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打在脸上,只觉得像是刺在骨里。扎心的疼。身上仿佛缠着一条冰冷的毒蛇,从每一寸皮肤传来骇人的恐惧。
这不是幻觉。
“时风!”她焦急地扑向时风去拉他的手,声音带着些颤抖。他听到自己的名字,目光木然地移动,一寸一寸,落在她身上。那是令人惊骇的、一片死寂的目光。他猛地就伸出手将她紧紧拥住,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时风?”“钟叔……他,死了。”
安子的心口蓦地一紧。——她曾听他说过,这是抚养他长大的人,待他极好。
时风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国党的人……对共党实行围剿政策,钟叔善后掩护红军撤退时,被国党的人抓了……他宁死不屈,被当众击毙……报纸上,报纸上还大肆宣扬了一番,拍摄了照片……”
所有的人,身边的人,全都因为国党的杀戮,离他远去。自始至终,他都是藏在最后的被保护的人。
于是他只能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从伤口淌出的殷红色液体浸湿了他们的面颊、衣裳、头发。
然后化作森森白骨化为风沙。
在来日本的前一天,钟叔看着倔强赌气不说话的他,似是无奈地笑着,像以前做过无数次的一般、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时风,你还是长不大。”
安子静默了一会,突然启口:“故人已去,你还有我。”
——故人已去,你还有我。
樱花树下,漫天花雨。
加藤老人凑到他耳边:“时风先生,不久后你就要回中国了吧。你有没有想过,安子要怎么办?你将会与她为敌。”
-“你喜欢安子吗?”
-喜欢……又能怎样?
至少现在,我们彼此拥有。
时风将头深深埋入她颈间,像是两只怕冷的互相依偎取暖。她不推开,也不拒绝,平静的眼波看起来无悲无喜。
良久,他松开她。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用平常的、轻松的口吻说:“你知道吗?我的同学们都已经和心仪的女生在一起了。”
“嗯,因为快要毕业了啊。”
“毕业典礼后的舞会,大家打赌说一定要带自己的舞伴来呢。”
“嗯。”
“安子。”
“嗯。”
“我们在一起吧。”
……
——昭和11年,故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