看来云英人所图确实不小。自从数年前开始云英人便有在我国被侵占疆土上毁耕改牧、迁徙族民之举,而前年在云英人中的间谍又反映怀紫幽企图在西疆建立据点、步步为营,借以逐步蚕食我国疆土。看来这占据方山之举就是他们东侵计划中的一环,我国可须得小心应对了。”吴显一旁的大司马云贺说道。
“大司马所料还真不差,探马回报也反映近来确实曾在方山见到怀紫幽的仪仗。不过眼下虽然让云英人占据了方山,但我等定然会坚守镇远,绝不会轻易放弃!”蓝毅一面恭维了云贺一番,一面又信誓旦旦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哼,但愿你能够心口如一,可不要再像那叶泽林一样轻弃重镇,如今丢了方山容易,想要夺回来只怕就千难万难了。若是丢了镇远,不但中央不会轻饶你们,咱们蓝家也绝不会姑息的!”说话之人却是大司徒蓝宁,他虽然与蓝毅身为同族,但话语中却是毫不客气。
吴显见蓝宁免邮怒色,连忙劝解道:“好了好了,蓝贤侄守城不易,大司徒你也不要太苛责他了。不过说起来这方山之失确实有些可惜,老夫听说虽然叶旅领他弃军而逃,但李家的李通却仍然在坚守,这最后却又是如何失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