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赌约成立的今天和明天
一月前的，在北川正人的餐厅里，当弘人像和雪提出了赌约的内容时，和雪当场就懵了！
“为什么我们要交往？！”半晌过后，和雪才对这个赌约有所反应。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当时的弘人一脸“我不勉强你”的表情。
“我没有不愿意！”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和雪着急地做出了回答，但话一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自己这样的态度算什么？好像迫不及待要做人家女朋友似的，弘人会不会因此就把她当成轻浮的女孩子呢？
和雪一时之间竟然面红耳赤。
但弘人却直接忽略了她不自然的举动，“如果你不反对的话，那么我们的赌约就成立了。”
“可是为什么？”虽然她是对弘人有好感没错，可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交往的话不会太奇怪吗？还是说……弘人也喜欢她？
虽然这只是一个假设，但还是让和雪的心情雀跃了起来。
“嗯……就当是对我努力的奖励吧。”弘人沉吟了一下，用连和雪都听不到的声音做出了回答。
无论如何，弘人与和雪的赌约，就是在那一天正式成立的！
而因为有了这一层动力，和雪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几乎将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练习各种表演技巧上，因为对她而言，现在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争取一个演出的机会，同时，也是为了争取一个获得爱情的契机。
然而，在甄选即将开始的这一天，和雪却正面对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房间愁眉不展。
她即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
三天前，一直因为失业而困扰不堪的爸爸忽然很高兴地回到家里，欢呼着告诉和雪他找到了新的工作，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让和雪顿时笑逐颜开，然而在听到父亲的后半句话时，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
“新工作的地点是在福冈，这些天和雪你就把学校的事情处理一下，爸爸已经找好了房子，我们三天以后就搬家。”沉浸在找到生机的喜悦中的父亲并没有发现和雪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而和雪也无法在那样欢乐的时刻里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现在的和雪，正面对着一堆整理完毕的行李呆呆地出神。
“和雪，你整理好了吗？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门外传来妈妈催促的声音。
“噢！”和雪不置可否地回应了一声，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要不要告诉大家呢？和雪从整理好的包包深处取出手机，打开翻盖，屏幕上显示她有一条未读邮件。
发件人是——弘人！
和雪忙打开了这封邮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不要忘记我们的赌约，下午两点不要迟到。”
今天的甄试是从下午两点开始的吗？和雪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刚好是两点整，大家应该已经进入了甄试会场了吧？
对不起，弘人，我无法履行和你的约定了！和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地道歉之后，食指按下了“关机”的按钮。
虽然她是那么热爱着东京和这里的一切，可是作为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学生来说，她所能决定的事情实在太少太少了，很多时候，是这个社会为他们选择了将来的路。
再见了，给我机会的老师！
再见了，我热爱的舞台！
再见了，弘人！
再一次扫视了一边空旷的卧室，和雪提起行李朝门外走去，手中的袋子，似有千斤重。
与此同时的帝国剧场，却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今天，闻名全日本的一流剧团“中华街”将在这里进行冬季公演的配角演员甄选会，来自各个剧团的优秀演员齐聚一堂，只为了争夺这寥寥无几的几个名额，而在这芸芸人群中，最受瞩目的无疑是来自“东都”演艺学校的年轻学生们，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这一群人，即使在人群的最深处，也处处散发出不同于他人的青春光芒。
而他们，无疑更是人群中的焦点。
北川弘人，这个由演艺界“鬼才”向优亲自挑选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即使站在成堆的俊男美女之中，他依然散发出不同于旁人的魅力和气场，而站在他身边的男孩东乡直，也是著名能剧泰斗东乡哲也的独子，而他们这一群人，也正是今天入选演员的热门。
但现在，这两个只能用“出类拔萃”来形容的少年，却不约而同地摆出了一张愁眉不展的脸。
“阿直，和雪没有和你联系吗？”
“没有，她连你都不联系，又怎么会找我？”阿直耸了耸肩，觉得弘人多此一问，“我跟校长要了她家里的电话，可是打过去一直都没有人听。”
“我给她的手机留了言，如果她开机的话就应该能看到，可是甄选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担心她会来不及。”到了选拔的时间，和雪却失踪了，这个时候最一筹莫展的非弘人莫属，他翻来覆去地拨打着和雪的电话，却始终都无法拨通。
这小丫头，该不会是被他的那个赌约给吓跑了吧，弘人摇了摇头，立刻否决了这个可能，回想她答应打赌时那不容他反对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临阵退缩呢？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她究竟会去哪里？
“2第3章号，北川弘人，请到准备室！”就在两人焦急地等待着和雪的时候，广播里传来了柔和的报号音。
“弘人，到你了！”阿直提醒弘人，看他现在一脸着急的表情，若没人提醒说不定就错过了自己的面试，“找和雪虽然重要，但是你不要忘了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快去准备室，我继续想办法联络和雪。”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叫我怎么能放心？”弘人想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安定下来，但眼神却会不由自主地朝着走廊尽头飘去。
“2第3章号，北川弘人，请到准备室！”广播中那动听的女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了！不能耽搁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阿直忽然觉得自己必须拖住弘人，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
“算了！”弘人微愠地低吼了一声，向准备室的方向走去，然而在推开大门的前一刻，他却忽然一咬牙，转身又朝着反方向走来——他必须去找她，和雪不是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到现在还不出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弘人！”阿直想要挽留他。
“阿直，你加油！”弘人停下脚步，对阿直微笑了一下说，“今年没被选上，我还有明年，可是和雪……只有一个！”说完，他再次迈开了步伐。
“和雪只有一个，可是弘人也只有一个！”脚步声，喘息声，合着清脆的嗓音在走道尽头响起，生生止住了弘人的脚步。
这声音……是和雪！
“你来了！”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弘人这才发现自己竟急出了一身冷汗，连声音也已经有些颤抖，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和雪和自己的未来融到了一起，为了她，他甚至可以放弃近在咫尺的机会。
还好……和雪出现了！
他的舞台上，如果没有和雪，该是怎样的寂寞啊……
弘人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宽怀的笑容，和雪远远地看到了他的微笑，脸上充满了歉意，此时此刻，似乎有千言万语在他们之间淌过，但最终却化为一句话——
“我来了！弘人要加油！”和雪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你也一样，好好加油！”看到和雪的笑容，弘人终于彻底放心了，之前的一个月来，和雪阴晴不定的心情让他很是担心，总觉得她会在甄选之前临阵脱逃，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恢复了最初的自信。
今天，我们都会成功吧！
弘人定了定神，推开了准备室的门，穿过这间房间，迎接他的将是更灿烂的舞台人生。
经过了层层考试和最后的比拼，“中华街”的演员甄选终于落下了帷幕，这一次的选拔可谓是人才辈出，而在数以千计的报名者中，最终入选为这次公演参与者的不过只有七人，弘人，和雪以及阿直的梦中情人松山夕梨子都毫无悬念地以高分入围，只有阿直，以半分之差输给了第七名的选手，惜败在这次的选拔会场上。
这一次的落败对阿直的打击很大，因为这一次的失败，他和夕梨子之间的赌约也以他的失败而告终，所以在甄选之后，阿直拒绝了大家的晚餐邀请，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丢下下弘人与和雪面面相觑。
“恭喜！”走出帝国剧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靠近剧场的小路因为整修的缘故行人稀少，整条街道上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和雪竟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除了道贺以外，她实在不知道该对弘人说些什么。
“谢谢！”弘人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于是试图用一些别的话题来化解她的不自在，“你说阿直接下去会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心里想着其他事情的和雪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赌约啊！虽然他没能入选这次的公演，可是他对夕梨子的喜欢却是真心的，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努力。”弘人解释道。
“阿直是个没记性的家伙，我跟你保证，他明天一早就会把今天的失败忘个精光，至于他和夕梨子之间，关键不在于他啊！”说到这个问题，和雪果然表现出了讨论的兴趣。
“怎么说？”
“很简单啊！如果夕梨子也喜欢阿直的话，那么不管他是否赢得了这次赌约，她也会接受他，反过来说，如果夕梨子对阿直没好感，那阿直就算当上男主角也没有用。”和雪像个爱情专家般分析着好友目前面临的感情难题，刚才的紧张早已一扫而空。
这时，弘人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赌约呢？还算数吗？”他毫无预兆地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和雪闻言几乎跌倒，对于弘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她还真不知道怎样回答才算妥当，“什么算不算数的。”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不如就装傻吧。
不过弘人却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反而很耐心地问：“我是说，既然这一次我们都入选了‘中华街’的公演，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开始交往了？”
好啊好啊！和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将这个肯定的答案咽回了肚子里。
她犹豫了一下，这才停下脚步说：“我们的赌约……可以不算数吗？”
“嗯？”这个回答大大出乎弘人的意料之外，于是他也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和雪。
和雪也低着头，她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脚趾尖上，此时在她的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之所以拒绝履行赌约，是因为她不想在打赌的前提下开始一段恋爱，这样的爱情看起来太儿戏也太廉价了，而她虽然有着嘻嘻哈哈的外表，却着实是一个认真的人，弘人呢？他是否也是认真的呢？
和雪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对弘人微笑道：“我不想要一场类似于赌博的爱情。”
看着她诚恳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弘人发现自己竟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她澄澈的心。
“如果不是赌博呢？”心里的话立即脱口而出。
“不是赌博，那是什么？”在某些时候，和雪也可以变得很聪明，比如说……在逼弘人先做出告白的时候，女孩子嘛，在涉及到面子的问题上总是有一些小聪明的。
“是……”弘人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也是一愣，但立刻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是因为我喜欢你的话，你可以和我交往吗？”此时此刻，任何华丽的词汇都比不上一句真心而质朴的告白。
终于……听到了她期待已久的这句话了！和雪忽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被他毫不造作的告白感动得想哭，却又因为开心而想笑，但大哭和大笑都太有违她的淑女形象了，于是她只能保持着这样“哭笑不得”的状态，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那就交往吧！”和雪的声音细不可闻，但这一刻，弘人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朵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情，从两手相握的那一刻开始，明天，就将是两个人的明天！
“完蛋了！”直到回到家中的那一刻，和雪才终于明白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今天下午，当她和母亲一起坐上开往福冈的巴士的前一刻，她忽然如同被邪魔附体一般打开了从昨晚开始就强迫自己关上的行动电话。
在离开之前，还是想知道有哪些人会给自己留言，有哪些人会在她离开之后继续想念。和雪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却似乎忘记了自己早在两天前办妥休学手续的时候就已经和学校所有的朋友做了道别，甚至在昨晚，她还同光子及美加大肆吃喝了一番，作为对自己的饯行。
那么，还会给这个手机留言的人，就只剩下即将在今天踏帝国剧场甄选舞台的“他们”了。
“不管他们给我留下怎样的信息，我都绝不会回去了！”在打开手机的前一刻，和雪轻声说着这样的话。
随着清脆响起的提示音，电话的屏幕上跳跃而出的果然是弘人的名字，是一通电话留言，和雪迟疑了一下，按下了收听键。
“那个只属于我们的舞台天堂，你不想去了吗？”仅仅只有一句话的留言，留言中，弘人的声音似乎有些烦躁，也许他在说出这通留言之前已经无数次拨打过她的电话了吧，这简短的一句话，听起来……竟好像是最后通牒一般有一种决绝的味道。
舞台……弘人……她都不想放弃的，可是家人呢？难道为了自己的梦想她就该自私地放弃自己的家人吗？
“那个只属于我们的舞台天堂，你不想去了吗？”……
和雪反复地听着这段留言，知道一滴眼泪涌出了眼眶，她赶忙伸手擦去这一滴泪水，但细微的动作依然落进了身旁母亲的眼中。
“怎么哭了？”母亲贵子关切地问她，这几天女儿的闷闷不乐她并非看不出来，而其中的原因她多少也已经明白了一些，她的丈夫已经先前往福冈安顿，而她和和雪也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可是随着离开的时间渐渐逼近，和雪也渐渐地失去了笑容。
“没有啊！妈妈你说什么呢！”和雪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生怕被母亲看出她的伤怀，之前为了“出路调查表”的事情，母亲已经找她谈过好几次了，通过那几次谈话，她也深刻地了解到了父母的为难，她不想母亲再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挂怀了。
但贵子却忽然问她说：“你还在想今天甄选的事情？”
“妈妈，你怎么知道？”和雪惊讶地抬头，勉强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贵子不语，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和雪。
“这是……考生证？！”和雪惊呼，这张显然已经被揉搓成团后再次铺展的纸片赫然正式被她丢弃在废纸篓里的甄选考生证。
“你真的……还是很想继续演戏吗？”贵子看着和雪，缓缓地问道。
“……”和雪咬着下唇，不知道是否应该对母亲撒谎，犹豫了半晌，她才缓慢但有力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已经决定放弃了，比起演戏来，我还是更想在妈妈的身边，我想……还是好好念书，以后考一个国立大学，这样的人生更……适合我。”点头之后，和雪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但话说到一半时声音里却已经带上了哭腔。
“傻孩子，你真是完全不懂得撒谎啊。”贵子的声音里饱含了幽幽的叹息，她伸出手，轻轻拭去女儿眼角几欲滑落的泪珠，“如果真的喜欢表演，那就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了。”
“嗯？”和雪愕然地看着母亲无奈却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眼，似乎对刚才听到的话理解不能，“妈妈，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真的喜欢表演，就不要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中华街’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剧团。”贵子轻声呢喃着，仿佛这句鼓励话不是出自她口中一般，“不过，我和爸爸还是会去福冈的，如果你坚持选择表演的话，就必须自己独立生活。”没有哪个母亲会真心希望自己的女儿为了梦想而离开自己，但也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到女儿伤心萎靡，在取舍之间，贵子决定让女儿自己做出选择。
“真的很喜欢……”和雪回答，不仅是表演，还有这个城市以及生活在这里的朋友和他，每一个她都是如此喜欢，可是如果选择留下，妈妈她……会伤心吗？
和雪看向母亲，贵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她只是慢慢伸出手，将和雪的行李交还到了她的手中。
“妈妈……”泪水再一次积聚眼中，和雪微微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便接过了母亲递来的行李，“对不起！”她向贵子深深地一鞠躬，随后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和雪没有再回头，从转身的那一刻起她就深深地明白，自己已经选择了一条最向往也最崎岖的不归路……
而现在，当她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家时，她才发现现实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可怕。
离开了父母，她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生活，虽然傍晚的时候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告诉她会定期将生活必需的费用汇到她的账户里，但当她面对眼前家徒四壁连一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的景象时，还是感到一阵无力。
由于和雪时突然决定留下的，所以父母在搬家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任何生活用品，这意味着一切都将从零开始——
“怎么办？”
“先去便利店？还是先打扫房间？”
“天啊，连床都没有，那就应该把榻榻米铺一下，可是榻榻米也好脏啊！”
“肚子怎么饿了，应该有剩菜吧？呃！冰箱已经搬走了……微波炉也没有……热水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忙活了半天，和雪发现一切还是那么乱糟糟毫无头绪，而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和雪终于挨不过又累又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这种时候若是有人能帮她一把就好了，哪怕是煮一碗方便面给她也是无比幸福的事情啊！
就在和雪茫然不知所措时，门铃竟然响了！
“什么人？”和雪有些神经质地大吼一声以掩饰心中的恐惧，大半夜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个时间居然有人拜访，也太邪门了，虽然她不信鬼神，但这一带的治安一直不大好，该不会是有强盗上门了吧。
“和雪？是你吗？我是弘人。”门外响起的竟然是弘人的声音，这让和雪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在这么无助的时候忽然听到弘人的声音，无异于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和雪赶紧打开了门。
“弘人！你怎么来了？”和雪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有一大袋东西落在帝国剧场了，包袋上面有你的名字，刚才有剧场的工作人员联系到我，我就帮你取回来了。”
“啊！是我的行李！”和雪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全部家当都丢在了剧场，不由得脱口喊道，“上帝保佑，还好你帮我送来了，不然今晚我会连牙刷都找不到。”
“嗯，怎么你把牙刷也随身带着吗？”弘人原本就觉得这包又大又重十分离谱，现在听到和雪的惊呼就更觉得蹊跷了。透过和雪身后半掩的房门，他似乎隐约看见了一幅家徒四壁的惊人景象，再看看面前的和雪，完全是蓬头垢面的样子，这不由得让他觉得有些蹊跷，“你父母都不在家吗？”他试探地问道。
“嗯，去了福冈。”此时的和雪已经累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根据问题照实回答。
果然，家里没有人，弘人又继续问：“去旅行吗？”
“不是啊，是定居。”和雪的回答尚未经过大脑就从喉间溜了出来。
“什么？”弘人失声道，“你是说你的父母去福冈定居了，那么你呢？”
弘人那抬高了八度的嗓门终于让和雪的大脑逐渐运转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中泄露了一个原本不想被弘人发现的秘密。
“啊！呃……”虽然大脑已经恢复了运转，但饥饿的肚皮非但无法为她提供足够的养分来解释这件事情，反倒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噜”的一串叫声，和雪好不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不要告诉我你知道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弘人继续提问的同时感到脑门上有一点点汗珠在冒出来。
“嗯……”和雪诚实地点了点头。
“不要告诉我你今天原本是要跟家人一起去福冈定居的。”弘人额上的汗水渐渐凝结成滴。
“嗯……”和雪还是傻傻地点了头。
“为什么又回来了呢？”弘人问她，他有预感，她将会说出的正是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听到弘人的问题，和雪忽然觉得很委屈，她为什么回来，除了不想放弃站上舞台的梦想以外，另一个理由自然是因为他！可是弘人却似乎完全不懂一般这样问她，这叫她怎么能不委屈？明明刚刚才决定了开始交往，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在恋爱的实感，只觉得她与弘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一段好长好长的距离……
“我以为你一定会希望我留下的。”和雪一瘪嘴，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起滚来，对于目前状况的无奈，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那不被理解的强烈的无助感充斥着她的身心，让她感到彻底的无力，“我以为……你不会问我为什么的，我还以为……啊！”
和雪的“以为”被淹没在弘人的拥抱中，弘人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她，此时此刻，他无法用言语去表达对她的歉意和怜惜，只希望自己的怀抱可以在她最无助时成为她的依靠。
沉默与温情在那一瞬间降临在两人的身边，将他们紧紧缠绕包围。
良久，才听到弘人清朗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喂，你知道吗？其实我做的菜比正人做的更好吃哦！”
“嗯？”和雪自他的怀中仰起头，心底的委屈早已经在弘人无限的温柔中化去，“骗人！”她又恢复成元气满满的和雪了。
“真的，尝过我手艺的人都这么说。”弘人倒是说得煞有其事。
和雪狐疑地瞄了他一眼，说：“我才不信呢，我又没吃过，大话谁不会说啊。”
“那好！”弘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我现在就让你心服口服。”说着，他一把拉起和雪就朝门外跑去——
车，还是那辆破旧的脚踏车，人，还是那两个对舞台充满了热爱的年轻人。
东京深夜的小路上，传来和雪疑惑的声音：“我们这是去哪里？”
“我家！”弘人逆着风回答道。
“去你家做什么？”
“做料理给你吃。”
“吃完以后呢？”
“随便，睡觉也可以！”
“啊？！弘人你这个大色魔！我才不要！”
夜风中，传来拳头敲打身体的声音。
“喂！只是睡觉而已，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然难道你比较喜欢你家那块没洗过的榻榻米？”
“那……好吧，那睡醒以后呢？”
“睡醒以后？那就是明天了，明天的事情，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啊！说不定睡醒以后我们就已经站在舞台上了也说不定哦！”
“明天……站在舞台上？真的可以吗？”
呼——一阵风声隐去了少年的回答，但明天……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绝对没有什么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