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柳寒烟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不停晃来晃去，以为是春梅或者许妈妈，也没在意，只是闭着眼睛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才酉时三刻，还早着。”声音却不是凌香或者顾妈妈的声音。柳寒烟睁开眼，面前的人是三夫人。
她温柔的柳寒烟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大小姐觉得怎么样？饿了吗？大夫说你体质虚弱，现在还不能其他的东西，所以我特意熬了一点小米粥，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三娘。”柳寒烟坐起来，三姨娘立刻拿了一个软垫放在她背后，她感激的笑笑，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半靠着，这才温言道，“三娘不要老是大小姐、大小姐的叫我，听着怪别扭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叫我烟儿吧。”
这样的情况，若是放在前朝的话，那是万万不符合规矩的。因为在这个时间，等级制度森严，姨娘的地位其实最是卑贱。她们名义上说是长辈，可实际上，她们的地位还没有自己的子女高。
不仅如此，就连自己的亲身孩子也不能直呼其名，更不能留在他们自己身边，而要交给大夫人抚养。
不过，好在新皇登基，建立新国之后，便废去这条规，姨娘们的地位这才算是稍稍提高了一些。
而皇上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的母妃以前便是一位不受宠的妃子。他自幼被皇后养大，受尽屈辱，所以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条规矩废除，他太了解那种子女不能呆在自己亲生母亲身边的感觉了。
三夫人点点头，心中不禁有些感动。要知道，在这候府里，唯一还将她看见眼里也就只有顾老太太一个了，并且还是看在她的儿子的份上。
以前，她看着他们欺负柳寒烟而无动于衷，虽然有时候也会同情她，可为了自保，只得默默的将那些同情忍了下去。谁让她当初心甘情愿的要嫁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顾府呢？
这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那她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她没什么心机，可不得不时时刻刻防着别人伤害她的玧儿，她不去害别人，也希望别人不要害她，她以为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便能好好的保护玧儿不受到伤害，可是……
得知柳寒烟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她第一反应是内疚。她知道她一直都很善良，可她却不知道，她为了救玧儿，居然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三夫人端起碗，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小米粥，又仔细的吹了吹，这才递到顾湘晚跟前，含笑道，“来，吃一口三娘做的粥，看看合不合胃口。”
柳寒烟乖巧的点点头，可嘴里的小米粥还没咽下去，她的眼眶一红，一滴泪水就忍不住滚了下来。
三夫人慌忙放下碗，轻轻拍着柳寒烟的背部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了？”脸上的担忧却不似王氏那样虚假，而是情真意切比不上王氏和路氏，所以才故意藏拙的吧。
这下可真是好玩儿了。柳老太太见柳寒烟一直乖巧温顺的坐着，脸上的笑容亦是大方得体，心下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她这个孙女一直胆小懦弱，软弱无能，怎么这才几天的时间，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上次的讨好，这一次救人……心下不动声色，老太太含笑问道，“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原本还有些头疼的。”柳寒烟抬起头，看着柳老太太的眼睛，温婉的笑道，“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烟儿一看见祖母，竟然就不疼了。”
话音未落，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便“吃吃”的笑起来，“瞧瞧，咱们大小姐这可真会说话。”心中虽然惊诧柳寒烟突然变得这样能说会道，却还不忘主子的拍马屁，可见，她在老太太身边能呆这么多年，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老太太心中越发得意，脸上的笑容更是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嘴里却轻声责备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鲁莽呢？自己背上的伤都还没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跳下去了。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去跟你地下的母亲交代？”
柳寒烟低头笑笑，神态恭顺，“其实当时烟儿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玧儿是我弟弟，我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掉进荷塘而视而不见呢？”
“那你也不能自己跳下去呀？”老太太疼惜道，“那么多丫鬟婆子侍卫小厮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难道关键时刻救个人也不成？”
丫鬟婆子？侍卫小厮？柳寒烟在心底冷笑一声，一语双关道，“他们不过都是咱们府里的下人而已，哪里有自己人靠得住？再说了，烟儿背上的伤口抹了祖母送来的药，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啦。”那天晚上，老太太虽然没有到场，但是柳寒烟知道，就凭顾老太太的心思，肯定安排了有眼线。
即使没有，不也还有三夫人吗？二房的氏派了二三十个人下水，这么多的人，就算把那荷塘翻过来，应该也可以找到她了，可是过了那么久，竟然没人救她上来。这件事，一定也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的。到时候……果然，顾老太太眼神一寒，冷冷的道，“果然都是些吃白食的人！”
说到这里，她瞥了柳寒烟一眼，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烟儿，我记得你原先是不会水的啊？怎么……”
听老太太这样一说，三夫人也立即恍然大悟道，“是啊，应该说咱们顾府就没几个会水的，烟儿你……”
柳寒烟心中一沉，老太太这是在怀疑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皱皱眉，一副茫然的说道，“是啊，烟儿也正觉得奇怪呢。因为当初玧弟落水，烟儿心中着急，便什么也没想便跳下去了，跳下去之后才想起自己不会凫水，可不知怎么的，烟儿竟然没有沉下去，不仅如此，脑子里仿佛还有个声音在引导着烟儿，烟儿跟着那个声音走，竟然很快就找到玧弟了。所以烟儿想，大概是有神灵在暗中保护晚儿和弟弟吧。”
原本漏洞百出的一番话，只要扯上神灵，侯府的老太太便不疑有他。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又轻言问道，“对了，我还听说你将玧儿救上来之后又跳下去了，说是要找什么东西？”眼神中带着试探，还有一丝疑惑，不过末了，她又责备似的加了一句，“祖母倒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
就知道她会这样问，柳寒烟轻轻一笑，然后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一块象牙白的玉佩出来。
玉佩的颜色虽然纯净，可质地却不甚精细，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这块玉不过就是块普通的装饰品，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钱的。柳老太太微眯着眼，神态似有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