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雅嘴角一笑,上玄月出品自然物美价谦,自己苦心经营的铺子,能听到客人口耳相传自然开心。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听到明月回来了,等抽个空,去铺子里看看他去。半个月前,明月说要去京城北边的州郡探探行情,打算在北边的青茂郡开一家分店,一去半月有余,伏雅还真是想他了。
其实伏雅所求不多,就是健健康康的带着花不完的银子游山游水抓猫斗鸟,虽然这个梦想才刚开始,上玄月胭脂铺刚刚打出点名声赚了点小钱,但以现在的发展趋势,不出两年上玄月的分号就可以开到九原的都城锦州了,再努力一点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啦。
走神的工夫,脚力慢了些,就被身后的人追了上来。张绾君由二哥的一等侍女水晶扶着,浅笑着朝伏雅靠过来。
“我听说婆婆把符令交给你了?”张绾君轻声道。
“嗯?”伏雅眼神透露诧异。
张绾君像是在自解自答:“今日我路过夕铭院时,听见夕铭院的丫头在嚼舌根。”
伏雅看着大嫂的背影问张绾君道:“二嫂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并无挑拨之意,府里侍仆都是忠良之辈,只是有些丫头不了解情况可能会动摇人心。”张绾君微微眯眼,抓住伏雅的手继续说:“其实,伏雅,我有话想要问你。”
伏雅想着张婉君的话,府里的侍仆除了一些东方军中退下来的伤病还有一些便是军中的遗孀遗孤,确实都是忠良之辈,那那些丫头就是指大嫂陪嫁过来的喽。
“伏雅,你,你二哥他真的走了?”张婉君小声的说,手死死的抓着伏雅的手臂。
伏雅警铃一蹦,“二嫂,你别想太多了。”虽然二哥确实还没死,但这条消息还并不能告诉张婉君。
张婉君听到伏雅的话,身体一震,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我,我,我不信,他那么利害怎么会....”还未说完,眼见着要到祠堂了,绾君杏眸里星光璀璨。伏雅不语看向站在祠堂前的上官美琳。身旁,原本伺候二哥的一等侍女被留在张婉君身旁,水晶取了帕子帮女主子擦了泪,细声在旁安慰着。
“大嫂。”伏雅轻声唤道。
上官美琳点点头,朝她们递了一个眼神看向那个蒲团。张绾君挣开侍女的手,径自跪了上去,结果纸钱向火盆里放,厅堂里冷冷清清,挽联晃动着。侍女递上纸钱,姑嫂三人沉默的朝摇曳的火光里投放。
“启禀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四小姐,淮安王的小少爷华宁来了。”仆人罗明道。
“现在?昌全公公还没走吗?伏雅问道。
“没有,我已经谴人去告知老爷了,那小公子说他跟二少爷是好友,此时是必要来送一程的。”罗明回答道。
“淮安王如今被削的只剩空壳,这华宁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美琳皱眉道“所谓来者是客,我们也不能把人挡在于门外啊。四妹你觉得呢?”
“让他进来吧。”伏雅点点头。
“是。”罗明退下。
不一会,就看见罗明领着一身着银袍的少年进了祠堂的小院,少年抱了一坛酒,酒香早就飘了出来。
这边姑嫂三人,虽然也是身居内宅,但却半点不怯生。大嫂上官美琳乃礼部尚书上官浩的嫡女,听说先皇驾崩前几年,太皇太后曾有意招世家女进宫,这位大嫂就在其中,只不过先皇仁慈,做了一位月老,给朝里适龄的几位才臣、王公贵族的小哥们赐了婚,所以大哥才有幸抱得这京城四大美人之一。至于二嫂,她本是一名艺妓,一曲《凤求凰》弹得宛若仙曲,二哥风流,却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曾花一千万白银买她初夜,接着第二日又费两千万白银给她赎身,记得那天二哥带着脂粉香回来后,就被爹爹用鞭子打得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伏雅给二哥换药时问道“此女何所似,竟引二哥如此痴情而罔顾性命。”只记得二哥说“得之我幸。伏雅,二哥只求你,以后她嫁到府里,你一定要帮哥哥护着她。”而伏雅,在哥哥们眼中她可向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中毒那年起,命虽一波三折的保下来了,可性子是越长越不安分。
“二哥,这是之前我答应给你带的姚安窖酒,闻闻香吧!”华宁以罐盖做碗,倒了满满一碗,摆在灵前,轻声自吟道:“南园骑猎弓满张,山麓经营为君掌。茶色倾心得娇娘,客自远方把酒忘。”
做了礼后转身朝伏雅三人抱拳,说道“在下见过几位姐姐。”
姐姐?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脾气秉性倒真跟二哥一模一样,一点正经也没有,诗也不见得高明,瘦瘦高高的,想来也只长了个好皮囊。姑嫂三人福身行礼。
“我虽与伏执二哥交好,却也知道伏念大哥乃骁勇虎将,小弟万分佩服,今日见二位嫂嫂,和四小姐”华晟冲我一笑又继续道“小弟,此生有幸。”
“多谢小少爷前来看望。”大嫂礼数周全,不失大家之风。
“节哀顺便,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华宁也收起一点纨绔。
“是。”二嫂拭掉眼角的泪。
“不知东方三少的伤势如何,可否方便在下探望一番?”华宁又是一礼。
“三哥伤势颇重,正在静养不方便见客,小少爷不知有什么话,可由伏雅代传。”伏雅说。
“只是听说三少受了颇重的内伤,正巧本少爷那里有颗极品南莲九枝便想着送过来,希望有些用处。”华宁招呼人送上来,又做礼告辞。
“少奶奶,你可闻到那小公子身上的胭脂味?二少爷怎么能跟这种人结交。”大嫂的陪嫁侍女站在一旁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让每个人都听清了。
“住口,你这番话到底是在诋毁淮安王的小公子还是咱们将军府的二少爷!”张绾君厉声道,张婉君鲜少发脾气,这一声历语倒是把上官和伏雅同时惊了一下。
侍女一愣立刻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鬟跪在地上如捣蒜一般磕着头“二少奶奶饶命,四小姐饶命,少奶奶救救我。”
伏雅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捣蒜泥的丫鬟,今天早上张绾君说听见夕铭院里的丫头嚼舌根恐怕也是这丫鬟起的头吧,将军府里的主子贴身伺候的都是凌烟阁训练的,什么话能传什么话不能说心里都清清楚楚,唯独大嫂的这个陪嫁丫头心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伏雅看看那丫头又看看上官美琳还是把决定权交到大嫂手上,道:“以下犯上,目无尊法,任意点评主子,这些罪行够赐死了吧。但念你陪着你家小姐嫁到将军府也有数年之久,去管家那里领罚二十顿板子,大嫂觉得如何?”
“不——”二十板子在将军府不是什么重罚,可对这娇弱的丫鬟来说,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丫鬟转而又拉扯上官美琳的裙角,“小姐,小姐,救救我。”
上官美琳颔首,转头看向她身边的另一位陪嫁侍女朱云,很快便道“犯了错自然要罚”伏雅挥挥手,示意罗明把那丫鬟拉下去,提起裙摆跪在蒲团上。伏雅注意到,朱云悄悄地从一边退走了。
不过一会,朱云回来了,带回一个消息说,那丫鬟受不住二十板子,死了。
伏雅抿抿嘴唇,又对上官美琳说“大嫂,小妹没想到这丫头……”
美琳摆摆手,轻声道:“是我疏于管教。”
“大嫂房里可缺人?看上哪个给你调过去?”
“我看琉璃姑娘就不错,”上官美琳话毕,琉璃就跪了下来,上官美琳瞥了一眼琉璃钩钩嘴角道:“我说笑的,琉璃姑娘可是四妹的得力心腹,我哪里会同四妹抢人。只是,我也喜欢琉璃姑娘,还要琉璃姑娘多来夕铭院走走。”
“是。”
伏雅看了一眼上官美琳和琉璃,两个女子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拳头,气息上也极其紧张。伏雅挑眉,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伏雅是小姑子帮谁都偏,还是坚定的站在大哥这边吧。
伏雅坐在阁里的小书房前看管家送来的账单,一旁有人通报“小姐,姜家嫡三小姐来了。”一侧侍女上前通报,伏雅点点头,合上单册示意侍女收起来。
伏雅刚踏进花厅,姜妍茗便离开座位迎上来,“你可比四天前瘦了呢!”姜妍茗三天前在城门附近的茶楼里观礼,也是眼睁睁的看见了事情的经过,东方家二少爷遇害这件事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家里父兄也在讨论这件事,恐怕内幕不少。“也怪我,你这样我昨天竟还去了沈家的别院。”
“姐姐别说这样的话,京中贵女一年中也就那么多大事,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年宴、桃花节、中秋的灯会、赏菊宴。”伏雅很难过,她的性子跳脱伶俐根本不是姜妍茗这类人,不过好在自己有的好爹还有三个好哥哥,伏雅嘴角微笑:“我可听说昨天姜姐姐在赏菊宴上力压严国公府的严慕灵?”
“严慕灵,”姜妍茗摇摇头,“倒是像极了她那位皇贵妃姐姐。”姜妍茗给了伏雅一个警告的眼神,告诫伏雅千万离着严慕灵远点。
伏雅点点头,“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七七八八,沈夫人也真是严慕灵欺侮嫡姐的事怎么能由着发生呢。”
“要怪,严慕尘也怪不上别人,到底是她无所依靠。”昨日她姜妍茗敢落严慕灵的面子,除了有父亲和家族撑腰,更重要的是她有拿的出手的本事,青丘东冉书院徐彦泓钦点的四大才女可不是凭风而来。就以东方伏执来说,东方伏执是大将军的庶子,这点别人不知可权贵人家还是明了的。将军府也不是没有别的庶子,可在外面哪里听说过庶子庶女的名头,这就是将军府的铁律,庶不压嫡。东方伏执自出生便被养在主母身边,名义上可是嫡子。在大家族中,身份摆在那名义上就是名义上,嫡庶之间泾渭分明。但东方伏执能让名义上的成为实质上的,不仅不曾传出什么被嫡系排斥的事甚至与嫡系兄妹情深,这就是东方伏执的本事。这次东方伏执出事,将军府这架子俨然就是嫡子才有的规矩,今天来将军府这一圈,也就明白了父兄怎么对过两天到底要送什么礼来斟酌那么久。话说回来,倒不是说大家族里的亲情淡漠,非要将嫡庶分的那么清明,而是在大家族中在维护家族的利益时,难免遇见手心手背的问题,所以有本事才能更受重视,而这尤其体现在培养子弟的问题上,不是不肯教不肯提携而是没有那么多资源分给一个不成器的人。“好了不说她了。”姜妍茗问了问将军府的近况继续安慰伏雅道,“二少爷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老天这样实在不公。”
伏雅紧紧手里的帕子,抵在眼角做出一份忧伤的样子:“让姜姐姐挂心了。”
姜妍茗一脸悲伤道:“这事来的突然,谁也没想到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些贼人真是大胆。”
伏雅眼神一暗,避开姜妍茗的眸子,拳头攥的紧紧的:“那些,职业杀手,别让我逮着!”
姜妍茗赶紧的安慰几句,又说起别的转移话题,这才把伏雅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临走时姜妍茗隐晦的提醒伏雅,既然是职业杀手所做刺杀的原因还是应该仔细查查。伏雅终于把人送走,心里盘算着这一盘棋应该怎么继续下。借由姜妍茗的口把大哥二哥遇袭的事搅进皇城这泥潭里,看看能带出多少肮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