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冬生扶着,出了餐房,来到前厅,刚一坐好,那汉子便被丫鬟燕儿引进屋来,一见老太太,二话没说,起手作揖,双膝跪倒。
老太太俯身细细打量,并不认得,见此人的确身高力大,一身粗布打扮,倒也像个庄稼汉子,只是面相不善,脸上似有一块疤痕,很像是刀伤。于是招手命他起来,开口便问:“请问壮士姓氏名谁?哪里人士?我与你素不相识,不知找我何事?”
那人闻言,并不起身,跪着抹了抹眼角,适才拱手言道:“小人姓王名五,只因家中遭了饥荒,逃难至此,无处安身,适才打听到您老人家,好善乐施,慈悲为怀,故特来投奔,万望收留。”
老太太见来人说得可怜,又极见不得别人有难,遂开口言道:“既然如此,我家尚缺一名男管家,若不嫌弃,且就留下吧!”
那王五一听,也没想到老太太会答应的如此爽快,而且还是个油水颇丰的管家行当,心中自是欢喜,倒身不住叩头。
其实这王五,绝非本分的庄稼人,乃是一落榜秀才,虽胸怀大略,无奈久考不第,堪恨世道不公,却无用武之地,遂纠集一帮贼人,盘踞一方落草,危害乡里,坏事做绝,只因不久前被官府派兵打散,落难至此。因无处安身,便打听到耿家也算是一方大户,唯老太太更是乐善好施,便来此碰碰运气,不料还受到了重用,远比当山贼要强得多,自是乐不思蜀,此系后话。
那玉翠早在门外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她虽然不知王五底细,却见王五面露凶光,心怀叵测,绝非善茬。暗想:此人不可收留,唯恐日后反受其累,有心要进去告诉婆母,却又不好擅自入内,便招呼身边儿贴身的丫鬟杏儿,命她进去将话儿传给冬生,好让顿时再传给婆母。不想那冬生听后,见老母已然满口应允了王五,也不好当面再说什么,只能日后再提了,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谁料,这王五颇有心计,竟能放下一切,隐藏极深,暗待时机,在耿家惟命是从,的确也表现不俗,家里家外的粗活累活,一应俱揽,从无二话,深得老太太的欢心,故玉翠、冬生再也没有提及要辞掉王五之说。
此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夫妻俩更是齐眉举案。那冬生从此不再上山,一心在玉翠的怂恿下,日夜捧书苦读,他本就天姿聪明,又不是一般的凡俗之人,经玉翠精心点拨,不出两年,果然乡试下来成了举人。转年通过会试中了贡人。但他不肯懈怠,一路精进,数年之后,又通过殿试,也是命该如此,竟然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