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五阶……”
转过身的少年眼里露出一丝悲戚,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有些干涩,他艰难地说了下去:“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离开……你带我到了昆仑就一定会离开。”
他咬字越来越清晰:“四百零五阶,今天你陪我走了四百零五阶。尽管你要走,但是还是一直陪我走到这一步。我会记住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你对我,是那个肯一直送别到第四百零五阶的人。”
一上一下,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风吹得两旁树叶“沙沙沙”的响。
他说,谢谢。
女子惊愕抬头。
少年皱眉不耐地说:“拿到了灯就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说罢甩袖而去,向台阶上方飞奔而去,
就在他奔了近两百阶之后,下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紧接着就湮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一时整个山都因这爆炸而颤动了。
闻声,少年转过头来,看向了山下石阶处那景色开始逐渐扭曲起来的诡异画面。
他右手不断抛接着一个戒指,轻声笑起来。
“我走了四百零五阶,可是她只走了三百九十七阶,就再也没有上前了呢。”
即使这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好似时光溯流真的回到从前一样,可是假的就是假的。
讨厌的韶光神殿。
那处山景犹如被揪住一处,拧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外层越扭越大。如同形成了一个黑洞,大大小小砂石山块都开始晃动,漂浮,滚落,朝着那个扭转的中心黑洞飞去。渐渐树木连根拔起,山峰出现了裂缝,世界陷入了崩塌之中,一切景物都逐渐裂解分化,被那个黑洞疯狂吸进去……
很快,这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这里的每一颗光球,都是一个世界,仿佛带了眼睛一般,能直视你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找出你最无法释怀的情境。
一切都真实到伸手可触,几乎让人有一种自己重回到以前,自己可以重头来过重新选择的错觉。你简直没办法怀疑,说服自己这是幻境。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幻境。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韶光神殿找到了那个时间点,挖出了另一个时空空间。
然而残酷的是,若是你明白了这一点,就会更是对此依恋不舍。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在过往里没有一件怀有遗憾的事。若是能够再来一次,若是能够重生,去弥补遗憾,让自己的人生少掉那些弯路,重做选择心里的那个“如果当初”,纠正错误,成全自己。
——这是一件多么吸引人的事啊!
所以,一旦沾上了,便是要你染上毒瘾一般,无法自拔,欲罢不能。
现实与梦分不清,从此流连不去,忘了归处,忘了原来的世界。这,才是韶光神殿的真正可怕之处。
即便你意志坚定要离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你必须忍着修改选择的欲望,残忍地重复当时的整个情境过程再经历一遍这段记忆,然后清醒果断地找出岔道点,即找到与原来世界岔开的那一个点,或者说是与当初记忆里的不同的那点,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