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豚让茧熊带着唐镇宇挑车,茧熊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披肩发络腮胡,穿黑背心和油斑僵硬的牛仔裤,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哈欠连天,边遛着斗牛犬边说:“一切按照香港赛马会的模式,红橙黄绿青蓝黑七名骑师角逐第一。”
唐镇宇问:“除了冠军,其他的名次都没有意义吗?”
茧熊抡了他一眼,“你说呢,嫰伢仔?人们只为竞技场上站到最后的角斗士欢呼,死的是谁又有什么区别。”换而言之必须争取唯一才算赢得比赛,其他不管第几都是失败,因此赛程才有非同一般的激烈程度。茧熊说:“赛马一律使用越野摩托,这样可增加观赏性。全程2200米,五圈刚好。”
唐镇宇选定一辆红色1号,起步线上相隔两个车位之外是绿色4号韩瞎子,七位骑师呈斜线排开,车屁股后一律绑着象征马尾的草绳。两人看上去都很兴奋,韩瞎子兴奋的是有新人加入,唐镇宇会如同之前的对手一如既往被他埋葬,韩瞎子很享受碾压别人的快感,在他的功绩薄上将新添一个炮灰名字。
第一圈下来,唐镇宇不温不火始终处于中间位置,韩瞎子也没有在前领跑,几乎和唐镇宇并驾齐驱,耐心观察1号骑师的一举一动。韩瞎子看得奇怪,1号似乎完全没有进入紧张的比赛状态,唐镇宇先是到处拨拨弄弄适应机车,一会儿又和别的骑师打招呼,一会儿向观众台挥手,自娱自乐好不开心。韩瞎子失望透顶,“原来是个没上过场面的土包子。”颇有些寂寞高手的空虚感。犯不着在1号身上浪费时间,韩瞎子猛拧油门,机车吼一嗓子立起前轮,周围骑师纷纷避开,韩瞎子独轮疾走一下子冲到最前面。
观众席上的侯伟摇旗呐喊,“师父,骑红色车那个,看到了吗,唐镇宇冲咱们招手呢。”
蒋钦扶额,“现在可不是和场外观众互动的时候,唐镇宇在搞什么?”
头场比赛失利,盘面上4号骑师的押注大幅缩水。虽然大嘴豚强调韩瞎子这场绝对不能输,但未免赢得太过轻松了些。韩瞎子通过后视镜轻轻瞄一眼身后被拉远的其他人,胜券在握嘴角上扬。但镜片上很快不和谐地出现一辆红色摩托晃荡在其后不远处——唐镇宇漫不经心地左右四顾。韩瞎子很吃惊鬼魅一般神出鬼没的1号骑师,“这扑街……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唐镇宇像块烦人的口香糖紧紧粘着韩瞎子,不超车也甩不脱,渐渐地韩瞎子不淡定了。
唐镇宇比表面的木讷看上去聪明得多,他这般不远不近地跟着韩瞎子,让韩瞎子很有心理负担。唐镇宇自知身处群马之中四面楚歌,这种比赛并不规矩,难免有手脚不干净的使坏。唐镇宇做出各种浮夸行为,搞得骑师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一时松懈了对其敌意。骑师们也没得到头马韩瞎子的动手指示,唐镇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混在中间跑过一半路程。见在唐镇宇这儿讨不到乐子的韩瞎子败兴而去,唐镇宇趁大家都麻痹大意时悄悄贴上去,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脱离包围圈咬上4号的屁股啦。红色1号像把匕首将车队切开,隔断了韩瞎子和其它五名车手。背后的唐镇宇对韩瞎子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喽啰们不敢轻举妄动,怕把唐镇宇逼急了对老大不利。
韩瞎子脊背发麻,暗骂:“这王八蛋阴魂不散,老子非给他些苦头尝尝。”猛地一拉刹车,唐镇宇始料未及,为避免追尾往右一拐将要超了4号,两车并列之时,韩瞎子伸腿飞踹唐镇宇一脚。韩瞎子的靴子上全是半寸长的铆钉,只一蹬,身上便是一块青紫。1号骑手侧歪,看客们随之振奋欢呼。
蒋钦心惊肉跳,“这样也行?”
大嘴豚若无其事地说:“你以为观众等了一下午为的什么?赌钱是一回事,享受比赛过程又是另一番乐趣,暴力能激发出人类原始野蛮的嗜血本性,我给予的是感官欲望上的满足,这是我打造创造的斗兽场,这欢呼声也是人们对于马主最好的回赠。”
蒋钦道:“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大嘴豚说:“因为这种事也不是每天都发生的,除非有野兽提供给角斗士,刚好你今天为我送来一只。我的这批战士已经很久饥渴很久没有尝过鲜血了,他们会大开杀戒把野兽撕成碎片。”
蒋钦闻之骇然,“唐镇宇只是进去送死的猎物?”
大嘴豚仰脖子缓缓吐烟雾,“你朋友命要够硬的话,顶多也只是缺条胳膊断条腿儿的事。”
蒋钦悔之不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悄悄在侯伟耳边说道:“快给大蟒蛇打电话……”
唐镇宇料定这帮人是完全不屑遵循什么体育精神的家伙,所以他并不慌张暴力事件的发生,车子倾倒时,非常冷静而又武断地徒手撑地,竟硬生生将车撑起摆正。唐镇宇平衡摩托车,手腕疼得握不紧油门。观众席上又是一阵呼声,好一条断臂求生的好汉!
咣!
唐镇宇的头盔飞出去,原来是7号骑师追上来朝他后脑一闷棍,庆幸的是这厮没准头打偏了,只掀掉头盔。摩托车驾龄时间长的人都知道,九十年代很少有人戴头盔,有的也是半头盔,跟工地上安全帽差不多,仅仅扣在头上后用条绳固定在下巴上,很容易从后面掀掉。唐镇宇吓一大跳,我靠!这你妈的疯狂麦克斯啊!!
还剩一圈。
看来想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跑完比赛是不可能了,唐镇宇心想:“奶奶的既然撕破脸皮了,小爷就陪你们玩玩。”
7号黑车追上来举棍又要往唐镇宇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脑袋上敲,唐镇宇猛然回头怒眼圆睁,7号骑师不由得一颤,棒子砸下来的力度少了三分,不过棒子前端包着铁皮,劲道仍是够沉。唐镇宇不躲,任凭棒子落在脑壳上。
殷红的鲜血淌下来满脸,似乎连双眼也变得异常赤红。7号骑师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全身发寒!只一秒,唐镇宇扬起左手攥住大棒手一撇抢过棍子回击偷袭者直中面门,7号骑师洒一阵血雨连人带车摔个四仰八叉,后面四五位骑师躲闪不及撞成一堆。唐镇宇又把棍子掷将出去,棍子高速旋转呼呼带风。
韩瞎子听身后惊天动地哭爹喊妈,想瞧个究竟,却看见一团黑物朝自己飞过来,棍子像枚巨大的手里剑扎在韩瞎子肩胛骨上,韩瞎子啊呀惨叫一声,整条右胳膊使不上劲,看来是脱臼了。唐镇宇从容地飘过绿色4号锁定胜局,第一名唾手可得。
“顶上去啊,顶上去!混蛋!”大嘴豚气急败坏跳起来大骂:“顶啊,顶啊,顶你个肺!”干着急也于事无补,韩瞎子完全提不起速度,红色1号头一个冲过终点线。
“1号赢了!”全场沸腾。
大嘴豚急火攻心,“我精心培养的骑师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外人?烂刀华、断指松,砍死他!”
蒋钦大叫坏了,大嘴豚动了杀心,“大嘴哥,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赌钱我们不要了行不行?”
“不行!”大嘴豚撕了上衣,赤膊道:“你不要管闲事,他伤我六人,老子要他命。”指使疤俊看住蒋钦。蒋钦先发制人一个抱摔放倒疤俊,翻下看台寻条钢筋奔过去。大嘴豚丧心病狂道:“放狗!全给我剁了!”观众台上的人见势不妙,恐遭引火上身仓皇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