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看到他们课桌中间横着的那本书,又忍不住蹙眉,心想: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招?况且,哪有男生主动跟女生划清界限的啊!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就响了,她翻开课本后,先端正的坐好,接着又小心翼翼的往左边移动了一点,嘴里嘀咕道:“喂,你喝了我饮料,居然还敢给我划线!”
沈嘉慕微微一怔,没有理睬她,继续心无旁骛的听课。
她郁闷了,又故意用胳膊将横在他们中间的那本书移开,继而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大半个位置。
做完之后,心情大好,还得意的对沈嘉慕使了个眼色。
沈嘉慕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她以为他是默许了,也就不跟他生气了,重整心情,认真听课了。
哪知道,下一秒钟,他的胳膊突然压了过来,她顿时就变了脸色,下意识想要从他胳膊底下将自己的抽出来,但试了一下,没有抽动。于是,咬牙切齿道:“沈嘉慕,你什么意思?”
沈嘉慕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压着我干嘛,快松开,好重……”她一边蹙着眉头,一边又试了一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了,居然把前后左右同学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自然,讲台上的老师也看到了:“苏纯同学,你在做什么?”
她“唰”的一下就红了脸,立即站起身来,支支吾吾道:“没,没做什么。”
“上课专心一点,坐下吧。”
“哦。”大概是看在她平时表现还算良好的份上,老师也没为难她,很快就让她坐了下来。
但毕竟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了,她坐下之后,依旧面红耳赤的,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于是整节课都心不在焉的。
倒是沈嘉慕,跟个没事人一样,整节课听得相当认真。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响了,老师离开了教室,同学们也纷纷出去了。眼看着沈嘉慕也准备起身出去了,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问:“刚才课上的事情,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沈嘉慕愣住,而后蹙眉道:“什么解释?”
丫的,跟她装傻是吧?她苏纯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于是,她将校服袖口往上一撸,恶狠狠的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用胳膊压我?你故意的对不对?!”
“……”
大概是她这副模样,特别逗吧,沈嘉慕看了没一会儿,就笑了。
“课上的事情,是我的错,我道歉。”
“……”
他这么一笑,她的怒火瞬间就被浇灭了。半响,才喃喃道:“我对你那么好,你干嘛故意让我出糗?”
这话说的太煽情了,估计沈嘉慕听了之后吃不消了吧,“啊”了一声。
她便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解释:“我刚才请你喝饮料了啊!”
“哦。”
沈嘉慕点了点头,又笑了。
短短几分钟内,他笑了两次,她突然觉得好像不应该计较了。
“我知道的,苏纯,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爱你,我爱了你整整八年了……”记忆中沈嘉慕的笑容还没有褪去,眼前,他的大手又抚上她白皙的脸颊:“苏纯,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额头受了伤,我抱着你去了校医室。后来,你对我说了谢谢,还对我笑了。就是那个笑容,让我怦然心动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就犹如百合花一样,纯洁而美好。自此以后,我的视线再也没有办法从你身上移开了……
我跟老师说,要和你同桌,老师同意了,我很开心。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只能故意对你冷淡。后来,你忍受不了我的性格,主动跟我谈判了。我才知道,原来,你不但没有一点喜欢我,甚至,还觉得我很讨厌。
在你的建议后,我努力改变了,而你,也试着接受了我的改变,我们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了。
可惜好景不长,你遇到了我哥,并且见了一次面之后,就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他。
我很难过,我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他,明明长着同样一张脸,而你偏偏就喜欢上他了呢?
之后,你还时不时的向我打探他的消息,我明明很嫉妒,可为了不让你失望,还是都告诉你了。
再后来,我鼓起勇气写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封,也许,也是最后一封情书,我写了很久很久,但始终不满意,撕了又写,写了又撕,一直到被你发现,那封情书还是不完整的。
你以为我是写给白宁的,还让我勇敢的去追,甚至,还拿了你倒追我哥的例子鼓励我。那一刻,我的全部自尊都被你击碎了。
于是第二天,我选择了逃课。我不想面对你,也不知道如何再面对你。
冷静一整天后,我又回来上课了。我喜欢你,哪怕,你并不知道我喜欢你,我也想继续喜欢你。
你对我哥,越来越狂热,我对你的喜欢,也越来越多,你笑,你哭,你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我都看在了眼里,藏在了心里。
高一分班考试之后,我毅然选择了文科,原因只有一个,我不想离开你,我想继续待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以同桌的名义。
你见我的那刻有多意外,我心里面就有多欢喜!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爸妈连同老师、校长劝我转班,我被迫妥协了。我记得我走的那天,问过你,想我去吗?我其实心里多么希望,你能说,不想。
可是你没有,你甚至还很理性的劝我,说理科班更适合我。
我非常的失望,对你,对我自己。
之后,你见我收拾的差不多了,又叫住了我,从课桌里拿了笔记本和一封信出来,我以为,你是写给我的,可你却把我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毁灭了,你说,让我帮你将这封信递给我哥,这也许将会是你,给他写的最后一封。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心碎,我甚至想直接在你面前抢那封情书撕个粉碎。但我没有,我害怕,我承认我那时候不够勇敢,我害怕我这么做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然而,事实也证明了,我当时没有冲动是对的,因为没多久,你也调来了理科班。你来的那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是的,对我来说,你就是整个世界。
从那以后,我还是默默的帮你送情书,告诉你我哥最新的动态,每一次,你听了之后,都会特别特别的开心。而我,都会特别特别的难过。但我愿意啊,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苏纯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以为的美好回忆,对沈嘉慕来说,居然都是如此的痛苦和不堪,她摇头,不住的摇头:“别说了,沈嘉慕,求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害怕再听下去,她会对他动恻隐之心,甚至做出背叛擎宇的事情来……
可沈嘉慕却摇了摇头,俯身吻了掉了她眼角的泪水:“不哭,乖,不哭,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你还记得吗?高三毕业聚餐的那晚上,我抱住你,周围的同学和老师都起哄让我们在一起了,我那时候多想,多想你能点头答应啊,哪怕,只是那一刻。
但你却连那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以为我喝醉了,拼命的踢我,骂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的清醒,清醒的做着三年来,我不敢做的事情,说着三年来,我不敢说的话。
但你却连那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以为我喝醉了,拼命的踢我,骂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的清醒,清醒的做着三年来,我不敢做的事情,说着三年来,我不敢说的话。
虽然之后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再后来,你打电话问我填志愿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跟我哥上同一所学校,但我没有,我不但没有,我还故意让你报了邻省的学校,故意让你不能和我哥在同一个城市。
可你好傻,居然真的相信我在帮你,录取之后,还特意请我吃饭。我都不知道应该是开心,还是难过了……”
“你是故意的?你为什么……”
直到现在,苏纯也没有怀疑过,沈嘉慕让她改志愿的动机,她一直都深深的相信,他是在帮她……
“为什么?呵,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啊,我不想让你和我哥在一起!”
也许是将这份感情压抑的太久了,沈嘉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些话来,说完之后,又踉跄的从她身上爬起来,倚靠在沙发上,继续喃喃道:“哦,对了,其实,你写给我哥的每一封情书,我都有看过,甚至,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那些情书的内容。
你的第一封情书说:沈擎宇同学,我知道冒然给你写这封信不太好,但我还是鼓起勇气写了,自从那次在教室里见到你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你。(唔,原谅我说的这么直白。)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我只想问问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苏纯,2004年11月1日。
你的第二封情书说:嗨,沈擎宇同学,我又给你写信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呢……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问,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苏纯,2004年11月15日。
还有第三封……
“够了,沈嘉慕,求你不要再念了……”
那些她已经想不起来的文字,他居然能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她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因为沈嘉慕对她的这份感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苏纯,你怕了吗?呵,其实你不用怕,我只是想告诉你,想把这么多年来,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告诉你,全部。”
沈嘉慕颤抖着双臂扶住她瘦弱的肩膀,继续道:“还记得我陪着你在公交站牌等车的那个晚上吗?你即将上车的那一刻,我拽住了你,你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之后你上车了,我对你吼了句,好好保重,其实,本来还有句,我喜欢你,可还没等我来得及说,车就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