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石派所在的山丘下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水便源自山丘上的一片草丛,平日里大家便常常在溪边洗衣淘米,倒是十分的方便。溪水向山下流去,两岸便有许多奇形怪状、色彩各异的石子。
郑嫣平素不爱习武,对于这溪边的石子却很是喜爱。这一日谢纯陪同郑嫣在山丘下的小溪边捡石子时,却不巧又遇上了杜元宏。
杜元宏生的人高马大,气势上就远远不是尚像小孩子般的谢纯可比。郑嫣本来对杜元宏的印象倒也不差,但自从针对了几次谢纯之后,她竟隐隐对杜元宏有些畏惧起来。
这时郑嫣刚刚从溪水中摸出了一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正要向谢纯展示一番,突见杜元宏在前面,一脸喜色瞬间便消没了,只是缓缓走到谢纯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却听杜元宏道:“师弟你好雅兴,还有功夫陪师妹在这里捡石子,想来这功夫是已经练到家了啊!”
谢纯心知对方没安好心,冷冷道:“我功夫练的怎么样,又关你什么事?”
杜元宏笑道:“师父常告诫咱们练武不是光练个花架子,要多切磋、多实战才能有所提高。既然师弟武功已经练的不错,不知道敢不敢跟我比上一比呢?”
谢纯听他要跟自己比试,心下不由大惊,但他平素有些头脑,便强作镇定地道:“你入门早我四年,我再怎么练,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啊!”
杜元宏道:“呵呵,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是能接下我十招,便算我输,怎么样?”
谢纯心忖:本派剑法讲究的便是速战速决,他既然武功高出我许多,只怕是有信心在十招之内击败我。正想再找个理由加以拒绝,却听一旁的郑嫣道:“谢纯哥哥,你便接他十招吧,要是他输了,便不许再来胡乱纠缠!”
“你看,师妹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敢跟我一战吗?”杜元宏见郑嫣开口,话语中更显讥讽。
谢纯被逼无奈,也不好在郑嫣面前示弱,只得道:“好,我便接你十招,若是你赢不了我,便不许再跟我们纠缠。”
杜元宏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说了条件,那我便也说个条件,若是你输了,今后便不许再去找小师妹!”
谢纯与郑嫣听了,心中都是一惊。二人都不愿意接受他这个条件,但杜元宏却不等他们分辩,叫道“接剑”,挥剑从一旁的灌木丛中斩下两截树枝,将其中一截扔给谢纯。
裂石剑法极是凌厉,若是以真剑切磋,全力施展难免会有伤亡,若是有所保留则难以体现出剑招的威力,所以便以这树枝为剑进行比试。
谢纯只是陪郑嫣出来玩耍,身上不曾带剑。他慌不迭地接过树枝,眼见是没有退路,只得将手中树枝一挥,道:“那就请师兄出剑了!”
杜元宏此时已将佩剑扔在一旁,也手执另一截树枝,见状叫道:“那师弟要小心了!”说罢,他便挥枝直向谢纯刺去。
在一方有防范之下采用直刺,谢纯自然知道他这是虚招,所以暂且不动,静观杜元宏中途的变招。果见杜元宏在距他两丈不到的距离突然起跳,转而凌空向他攻来。
谢纯急忙身形后撤,虽然躲过杜元宏这一击,却也被他逼近身前。杜元宏又是低头挥枝刺向他右腿,谢纯及时格挡,又避过一击,三招过去,杜元宏尚且未能得手。
杜元宏见谢纯武功不弱,不免觉得说出这十招之数过于大意。他又向谢纯攻出一招,却又被谢纯挡下。谢纯被震的手腕发麻,却仍然勉力支撑。待到杜元宏第五招时,谢纯已经觉得有些握不住手中的树枝。
杜元宏自然也觑出了谢纯的弱点,决意在剩下五招中将对方拿下。待到第六招时,谢纯只得向左躲闪避过一剑,可是右臂却被对方伤到,只觉隐隐作疼。
他右手握着树枝,自然是向左闪避比较方便,只是却不料受伤后形势更加糟糕。眼见杜元宏第七剑便要刺来,他只得朝溪水奔去,指望借溪水将对方挡上一挡,却不料凌空飞跃之时,小腿却又中了一剑。
杜元宏这一剑攻的极为猛烈,即便以树枝施展仍然将谢纯小腿刺出血来,谢纯疼痛难忍,半空中便斜斜地朝溪水中坠了下去,溅湿了半身的衣裳,小腿浸入溪水,鲜血都混在水中,染红了一小片流水。
杜元宏跃到对岸,挥起树枝指着谢纯道:“就你这点本事,居然也敢跟我比斗,现在你可服输?”
谢纯强忍伤痛,虽知已然不敌对方,但一想到输了就不许再找郑嫣,便倔强地闭口不言,心中却决定要与他拼命一搏。他此前为了撑过十招,故而专心防守,如今既然守无可守,倒不如试着能不能攻杜元宏一个措手不及。杜元宏见他久久不肯开口,向前踏出一步,便要再出新招。
“住手!”眼见杜元宏便要下手,郑嫣连忙在一旁喊停,一边不顾溪水阻隔奔到谢纯身边察看他的伤势,“我们输了,你高兴了吧?”
她说话间眼中流下泪来,杜元宏见状也不好再为难谢纯,只得道:“师妹,谢纯这家伙有什么好的,你何必整天跟他在一起!”
郑嫣此时俏脸雪白,泪光涟涟,只是怒道:“我跟不跟他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这话说的极是大声,饶是杜元宏平素心高气傲,此时见师妹发了这样大的火也不得不作出让步:“好,师妹,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这家伙一马。但是谢纯你可记着比斗前说过的话,以后不许再接近师妹!”
谢纯此时仍然是咬牙忍痛不发一言,郑嫣却气道:“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她这话不过是说与谢纯要好而已,但听在十七岁的杜元宏耳中,这“在一起”三个字自然就变了味。杜元宏好不容易赢了谢纯,却听到郑嫣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也是一股怨气郁积,他瞧不得郑嫣关心谢纯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郑嫣见杜元宏走的远了,冷峭的面容这才转为关怀之色,她将谢纯扶上岸来,取出自己的手绢给谢纯包扎起伤口,这才问道:“谢纯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谢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忍痛道:“我没事啊,这……这点小伤,能把我怎么样?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你不用担心。”
郑嫣道:“你可瞒不了我,刚才杜师兄下手那么重,怎么可能几天就好?还好只是伤到了皮肤,若是伤了骨头,那可就更麻烦了。”她想了想,又恨恨地道:“杜师兄也太狠心了,回去我一定要告诉爹爹,让爹爹好好地罚他一顿!”
谢纯苦笑道:“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师父,我连师兄十招都接不了,若是传出去真是要丢死人了。都是我技不如人,哪能怪到杜师兄头上呢!”
郑嫣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有理,只得道:“好吧,唉,别说这么多了,我先扶你回去吧。”说着,她便又扶起谢纯,一步一步缓缓地向门派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