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莜离为玄觞熬好调理气息的药,送来清音堂。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多余的力气闲聊,吃完药就睡了。
他的药吃的很艰难,脸色差的像张白纸,莜离的脸色与他的一样不好。她端着药盏出来,玄清在门外没有进去,他在等她。
“玄觞的脸色很差,你们有办法了吗?”
他只是望着她,莜离的目光深入他的眼底,那是与平常不一样的东西。
“你跟师父过来。”他嘱咐她,没有多余的话,然后自己往前走了,那是前往他住所的方向。他们到的时候,麒麟子已经在里屋等他们。
“玄清,你真的准备告诉她吗?”虽然只相处了不过短短的时日,麒麟子却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对玄清他们有着非凡的意义。如果可以永远的瞒下去,他们会希望她能一直简简单单的活下去。他怕他会后悔,在以后漫长岁月的某一天。
“她迟早会知道的,离儿,你跟师父来。”他将莜离带进里屋,屋子里很安静。
空旷的里屋只有一件很大的镜子,看起来明闪闪的。莜离下意识的走过去,镜子里竟然没有出现她的身影,她很惊讶。
玄清走近这面镜子,她自觉的往旁边让了几步。他对着镜子施法,原本灰蒙蒙的镜子,突然出现了清晰的景象,那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世界。
像一个虚构的回忆,镜子里静静的在演绎着什么。玄清开始平静的讲,讲述那个久远的故事,一个他百年未曾提起的故事。他似乎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中。莜离静静的望着他,听他讲述心中的那块净土。
“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曾经住着很大的一个族群。因他们的祖先但颇有作为,被后人称为但家族。但家族带着上苍的庇佑降生,在尘世履行他们的职责。几百年来,他们兢兢业业的守护着这片土地,过着安宁的生活,直到有外族入侵,才打破了这里与生俱来的平静。
也许是上苍想要守护这个家族,这片土地上突然来了一群外客。这些外客是善意的,他们替但家族抵抗凶恶的外族,但家族称他们为家族守护者。
守护者拥有世人无法想象的能力,因承袭上天的意志,而被称为龙族。龙族一直与入侵的外族相斗,双方都死伤无数。
在一场族群的争斗中,守护者所守护的那个族群几乎死伤殆尽。龙族为了守住但家族的血脉,用龙族的圣物龙谷鸟祭天,才换的这个家族一息尚存。
龙谷鸟是龙族的命脉,承载着龙族的生命之源—长生息。龙谷鸟死后,长生息在天地间散落,龙族守护者也因为失去了生命延续的气息,相继死去,不再拥有永恒的岁月。龙族因此而分散,守护者改名换姓,延续了不同的家族。但龙族的一些守护者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使命,几百年来一直在寻找长生息。
16年前,龙族的守护者终于感知到长生息的所在。长生息在人间漂浮了许久,终于依附在人的身上。”
这是一段很长的回忆,一段连拥有记忆的人都快遗忘的记忆,时间太久远了,或许他希望,被自己遗忘的那份记忆,永远都不要想起来。他说着停了下来,平和的脸上终于有了异样的动容。
“龙族的守护者就是围族所说的往生师,那个族群就是现在的围族。他们是但家族的后人。”
听完这个故事,莜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在那漫长的岁月中,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这尘世如此冷漠?
“那长生息依附的人是谁?”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桦音。”玄觞竟然是往生师,能破九宫绝的只能是拥有长生息的人。
“不完全是。”他停下来望着她,什么叫不完全是?她不太明白他说的话。
“16年前,追魂日同时降生了两个孩子,桦音便是其中的一个。她的身上也确实是有龙谷鸟的印记,只是印记不全,只有其中的一部分。这就意味着长生息分散了。所以,我们找到了带有长生息印记的另外一个孩子。”
他脸上的神情再明显不过,原来龙族的命脉长生息分别依附在她和桦音身上。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过她更知道一点,龙族的秘密不可能只有这些,玄清只是把她该知道的那部分告诉了她。
“可是桦音的身上既然有长生息,为何不能救玄觞呢?我不信什么气息不合的鬼话。”
莜离说的是实话,玄清也索性不再隐瞒。
“桦音无法救玄觞,确实不是因为气息不合的缘故,而是因为长生息的力量分散了。长生息本身虽然强大,但龙谷鸟死后,它的力量削弱了很多,只靠桦音一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我该怎么做?”她直截了当的问,若是早知道她与桦音能救玄觞,她也不必苦苦担心了这些时日。
她的爽快让麒麟子愣了半晌,但最终还是狠下了心,为救玄觞,此举实在是无可奈何。
“我们会让玄觞与桦音如约举行婚礼,在婚礼当日,你只需在洞房外抚琴,将全身的力量灌注琴音中即可。玄觞愈发虚弱了,我们最好尽快。”麒麟子近乎凌厉的口气,他看到了女孩儿眼中的不安。
“好,就这样做吧,我会听你们的。”她语气坚决,麒麟子走近她,脸上带着怜惜,掌心重新燃起了那抹蓝火。
她感知到自己的心在颤抖,蓝色的火焰在眉眼间闪烁,举棋不定。它突然闪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以为它会熄灭。当蓝火重新燃起,甚至开始相互缠绕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麒麟子激动的笑了,两股气息相合,果然是治愈九宫绝的办法。
“它们相合了,真的相合了。”他很激动,玄清望着丝丝缕缕明亮的火焰,始终沉默着。
“我们走吧。”他提议,率先向着门口走去。麒麟子愣了一下,往后看了一眼,莜离乖巧的跟在他们的后面。
他避过女孩儿纯净的目光,眼底闪过一抹强烈的羞愧,突然觉得撒谎是天地间最痛苦的事情。
他们三人来到清音堂,玄觞瞥了眼莜离,她脸上的表情再清楚不过。玄清终究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我不需要。”虚弱至极的声音透着强烈的坚决,他绝不会这样做的,真的不可以。麒麟子张嘴,想劝他,莜离先她一步开口。
“我是心甘情愿的,他们没有强迫我。”
她的目光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这一刻,她不会后悔。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明白,事情绝对不会如麒麟子所说的那样简单。可她还是选择了救他,不管这样做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救他终究是她应该做的。
“我一定会救你,不管你是否同意。”玄觞的态度让她不耐烦,所以她索性甩给他一个强硬的态度。
玄觞躺在床上,突然的抬起嘴角冷笑,“玄清与麒麟子让你如何救我?”
他显然是知道玄清俩人向她隐瞒了这样做的后果,才不愿意妥协。
莜离心中感动,嘴上却只是淡淡道:“我们希望你与桦音如约举行婚礼,在婚礼当日,我会在洞房外抚琴,将全身的力量灌注琴音中,帮助桦音为你疗伤。”
玄觞虽然知道已经推无可推,态度却依旧强硬,“我与桦音的气息并不相合。”
好烂的借口,他竟然还想用这样的借口来忽悠她。莜离实在懒得揭穿。
麒麟子在指尖燃起烛火,它灵动的跳跃着。玄觞的魂魄仿佛都被它吸进去,盯着他,这是心事被看穿之后的错愕。蓝火竟是没有熄灭的!
“我与桦音有师徒之谊,实在不妥!”他撇过目光,做困兽犹斗之举。
“你—”麒麟子原想再劝,莜离直接的接过他的话茬,“我与桦音照计划救你,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和她成亲。”她很平静的向他提议。
玄觞惊讶的望着她,包括麒麟子,玄清的反应相对平静一些,好像知晓一般。
“不可以,”“不可以”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麒麟子显得尤其激动。
“自然不妥,女子的清誉比什么都要重要。玄觞若这样做,世人会如何看待桦音,以后谁还敢要她。”他几乎是不敢相信,一个姑娘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桦音不会在意。”她几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咳—我在意。”玄觞的情绪很激动,挣扎着想坐起来。莜离坐了过去,为他顺气。
“好!”他虚弱的笑了,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寒冷而又温暖。她没有反抗,静静的看着他。
经过一番波折,莜离他们终于说服玄觞。她忍不住性子,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桦音。
婚事照常进行,穷桑隆重的准备好了一切。
玄觞的生命正在像树叶一样凋零,重要的并不是婚礼,所以一切几乎是很草率的就办了。因为玄觞身体的缘故,他与桦音连堂也未拜过。
义城多日未有喜事了,他们成亲总归是喜事一桩。酒意酣畅,连玄清也沾了酒。这是玄清第一次与人同饮。
天色暗的出奇,屋顶之上,几处暗影已藏了许久。因为天色的缘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外面还是很喧闹,里屋却是被暗影包裹下的另一个世界,很安静!桦音穿上了一身大红嫁衣,只是头上没有红盖头。即便盖了,新郎也没有那个力气来揭开,所以干脆索性不盖。
她的心情并没有秦黎所说的那种紧张,此刻成亲对她而言,并没有那么紧要。她要做的是先让玄觞活下去!
“丫头,”玄觞用虚弱的声音叫她,尽管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喜欢叫她“丫头,”丫头!这个让她又喜又恨的名字!她喜欢玄觞这样叫她,但又不喜欢,他总把她当小孩看。
她朝床边走过去,他下意识的往后退,神情与平常不大一样。外面的世界很喧闹,里屋的夜晚因此显得更加的安静,耳边传来的丝丝缕缕的朦胧琴音透着诡异。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玄觞盯着她。
“我先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她突然对他说,他怔住了,但是依旧点头。
她几步走了过去,拉开门,透骨的风呼过她的脸,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她需要清醒一下,门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那俩抹紫色的身影!
他们静静的站在外院的合欢花下,它还未开花的,可她仿佛看到了月光似的花瓣从俩人的肩膀上滑落。
岁月静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桦音转身离开,莜离静静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悄无声息的关好门,床上之人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她笑着给予回应,朝他走过去。
温暖的房内隔着窗开始闪烁着烛火,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莜离与玄清默契的对视,从容的坐在了琴案前。
他的表情依旧似寒冬的雪,她望着他笑,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笑意!没有任何伤感,冷意,第一次,她可以用这样清澈的目光注视着眼前清冷的身影!这一刻,他只是玄清,而她不再是叫他师父的那个只有16岁的女孩儿。
悠扬的指尖流动着旋律,多情婉转,很是动听!玄清站在身旁,安静的聆听。
屋顶之上的一处暗影往边上动了动,另一处躲藏的身影却只是静默的聆听,仿佛已经被那悠扬的琴声吸走了魂魄。
韩雀脸色不悦,“繆霜,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她压抑着声音,眼前的男子却依旧沉默着不动手。
“雀姐姐,为九宫绝疗伤的琴音最怕什么?”他终于开口,女子被他问得一愣。片刻,她注视着他嘴角狡黠的笑意,突然明白。
“七弦阵!只要那丫头所弹的琴音被打散,自然不能发挥效用。即便玄觞能解了九宫绝,那丫头也不会好过。”韩雀很是赞赏,与其面对面的与玄清动手,还是这软法子最省力。房梁上的几处暗影悄悄的从房梁上下来。
耳边传来丝丝缕缕的乐声,玄清脸色讶异,他已让穷桑下了禁令。今晚弋阳宫,不可出现丝竹之声。但此刻,他又分明听到了。
莜离不过才弹奏了半曲,可手中的力气却越来越弱,几乎无力支撑。她的脸色比之前憔悴了很多,银光瓣似的。她手上的琴音还在继续,玄清望着她虽然焦急,却也不敢贸然打扰。
桌案上的红色烛台忽明忽暗,桦音扬起手,蓝色的火焰开始在指尖上站立。她将气息对准他的眉间,火焰在她精致的眉眼一闪而过,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她已经居高临下的与他零距离接近,他温柔的看着她,听到衣服落地的声音,第一次,感受到了心中强烈的悸动。
麒麟子说过,这样面对着彼此是气息最容易凝聚的时刻。她将自己与他贴合,温凉的唇靠近他,一动不动。一股温热从他口中穿过,他的全身开始暖和起来,蓝色的气焰环绕两人,源源不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传递。
光亮渐渐消失,她从他身上移开一定的距离,用手探他的额头。他眉间的气息渐渐恢复,只是身上的气力还未完全恢复。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她了然一笑,在他旁边躺了下去,温柔的枕在他的胳膊上。他愣了一下,嘴角上扬。他脸上的笑意浅浅淡淡,让人感知不到思绪。他们静静的挨着,她身上穿着火红的嫁衣,熠熠生辉。这一夜,他们琴瑟和谐!
一夜无话,漫漫长夜过后,天空掀起了他黑色的面纱。按照规矩,玄觞他们应该去向穷桑敬茶。
大早上的,穷桑他们竟全部到了弋阳宫。莜离原想直接去她师父那儿的,青衣却硬生生的拖着她往这边来了,说是想见一见新娘子。
玄觞恢复的很好,看起来像没有生病一样。
穷桑坐在主席上,看起来很高兴,神色颇不似寻常。莜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想要探究些什么。
一位绿色罗纱裙的婢女恭敬的奉上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先递给桦音。她十分恭敬的献了茶,穷桑很是愉悦的接过去,一饮而尽。玄觞接茶时,却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去。
莜离处于神游中,这样的敬茶礼,实在太过无聊,亏得青衣这丫头看的这么兴奋。她下意识的往门口看,还是没有看见玄清的身影。
穷桑喝完手中还拿着茶杯,婢女端着长盘过来,他将茶杯放了进去。
“首君可知我大哥在何处?”穷桑作为长辈,很是爽快的喝完茶,接下来便轮到了另一位长辈——玄清,不过他明显还没出现。
“我已经派人去请先生了,长兄如父,你们理应向他敬茶。”穷桑的脸上挂着坦荡的笑意,可莜离还是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们正说着,众人的目光突然望向门外,玄清刚巧进来。莜离望着他,想起了昨日的情景。
她一如既往的在外人面前很安静,站在一旁,不说话。玄清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一如往昔。
穷桑客气的上前,“玄觞已经康复,先生与我也可以放心了。”
“有劳首君费心。”玄清的样子平静而客气,穷桑往后退了几步,请他一起上座。
莜离没来由的望了桦音一眼,那个安静的站在穷桑身旁的女孩。许是没有料到莜离会看她,桦音脸上的表情征了一下。不过是一夜未见,莜离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桦音将目光移到了玄清身上,他居然还只是站在那儿,没有坐下。她从容的上前,“兄长,请入坐吧,桦音还不曾向您敬茶。”兄长二字,桦音虽是头一次叫,却听着十分妥帖自然。
玄清瞥了她一眼,礼貌的向她点头,坐了过去。
“兄长请喝茶,”玄清淡淡的接过茶杯,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便放在了桌旁。玄觞也给他奉了茶,玄清眉含深意的扫过他,照例浅尝辄止。
玄清饮完茶,一旁的婢女小心的将桦音扶起来。
穷桑笑道:“义城好久没有这等喜事了,实在令人欢喜。我围族以后与先生便是一家人了。”
听着虽是好话,莜离却有些不悦。他望着玄清,玄清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变化。
玄清突然抬头看她,莜离发愣着走了过去。“师父,”她乖巧的站在他旁边。
玄清已经起身,“我今日是来向各位辞行的,离儿出来多日了,该回去看看。”他突然请辞,穷桑的表情很惊讶。
“先生要走?”他神色匆匆,“穷桑如果有慢待先生的对方,还请先生不要见怪。如今义城烽火连天,还请先生能够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你何必急在一时,等义城战事了结,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玄觞原以为,玄清既然插手了围族的事情,便会管下去,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
“不了,多谢首君好意,在下一向逍遥惯了,不喜欢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怕是辜负了首君一番好意。玄觞留在此处已经足够,还望各位保重。”他决心要离开义城,怕是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
“再过几日吧,等玄觞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们一起回去。”桦音突然提议,玄觞惊讶的看过去。
“那怎么可以,围族与沧浪正在打仗,我们怎么能现在离开?”玄觞瞬间提高了音量。
“理应如此,你们出来多日了,是该回去看看。”麒麟子依旧出来打圆场。
“既然如此,等玄觞身体好了,你们再赶路。玄觞身体才刚好,理应多加休息。”穷桑索性的随着他的话说,麒麟子与玄清彼此相望,没有反驳。
“那就多打扰首君几日了。”麒麟子的语气很客气。
“先生客气了,各位是相助我围族的恩人,是穷桑招待不周才是。”穷桑谦和至极的语气,现在他还不能让他们离开义城。他做出请的手势,玄觞他们同他一起进了内堂,只留下莜离他们。
“你还好吗?”桦音走到她旁边,眼神担忧。
“我没事儿,怎么这么问?”
桦音犹豫了一下,“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她说着又停住了,莜离把目光投向别处,这里的人还很多。
秦黎瞅了她俩一眼,不知何时,她俩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她离开了弋阳宫,剩下的人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我的脸色很差吗?”她早上特地上了妆掩盖,还以为不会有人看出来。
昨晚,她抚琴时就感觉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多想,当早上起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才吓了一跳。镜中的她简直不像一个有生命气息的人,就好像她已经在棺材中躺了几百年了。
“嗯”桦音郑重的点头,莜离现在的样子的确让人担忧。
莜离看着她眼中的焦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暖意。如果当年她没有被玄觞抱回莜山。这个女孩儿可能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当年之事,他们每个人告诉她的都只是一块块片段,可她却尽力的将这些片段拼凑起来。缘分这东西,也许真的很奇妙,自从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她就从心底里喜欢她。
“我没事儿。”莜离状似轻松的笑,不想让她担心。可桦音还是听出了她语气的隐忍。
“我去找你师父。”莜离拉住她,“我还以为你会去找玄觞呢。”她脸上的笑意很苦,当人群散去,她竟是这样的了无生息。她用怜惜的眼光望着莜离,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儿!
“我先扶你坐下吧。”她将莜离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你到底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莜离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麒麟子并未告诉过她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也许也是他们隐瞒她的一部分吧,可是为什么隐瞒呢,是怕她知道了后悔吗?
“算了,这几****就好好休息,少操心。”她难得的唠叨,莜离笑着望着她。
她此时的样子让莜离想起桦音口中的阿娘。她老是听桦音起她的母亲,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莜离嘴上虽然嘲笑她,但是心里其实是羡慕她的。玄清也很疼爱他,像父亲一样,可人间的女孩总说,没有阿娘的姑娘,人生是不完整的。不过她的人生注定要不完整了。
“我知道,谢谢。”她突然的想哭,“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还有我师父。”
“好,但你要好好休息。”桦音虽然答应帮她保密,但还是很不放心。莜离这似乎不是一般的病症,只是她的妆的确掩盖的很好,若是她看到了莜离上妆之前的样子,是绝不会答应她的。
此后几天,一切都很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玄清也没怎么来看莜离,她也怕他发现她现在的这副样子。
桦音忙着照顾玄觞,也没有再诸多询问莜离的病情。一个生病的人,自然不愿意别人多加提及。但她观察莜离的脸色,似乎是好多了。
倒是秦黎,也不知怎得受了桦音的影响,日日都往她这儿跑。
莜离难得的有闲情,秦黎在房中教她刺绣,算是打发时间。
青衣拿着糕点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刚巧从她旁边走过。她横了他一眼,那人赶忙匆匆去了。
她脾气不好的把糕点放在桌子上,“谁又惹你了。”秦黎打笑她,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急性子,说了多少次,也不见改。
“这首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隔山差五让人送东西过来,咱们这儿的小库都要被堆满了。”
她不满的横了一眼今日刚送来的那根碧玉簪子,确实是很稀奇精巧。
秦黎放下手中的刺绣,忍不住的先笑了。
“你这丫头倒真是奇怪,别人往你这儿送好吃好玩儿的还不高兴。这要是换了别家丫头还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了呢。”她说的倒是实话,青衣却依旧是很不满。
“义城的战事才刚平定了一点儿,整个义梁的百姓有多少没吃没喝的。他不去关心,整日的往这儿送什么金银珠宝劳什子。说好听的,他是为了留住殇先生,和姑娘家的恩师。但这番做法,岂不是侮辱了我家姑娘,是贪财爱利之人,少不得让人生气。”
她倒是护主心切的很。
“你这小蹄子,净说这旁门左道的,小心被人听去,肯定是新无坊的那些个老妈子又给你气受了。”许是心事被拆穿,她一下子涨红了脸,但是嘴巴抵死不承认。
“谅他们也不敢得罪我,他们平日也没少干过什么缺德的事儿,惹得我不高兴,全给他们抖落出去了。”
她得瑟的模样,愈发说的起劲儿了,莜离在旁边静静的听。“到底怎么回事儿,看你尽瞎说些什么。”
她突然问,青衣却不吭声了。“怎么了?”她脸色窘迫,避开莜离直视的目光。
“没什么。不过是听他们唠叨了几日,烦的很。”她一下子拉开距离,将糕点推到她们面前。
“你们尝尝糕点吧,不是说想吃嘛,我去给你们换茶。”她逃一般的离开,秦黎转头看莜离,没有说话。必然是那帮人嚼舌根了,不然那丫头也不会这般气急败坏,连带着首君一块数落了。
莜离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拿起桌上的糕点,“还挺好吃的,你尝尝吧。”她的表情很平静,秦黎盯着她,见她抬头撞上她探究的目光,连忙尴尬的低头,去拿桌上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