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出了客栈二人快马加鞭赶去闽山。两人心中早已做好了面临一场硬战的准备,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一路上除了偶尔出现的路人,却是没有大年所说的拦路人。
“阿槿,马上入夜了。”秦明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若真如大年所说,那么今晚就要连夜赶路了。
“秦明晟,我们连夜出闽山吧。依照我们的速度,如果没有意外,明早就能出闽山。”苏槿也觉察出一丝丝的不对劲,但现在赶路要紧,家中母亲还等着自己取药,路上麻烦能避免就避免,若真运气不好,那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秦明晟不安地看了一眼苏槿,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来自苏槿的杀气,那是一种来自炼狱的阴寒,让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之感。
“阿槿”秦明晟不知道以前的苏槿经历过什么,这样的杀气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后天形成,倒像是与生俱来,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至少这样的苏槿让他很不安。
“但愿是我们多虑了。”苏槿根本没有注意到秦明晟那一声阿槿中的不安,她的注意力分散在周围,一刻也不敢放松,在这个闽山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待到天明,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这片山林中时,他们安然无恙地出了闽山,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
一夜的路途奔波加之精神力的高度集中,此时出了闽山,苏槿便有些精神恍惚了。
“阿槿可还好?”秦明晟毕竟是个男子,内力比苏槿高深不少,一夜的奔波虽然累但还能接受。
“无碍”
“阿槿!”话音刚落,只见苏槿在马上晃了晃便有跌落之势,若从这飞奔的马儿上跌落,这后果,可是不敢想象,秦明晟什么也没想,纵身从自己良驹上腾起,好在二人距离相近,这一跃,秦明晟便落在苏槿马上,一手拉住马缰,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而苏槿眼神涣散,软弱无力地靠在秦明晟的怀中。
此刻离关州已不远,秦明晟没有停下,向天空中射出一道金色的烟花,便喂了苏槿一颗药丸,牢牢地将她护在怀中快马加鞭地赶去城中。
“阿槿,醒醒,阿槿,坚持一会儿。”秦明晟刚才把了一下脉,苏槿内息絮乱,有股霸道的内力在冲击她的经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先护住她的心脉,保持自己的意识,否则一旦失去自我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驾马急行一刻钟,终于赶到关州城,秦明晟直直奔往一家客栈,“主上。”秦明晟没有在客栈正门停下,而是去偏僻小路上的侧门,此时已有两个小二打扮的男人恭敬地侯在那里。
秦明晟下马将苏槿揽在怀中,只对二人点了点头,便快步进入客栈内,轻车熟路地去往客栈的后堂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身后二人相视一望,都是同样的震惊,疑惑。
“主人。”小屋内不大,但却很精致,红木雕花大床配以云锦为幔,紫檀木精雕桌椅放置德乾烧制茶具,四个身穿劲装的男子恭谨地站在床边,一满头华发身着灰衣的老者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见秦明晟抱着个“男子”进来便眯起了双眼。
秦明晟看见老者的瞬间愣了愣,眼神复杂地看着老者,但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麻烦您了。”将苏槿放在床上,秦明晟恭敬地向老者一鞠躬。
老者也只是点点头,便搭上苏槿的手寻脉。
“如何?”
老者看看那四个劲装男子,和之前带路的两个小二,秦明晟便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这个姑娘正是危难之时,过得了则前路无忧,过不了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性命难保。好在你之前护住了她的心脉,如今就看她造化了。”
“为何?”秦明晟心中有一些想法,但他觉得太过荒谬。
“你们一直赶路,女子之身本就不及男子,之前应经历过什么事大受打击,加之连夜赶路,精神高度集中,早就心力交瘁达到极限。”
“师父!”秦明晟再次深深鞠躬,这一声师父里包含着他的恳求他的担心他的希望。
老者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我且试试。”说完怀中摸出一个皮套,缓缓打开却是无数金针,老者手从金针上一过,只觉眼中一花,苏槿手上头上便扎上了几针。
秦明晟缓缓舒了一口气,只要师父肯出手,阿槿必是无碍了。
“我写几味药,你找人去抓,这姑娘怕是要睡上几日了。”
“可是……”
“我知道你们赶时间,但若将这孩子也赔上,怕不是大家所乐见的。”
“终究还是逃不过师父的眼目。”秦明晟露出一丝苦笑。这个师父并非是岚山的那位,而是父皇寻来的一位江湖能人,此人药理之术登峰造极,个人对世间发生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且有独到见解,没有人知道他自从何处为何要留在他身边,但他就是那么肯定这位师父绝不会害了自己。
苏槿在第三天睁开了眼,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她在将军府,父亲在花园教她舞剑,母亲坐在一旁剥橘子,一家人好不惬意,但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阿槿阿槿”她觉得好熟悉,但是找不到说话的人。
“我……”刚开口,她便觉得口干舌燥,而这沙哑的声音也让她一愣。
“阿槿!”下一刻秦明晟的脸出现在她上面,一脸的憔悴眼中波光凌凌满是欢喜,她想起身缺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秦明晟很是温柔地将她扶起靠坐在床上,贴心地去倒了杯热水。
苏槿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但心中也明了怕是有几天。
“谢谢。”苏槿没有矫情,接过秦明晟递来的水杯。入口甘甜还带着点药味,不冷不烫刚刚好,想必是试想过很多次她醒来的场景,一直温着,想着醒来就能喝上最合适的水。
“我们已经到了关州城内,你昏迷了三天。”秦明晟总是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不需要问便已经解决了她的问题。
“丫头醒啦?”随着开门声响起,年迈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苏槿却发现,似乎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更多了,之前练隐匿之术本就优于常人的听力,此刻更上一层楼,能听到更多细微的声音,甚至老者那近乎没有的脚步声她也能听到,能从这常人不能听到的声音脑中浮现出老者的大致样貌,惊讶于这样的发现,苏槿试着运功,但却根本使不上劲,连心法都不能运用。
“丫头别急着运功,你这身子要想恢复怕是还要一段时间,能在三天内清醒可见你的意志力,毕竟两股内力相互碰撞,如今你的经脉算是重塑了,日后前途无量,但不可急于一时,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只是如今有要事耽误不得。”苏槿心中有喜有悲,自己睡了三天,娘在家中就要多受三天病痛,如今怕是再也耽误不得。
“师父,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秦明晟再拜。
老者见此,无奈叹息,曾经答应黎国皇帝不过是为早年的一个承诺,初见这孩子也是喜欢的,沉稳懂事可成大器,如今却为一女子再三恳求于他,若此女子有能力与他站在那高台之上,做师父的也愿意帮他一帮,可偏偏这女子……
“先生若不愿小女也不强求,只望先生不要阻拦小女的行动,是生是死,不搏一搏又如何得知,我命由我不由天。”明明是大病之后羸弱身躯以淡如止水的口吻说出的话,却让老者重新抬眼看向苏槿,那一句话重重地拍在了老者的心上。
“哈哈哈,这丫头,我喜欢,谁说我不治了?明晟求我保你一命,我是看在这乖徒儿面上,如今丫头对我胃口,给我一天时间,我便让你恢复如初。”老者爽朗地看着苏槿,完全无视了乖徒儿秦明晟眼中的震惊与诧异。
“如此,有劳先生了,来日先生若有需要,苏槿必定尽我所能。”苏槿不卑不亢,淡然一笑。
好一个“尽我所能”,在场的谁不是人精,都听出苏槿言下之意,不是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是什么“一应答应”不是什么“任君差遣”偏偏是一句“尽我所能”。这“能”到底涉及什么却是她苏槿说了算,好一个厉害的女娃,经历生死之际醒来本是人最虚弱之时却还是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从房中出来,老者与秦明晟站在不大的院子中,在吩咐了这两日需要的药材之后,老者便让秦明晟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下一盘棋。
“这丫头很是厉害啊,不愧是玲珑郡主,她可知晓你身份?”
“应是不知,或许有所怀疑吧,她太聪明了。”秦明晟苦笑落下一子。
老者若有所思的看了秦明晟一眼。
“王心已动,若不能掌控便杀之。”
“师父!”
“放心,目前不会动,一切皆有定数,未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清,只愿这女子不会成为拦路石。”
“师父,我对她没有……”秦明晟想要解释什么,但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或许有些东西早就改变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如今发现不知是否已迟。
“看吧,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你的时间不多了,皇上已经起疑,你该回去了。”
秦明晟落子的手一抖,白子落在了预计之外。
“徒儿,你输了。”老者平淡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惆怅。
“师父的棋艺又精进了,劳烦师父为我多拖延一阵,如今她需要我。”秦明晟向着小屋看了一眼,复杂的神色难以言语。
“罢了,你差遣老夫做的事难道还少吗?不差这一回。”老夫摸摸自己的白髯,会心一笑,有的事啊,年轻人总是要经历的。
“多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