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卿我本是南北客
“你是上清寺门人?”追星客冷冷的问道,看着释天怀里脸色苍白昏睡着的少女,本就煞白的脸又敷上了一层寒霜。
释天勉强起身将玉衡轻轻放在地上,躬身行了一礼,“贫僧法号释天,是上清寺传功阁首座残叶大师座下弟子,多谢前辈昨夜救命之恩。”
没错,昨夜若非星亦寒及时出手,怕是他早已丧命在帝陵蛇的手中。
“并非我救你,乃是你自救。”星亦寒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尤其是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他手里握着的星辉才渐渐散去。没错,他想杀了他,因为在刚才发现他们二人时,他为释天诊了脉,他在释天的幽府之内发现了那件让他一生痛苦,也让天下人垂涎之物,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出手。传功阁里的那个人,数百年来孤身一人,而今有了这小徒也算是度日的一份消遣,自己又怎么舍得摧毁。
“自救?”释天本非愚钝之人,看到星亦寒看向玉衡的关切神色便知道,若不是自己昨夜一心救她,怕是此刻自己也会丧命,大概这位前辈便是看在这情分上,昨夜才救了自己。“前辈,玉衡可有大碍?”
“无妨,稍后便会醒来。”星亦寒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玉衡二字无疑是他今夜所听到的第二道惊雷!那丫头从小便厌恶别人知晓自己的女儿身份,如今相告于这小沙弥,不知是何心思,不过转头想想,实在有趣。
释天见星亦寒不再搭理自己,便又扶起玉衡,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地上湿寒,腿上总是好些。
“罢了,我们先出去吧。”星亦寒一甩衣袖,星光游走,释天与玉衡便飘然而起,向陵墓顶端的那片星空飞去,却原来那洞顶的大窟窿便是陵墓外的那片小湖,此刻那幽蓝色的湖水不知去了何处,徒留这黑漆漆的一个大洞口。
天已大亮,阳光洒在碧绿的草地上,辉映着玉衡娇俏的脸庞,一丝丝暖意融入她的身躯,脸蛋上有了些许红晕,睫毛轻轻抖动,一滴露珠被振落,映入眼帘的不是花花世界,而是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和尚,在不停的挥动衣袖,驱赶蚊虫。
见她醒来,他不言不语,只是激动的傻笑,想来是很担心自己。
“我们出来了?”她天真的看着释天,似乎想要一个由他给出的答案。
“恩,出来了,都出来了。”
“你活着就好。”玉衡在释天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看到了那片消失的湖留下的巨大的洞。心中有了许多悔意,一切都是自己贪玩所致,若非福大命大,怕是此次便会连累……
“咳咳咳,二位可看到所闯的祸了?”
玉衡这才发现原来星亦寒在不远处的帝陵墓碑下站着,她哪里会在他面前承认闯祸,左不过耍赖而已“哼,好你个冷面鬼师傅,平日里对我千般好、万般好,昨日危难时刻,可曾见到你的身影了?还埋怨我闯祸,本姑娘有命站在这里你可要谢天谢地,不然,我那耍剑的父亲和母老虎似的小姨娘怕是不会放过你!”
“这……你这伶牙俐齿,怎的和为师说话,平日里不叫师傅喊叔叔也就罢了,如今还都是我的不是了!”他星亦寒不惧天,不怕地,就怕这小姑奶奶不讲理,他突然想到什么,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说什么,本姑娘?你哪里像个姑娘!”
释天看着笑得一反常态的星亦寒和气的满脸通红的玉衡,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罢了,这陵墓之内的老家伙与我也有几分交情,你们拆了他的墓,我便给他补上,以免那些正道人士来这里挖坟掘墓,让他不得安生。”星亦寒意味深长的看了释天一眼。
“不不不,前辈,此事小僧日后绝不向外人提起,也绝不来扰逝者安宁。阿弥陀佛。”
星亦寒点点头,凌空一抓,向洞中一撒,便有一张如渔网一般的光网展现开来,又向天空拍了几下,便有如波涛的水柱从天而降,直接灌南了湖泊,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和清欢山庄借了六斗雨水,以后要躲着你小姨娘了。”追星客拍了拍手,示意玉衡后果自负。
玉衡撇撇嘴,不再搭理他。
“你看,太阳从东方旸谷升起,落于西方桑榆,听父亲说旸谷有宝玉,桑榆有仙草,我一直想去看看,可是终究没找到。”玉衡看着初升的太阳,向往之意溢于言表。
释天没有看东方红,而是看着她眼睛里的明亮,“来日,我若学会了本事,一定带你去旸谷拾红玉,去桑榆采灵芝。”
“当真?”
“当真!”
“可是……”玉衡心里明白,这来日怕是遥遥无期了,父亲的身份便决定了自己这样的向往是一种奢望。“你和我走吧,和我去天南明波海,实在不行便去东海清欢山庄,那里是正邪中立之地,谁也无法把你奈何。”玉衡,期待的看着释天。
“我还要侍奉师傅,他把我养大不容易,传功阁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师傅说,正邪并非不能两立,只是两派之人心中执念太深罢了。”释天心里是极愿意陪她去的,可是还是不能,他退后了三步,做了个标准的合十,念了一声佛偈“施主,天涯海角,我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朋友,阿弥陀佛。”
不知哪里来的失落,玉衡有些委屈,那一句阿弥陀佛便将他二人隔开了一整个世界。
“该离去了,丫头!”星亦寒看着这情景,像往昔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幕一样,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们送他回去吧,有始有终。”带着些许哀求的口气,星亦寒心中无法回绝,便一甩衣袖,再次朝上清寺所在的莲花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