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错了世界,却说世界欺骗了我们。
——泰戈尔
Chapter 1 不能靠近的喜欢
与对方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也可能和他有一些暧昧,但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清楚,或者本来就不想说清楚,觉得这样天长地久下去也不错。似乎做朋友反而比做恋人来得更长久。这种并不挑明的感觉对方也不是不知道,但他宁愿装作不知道。有点像《我不可能爱你》。对,我们的关系,我和凌佑希的关系就像程又青和李大仁。可程又青知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李大仁永远地离开了她,她也会崩溃的吧?就像……现在的我。
简甯在QQ空间里敲出这些字后,点了“私密日记”的按钮,把日记存了起来,她并不打算与任何人分享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她喜欢凌佑希这件事。她本来以为她可以和凌佑希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但一辈子这个概念,对于17岁的他们来说,因为太长而有太多的风险。就像现在的凌佑希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如果警方能够找到凌佑希,如果凌佑希能够再回到我的生活中,我一定会像黎迩一样义无反顾。”简甯打算明天去医院偷偷看望躺在病床上的黎迩,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一种心态去看他,总之,她被他感动着。
简甯写完日记后,又上了启德高中的论坛主页,她定期关注那个关于启德高中闹鬼的帖子,她对其中一个帖子印象深刻,有个人发了张所谓启德高中女鬼的画像,画像上的女人很像曾经组织过学校城乡交流活动的林妮老师。过去也有一些同学传言他们看到的“鬼影”是个长发的女人。
“我哥也很关心启德高中闹鬼的事,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变得不正常了,即使在家里住的时候,也总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女鬼。很多同学对于女鬼特征的描述都是相同的:长发,还有紫色的高跟鞋……”简甯分析着这些有可能导致简瞬疯掉的原因时,忽然想起了那天电视台播报的一则新闻:
警方在接到匿名人士的线索之后大规模出动,但在野郊林却并未找到女事主的尸体,警犬在林间泥土里发现了一只紫色的女士高跟鞋,警方怀疑这只鞋是属于女事主的。根据法证专家推测:野郊林附近肯定埋过尸体。至于尸体是被什么人移走的,怎样移走的,女事主为何被杀,警方目前为止还没有足够的线索……
那具女尸穿的也是紫色的高跟鞋。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个穿紫色高跟鞋的长发女人死了,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启德高中,甚至出现在我们家的别墅附近。可她和我哥哥简瞬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的死和我哥哥有关?在论坛里传画像的人又是谁呢?那个人真的见到鬼的真面目了吗?简甯的脑子里做出了一连串的分析和推测。但是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她哥哥疯掉的原因。
“可能哥哥真的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他还有另外一面,是我完全不了解的,我那天明明在他的抽屉里看到了注射器……”简甯打算去求证一件事。
第二天中午,简甯借助午休的时间再一次去了医院看望昏迷的黎迩。当她看到黎迩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只能依靠医院的机器维持着自己的生命时,感到深深的悲哀。她拉过黎迩的手臂,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那上面有很多针孔,很明显,那不是护士注射药物留下的针孔,那是吸毒者疯狂地给自己注射海洛因之后留下的粗暴而又不规则的针孔。
同样去医院看望黎迩的凌佑希在马上就要迈入病房的那一刻看到了简甯的坐在床边,他慌忙隐藏在门的另一侧。当然,他清楚地看到了简甯很仔细地看黎迩手臂上的毒品注射时留下的针孔的那一幕。
“她为什么要去看他手臂上的针孔呢?她在求证什么?”凌佑希的脑子里迸出了这样一个疑问。他打算悄悄观察简甯,静观其变之后再作打算。这时,简甯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起了电话只说了两句话:“好,在哪里?嗯,我马上过去。”然后就挂断了。
凌佑希打算跟踪简甯,他发现简甯接完那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了样,她似乎很局促,甚至是不安。
Chapter 2 两个女生的对话
凌佑希一路跟着简甯来到了启德高中附近的一个凉亭,这个时间,从这里经过的人的确不多。不过,让凌佑希感到奇怪的是,简甯要来见的人竟然是倪茉!
倪茉瞪着简甯,她就那么盯着简甯足足有3分钟的时间,她居然一句话也没说。简甯平静坦然地接受着倪茉用眼睛对她进行的拷问。两个女生剑拔弩张地互看着对方。突然,倪茉举起右手,只听得啪的一声,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简甯的脸上。躲在一旁的凌佑希为之一惊。过去倪茉和简甯在学校里一向没有什么交集啊,两个女生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
“没想到,一向是模范生的简甯,也能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来。为了保送的机会,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倪茉先发话了。
简甯看着倪茉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了倪茉一记重重的耳光。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次又一次地谋害左安德老师,还在他喝的水里放氯胺酮。我不过是害你失去了一次保送的机会,而你,却是在筹划,把一个人折磨死。”
“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还让你用这件事来威胁我,把保送的资格让你?”倪茉说出了她今天约简甯见面的目的:她想知道是谁把她做得这么小心又这么隐秘的事给泄露了。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简甯转身就要走。
“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也会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关于你哥哥简瞬的!”倪茉拉住了简甯的手。
“关于你哥哥简瞬”这句话,令简甯收回了脚步,把脸转了过来,用既期待又探究的目光看着倪茉。
“躺在医院里变成植物人的黎迩曾经染上过毒瘾,而我所知道的是……害他染上毒瘾的人就是你哥哥简瞬!”倪茉说道。
“信你才怪,大家都知道我哥哥简瞬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现在还在美国读大学呢,他又怎么可能有毒品!”说完,简甯用力甩开倪茉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但她的脸上明显有因为不安而惶恐的表情。
简甯在医院看黎迩的时候还明明特意翻看过黎迩的手臂,她明明就是在看他手臂上因为注射毒品而留下的针孔。也就是——她也在怀疑黎迩染上毒瘾的这件事。可是为什么当倪茉告诉她,是她哥哥简瞬害得黎迩那样的时候,她却要极力否认呢?但是她的表情又暗示着,她好像知道她哥哥有毒品的事。凌佑希此刻有两个疑问:到底是谁告诉了简甯,倪茉一直在害左安德老师?到底倪茉又是怎么知道简瞬才是害得黎迩染上毒瘾的人?
Chapter 3 喜欢你的证明
凌佑希回到莫梓孑的房子时,头昏昏沉沉的,他最近总是打不起精神做事,总是感到很累。他觉得,自己可能快到了可以承受这种生活的临界点。刚开始的新奇早已经被如潮水般涌来的压力所淹没。他倒在沙发上,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了他买给夏晓娆的生日礼物。虽然夏晓娆并没有告诉过他关于生日的事,但有一次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趁她去洗手间时偷看了她的身份证,知道了她的生日是哪天。
“明天晚上请她一起去吃个饭,找个浪漫的地方。”凌佑希翻开钱包,钱包里好像连吃一顿像样的晚餐的钱都没有了。自从他决定“消失”之后,为了配合他自己的“消失”,他连老爸给他的附属卡都没有再用过。不过,他明天还是想给夏晓娆庆祝生日。他不禁开始憧憬起来,戴上耳机,听起了韦礼安的那首《因为爱》:
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明白,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舍不得分开?或许我软弱,也害怕失败,但有你的笑容,就能让我再站起来。你曾问我是什么令我对你难以忘怀,我也曾经想过这种感觉说不出来,我现在才明白:因为爱,所以爱,珍惜在一起的愉快。一分开,你不在,怀念空气里的对白。因为爱,所以爱,让我付出我的关怀。不管风吹或日晒,我才明白一切都是因为爱……
也许,在凌佑希变成莫梓孑的这段日子里,唯一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夏晓娆吧。虽然并不都是让人轻松和快乐的事情,但至少和夏晓娆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快乐的。
那个第一次见到他就像黑社会大姐大对着菜鸟那副姿态的夏晓娆,那个看到他被尸体吓得满脑门冷汗就忍不住笑的夏晓娆,那个在他决定当小混混时突然偷亲他的夏晓娆,那个看到他对倪茉特别迷恋就揶揄他的夏晓娆,那个在图书馆里认真看书长发被窗子吹进来的风吹得飘起来的夏晓娆,那个牵着他的手又长发飘飘地在黑夜里和他一起奔跑的夏晓娆,那个把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里打口哨的夏晓娆,那个因为他赢了赛车为他疯狂喝彩又手舞足蹈的夏晓娆,那个跑到左安德老师家坦然做“小偷”的夏晓娆,那个为了查找真相不惜“出卖”色相的夏晓娆,那个在舞池里和他一起又炫又酷跳舞的夏晓娆,那个打架时为了他不被伤害而拿着啤酒瓶要打碎别人脑袋的夏晓娆,那个和男生一样打完架累得不得了躺在地上大口喘粗气的夏晓娆,那个和他一起分析好多谜团又从不放弃的夏晓娆,那个找到他噩梦根源的夏晓娆,那个当他感到害怕怯懦又孤独无助时紧紧拥抱他的夏晓娆……
凌佑希躺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夏晓娆的影子。他总记得她对他说过:“不要怕,还有我,我会陪你的。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尽全力陪你的。”韦礼安的那首歌正好代表了他的心情,说不清楚原因,但他就是喜欢和夏晓娆在一起。因为爱,所以爱。就是那么的不由自主又难以自拔。每当他和夏晓娆分开的时候,他就会开始想念她。在他17年的人生中,他从未觉得他是这么地期待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个女孩总是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鬼主意,又总是那么的神秘。可正因为这样,才让他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和美好的回忆。
“她不像倪茉那么遥远,不像郁紫蔷那么沉重,不像简甯那么迂回。她如此真实地存在于我的生活中,如此亲近、热烈、率真而又独特。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凌佑希盯着那份生日礼物自言自语着,那样子就像所有陷入爱情里的白痴一样陶醉甜蜜。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凌佑希特意打扮了一番,带着生日礼物跑到了夏晓娆家的楼下,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不过,被惊到的不是夏晓娆,而是凌佑希自己。他看到那天在启德高中门口从红色法拉利里下来的很拉风的那个帅气男孩,也是那个夏晓娆向他隐瞒说谎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那男孩伸手打开红色法拉利后车盖,后车厢里一下子喷出了焰火,而那五颜六色的焰火形成了一闪一闪的星星,真的好漂亮又好浪漫。
“生日快乐!夏晓娆。”男孩微笑着说,他深情款款。
“谢谢你!杜漩。”夏晓娆一脸的欣喜和感动,她在男孩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看到这一幕的凌佑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有一条咒语可以让他立刻从这个地方消失的话,他宁愿马上念这个咒语。但已经来不及了,夏晓娆已经看到傻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的凌佑希了。
“莫……莫梓孑……你怎么来了?”夏晓娆看到他,甚至有点惊慌失措。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想送一份生日礼物给你。生日快乐!”凌佑希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中的生日礼盒递给夏晓娆。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如此紧张,就好像他所有的秘密都被人看透一样。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人家明明没有邀请他,甚至没有主动告诉过他生日是哪一天,他就充满期待,自以为是地来了。
“谢谢。”夏晓娆接过礼物,表情也有几分尴尬。
“那我们一起去吧!”杜漩倒是大方,他看着凌佑希,露出了一种好像是笑容又像是轻蔑的表情。凌佑希被这个表情给刺激到了,他本来决定马上离开的想法立刻变了,他倒要和他们一起吃个晚饭看看。
三个人去了城中最好的西餐厅,吃了一贵死人不偿命的晚餐。到付账的时候,凌佑希拿起自己的钱包,发现里面剩下的钞票少得可怜。杜漩很大方地说了句:“我来吧!”潇洒地付完账之后,他问凌佑希:“如果你没有父母可以依靠,你还出来混日子,生活的开销需要别人来接济,那你凭什么和我抢着付这顿昂贵的晚餐的费用呢?”
凌佑希明白,杜漩在心里的潜台词一定是:“那你凭什么和我抢夏晓娆呢!”。
气氛怪异的三人晚餐结束后,尤其再加上杜漩对凌佑希的讽刺,夏晓娆知道凌佑希一定不好受。她特意没坐杜漩的车,而是和凌佑希坐出租车离开。不过,在上车之前,杜漩拉住夏晓娆的手,他问她:“看你的表情,你很在乎他啊?怕伤他的自尊,怕他不开心,所以才和他一起回去?”夏晓娆没有回答,不过凌佑希看到了杜漩看他的眼神:有不满,也有敌意。
“他家是不是很有钱啊?就靠着家里然后在那里看不起别人!我最鄙视这种人了!”凌佑希在车里还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可是你跟他有什么区别啊?你不也是靠家里?你都离家出走这么长时间了,哪一分钱是你自己赚的啊?凌佑希,在过去的17年里,你除了会学习之外,你还会什么啊?”夏晓娆故意这样说,因为她看到凌佑希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很好笑。
“那好,我明天就出去打工。我修车技术很不错啊!管他端盘子、扫地、代课还是做什么,我不会再用你给我的钱!”凌佑希说得信誓旦旦的。
“好啊,拭目以待。”夏晓娆觉得凌佑希幼稚的样子很可爱。可凌佑希却不是说着玩玩的,他认定,只有变得强大,才是喜欢她的最好证明。
Chapter 4 时刻出现的危险
对夏晓娆的表白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凌佑希倒是很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他找到了一份在修车店修车的工作。除了这份需要证明他可以自食其力的工作之外,他还是继续去追查关于莫梓孑和端木瑞的死因。但是最近一周的生活却让凌佑希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有过那种表面上一切都安然无恙,而实质上却危机重重的感觉吗?类似于这样的感觉,凌佑希只在悬疑电影和小说里感受过,而在现实生活中,他却从未体验过。但最近的这一个星期,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感觉,但他又实实在在地感到了一种不安。
不是说人类的第六感很灵敏吗?比如,当一个人在背后注视着你的时候,你即使没有回过头看他,但你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对你的注视。凌佑希就能感受到这种注视。白天,他是莫梓孑,他不用戴鸭舌帽和墨镜,反正也没人认识他。但他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看《逻辑推理》的时候,他能感受到有人从一个诡异的角度注视着他。但当他向四周打量和张望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个可疑的人和一双可疑的眼睛。夜晚,他扮成神秘男孩,喝着Vodka,等待有人和他搭讪,向他倾诉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找过他。取而代之的是他没有喝完就被提前拿下桌的酒杯,还有人刻意撞过来撞掉他的鸭舌帽和墨镜……这些细节看似没有什么,却令他觉得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