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回放]
“这整的是不是有点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那点家底儿……”听完姐姐的一番话后,妹妹凤兰皱眉道。
“我说你还是我妹不?怎么,害怕了?我看你是真老了,哎!”姐姐凤青不屑道。
“月息15%,有人信吗?再说,人家月头上全来取款,砸锅卖铁都给不起啊!”凤兰心事重重的说。
“哼,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勾搭上你们村长就以为他能给你养老送终啊?见过安分的,没见过做地下情人也这么安分的!”凤青挖苦道。
“他待我还成,可他老婆和那帮儿子知道了可不得了,我怎么能指望他啊,姐你净胡说。”凤兰叹气道。
“我说妹妹,咱们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男人不能指望,姐比你明白这个理儿。趁着咱们还能动,狠狠的捞上一把。叫什么来着……对!破釜沉舟!管不了那么多了!”姐姐硬声说。
“我的姐呦!我看你的野心多数男的都比不了。我苦了一辈子了,哪天不想荣华富贵,做梦都想使奴唤婢,可连我当年被一大群男的追的时候也没得到过这些,现在凭什么啊?你告诉我。”凤兰无力的摇头道。
“只要你听姐的,包你梦想成真!姐虽然对外人多长十个心眼还嫌不够,可对你咋样你是知道的。爹妈死的早,咱们从小相依为命,这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姐是年纪越大越恼啊。跟咱们一样大的姐妹牌儿还不如咱们靓吧?可人家现在呢?要不有好家庭,要不钞票满把,凭什么咱们就活得这么窝囊?”凤青愤愤然道。
“那好吧,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要能过上你说的日子,姐,我拼了老命也值了!”凤兰忽然想起姐妹俩当年的目标,那目标是那么的实际,看起来又那么的唾手可得。可这个理想,直到两人40多岁的今天,仍遥遥无期。怎不令人绝望呢?而今似乎机会就在眼前,凤兰两眼开始闪烁出兴奋的火花。
“要说把这件事办妥,还真得多靠你,我的好妹妹。”凤青的眉头终于展开了。
“你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凤兰急切道。
“你明天先去村长那儿传个话,把我的意思跟他说透。让他在村里轮番广播,让村里人都知道我来引资,来帮大家致富。”喝了口水,凤青接着道:
“跟村长说把信用社旁边那两间房子腾出来,咱们每月给村里缴2000元,算租金,我明天去县里找人装修。你弄点广告,多招几个年轻人,要未婚、高中以上文凭的,有许多事要办。”
“好的,村长那里我还是有信心办好的。”凤兰笑道。
屋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一个见不得光的阴谋在北方农村的一个炕头上,在两个四十多岁的孪生姐妹的心中开始编织着。也许一个暴富的美梦足以令普通人忘记太多的道德拘束,但就后来所达到的“成就”而言,即便是现在尚在美梦中的这对姐妹也始料未及。姐姐是趁着夜色从城里刚回来的。当她走下坐乘的那辆新款宝马车,抬头看到她从小就居住的那个破落的大院时,不禁叹了一口气。而妹妹凤兰从那斑驳的铁门中看到站在轿车前的这个贵妇时,愣了半天,竟问了句:
“你找谁啊?“一身黑色貂裘大衣,拎着金属链小手包,架着半框玲珑银丝眼镜的姐姐,泪水夺眶而出,奔向前去跟妹妹拥抱。一不小心,竟被个凸出的石头绊了一跤,几乎是跌倒在妹妹怀里,好悬没把那个高筒靴的跟给崴掉。她顾不上尴尬,带着哭腔喊了句:
“兰啊,我是你姐啊!”
“姐?”凤兰两手扶着那女人的肩膀把对方推离自己一段儿,恍若隔世的仔细端详这个时髦而华贵的妇人。半晌,双臂猛的紧紧圈住对方的腰身,几乎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钻到了那个妇人的长发里,一边在那里摆磨着脸颊,一边哭出了声:
“真的是你啊,姐!这么多年,你咋连个信都没有啊!?还以为你……”
是啊,分开时才26啊,18年的岁月在这对孪生姐妹的脸上都刻出了太多的沧桑。姐姐凤青、妹妹凤兰20年前曾是这古老的六台村颠倒众生的姐妹花。母亲在姐俩出世的时候就死在了产房。两人是跟着父亲一起长大的。那时候家里没钱,很早姐妹俩就辍学在家务农。贫困的生活并没能阻止两个女孩子青春成长的脚步,姐俩儿甚至在十多岁时就已经令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嫉妒了。至于村里的小伙子、大老爷们,更是都朝思暮想着她们能成为自己炕头上的人。而那个时候的父亲,已经没心思老老实实的做个庄稼人了,整日怀里揣着半瓶白干儿,满世界找赌局。农活和家务大都落在了姐俩儿身上。眼看着村里同龄的姑娘上学的上学,进城的进城,这姐俩哪能甘心啊。每当看到穿着时髦,谈吐时尚的返乡丫头们唧唧歪歪时,两人心里甭提多难受了,嘴上说:“神气什么,不就是老爹有点臭钱嘛……还不是跟男人乱搞才这么招摇啊……”
但私下里两个人却达成了一致:富有的老爸不用想了,但一定要找个有钱男人,养咱们一辈子,彻底脱离这苦海。一旦把男人当作自己的未来,姐俩就再也没有指望通过上学、辛勤劳动来改变自己的人生了。
在这个念头的怂恿下,凤青进了城,很快通过同乡介绍,做了电力局局长的地下情妇。通过局长运作,这个无一技之长的“花瓶”得到了一个市纺织厂的闲职,每日除了组织点妇联活动,没什么劳神之事。妹妹则嫁给了邻村的一个乡办企业的厂长,在附近的五里八乡也是个知名人物。
谁料想,天不遂人愿。才过了两年的舒服日子,姐妹俩几乎同时受到了命运的戏弄:电力局长涉嫌贪污被双规,凤青知道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决然南下避祸。这么多年,营生做了不少,可尽是些鸡鸣狗盗的,没一件正经事;妹妹那位厂长,没几年就玩腻了这位夫人,开始疏远了凤兰。这样的婚姻居然维持了十几年。但有一天,当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风骚女人领着一个孩子找厂长认父时,凤兰傻了。她破口大骂、竭力嘶吼;她跪地求合,自杀相胁,但也许是由于她未能生育一男半女,又或许是丈夫早就厌倦了她,总之,她的所有努力丝毫没能挽救这个起初就不单纯的婚姻。离婚后,凤兰回到了父母在村里的那个老宅,独自生活。很自然的,随后这个宅子也几乎成了村里风流韵事的源头。
“你姐姐我欠着南方很多债,现在回北方来一则是躲债,二则跟你合计赚笔钱,让咱们从今往后再不为钱发愁。”这是姐姐跟凤兰畅诉多年离别之苦后的第一句话,短短的一句话,竟然让凤兰嘴巴张大了两次:
开着高级轿车,穿着如此名贵,竟然欠了一屁股债?
跟我合作挣钱,一辈子吃穿不愁?
如果不是看到凤青那肯定的眼神,凤兰还以为这是姐姐在跟自己开玩笑。
“我没骗你,这身行头是借钱买的,外边的车是租的,我身上剩下的一万多块也是借来的。”看妹妹发愣的眼神,姐姐继续道:
“先让村里人都知道,你姐我是做大生意的,手上有好项目,这次回村是来报答乡亲们的。任何人只要在我这里投资,每个月我给他15%的利息!”尽管姐姐说的如此坚定不移,但凤兰的表情还是像在听一个故事。
第二天,村长刘富强在姐妹俩的前呼后拥下诚惶诚恐的上了那辆宝马轿车,一路奔县城绝尘而去。傍晚,回到村里时,酩酊的村长已经找不到自己家的门口。一同回来的还有村信用社主任王森。双腿打着颤,他也已经走不成直线,下车的时候还扭着身子跟凤青不停地打招呼:
“回去吧,事情你们放心,没问题!”
凤青、凤兰相对一笑,知道信用社那边已经搞定了。看来每个月2000元的诱惑和一顿中档酒席已经足够令这个北方小村里的干部们忘记原则了。
第三天,村里的广播开始反复播送着这样一个消息:“本村出去的女企业家张女士回家乡引资,帮父老乡亲们致富。有兴趣者傍晚七点来村委会大院开会。”
也许小村里生活沉闷,太久没有什么新鲜事的缘故;也许大家对发财致富有太多的渴望、太多憧憬,才五点多钟,不大的村委会院子已经人头攒动,而到了六点半的光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到了七点,村长、支书以及其他村干部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站到了众人面前。在美妇前面桌子上有一个支架,上边放着一只缠着红布的麦克风。会议开始,村长刘富强让四周的村民安静下来并讲了当下党的诸多利农政策及农村的大好形势。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高度赞扬女企业家张凤青女士的高风亮节,然后面含微笑的把话筒摆到凤青面前。
“请张女士给大家说下详细的集资办法,大家欢迎!”
一片厚闷的掌声过后,凤青向大家欠了欠身,就开始了自己的演讲。她先表达了自己从不曾忘记家乡对自己抚育之恩及对家乡的无比眷恋之情,随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谈论起了她的“集体致富圣经”。演讲的内容极其丰富,但令村民们心驰神往的不过以下几点:
其一,她张凤青门子广、路子宽,现在手头有个重要的投资项目,涉及中俄边境贸易,已经筹集好启动资金。但对于这样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不妨把它做的再大一些,所以准备扩大引资。至于投资方,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之所以号召乡亲们参与,无非是为了回报家乡父老,带领大家共同富裕。当然,大家如果没兴趣,也不影响这个项目的启动。
其二,投资回报的特点相当有吸引力。不但有月息高达15%的丰厚利润,更重要的,所投资金竟然是随时可以本息一起撤回!不过,不足月取息,利息仅为10%,如果一年定期,则可获得20%的月利。
其三,在本村的注资期限为一个月,然后转到县里。注资者需要办理一系列手续,然后把钱存放信用社户头。
其四,考虑到父老们能力所限,对本村予以优惠考虑,本来100000元的投资下限降低为1000元。
凤青还没讲完的时候,人们早已议论纷纷,她后面激昂的结束语被大家嗡嗡喳喳的讨论声盖住,几乎没几个人听到。
这晚凤青没在凤兰那儿住。散会后,在众人半疑惑、半羡慕的眼光护送下凤青开着那辆白色宝马带凤兰一起回县里住宾馆去了。
“姐,人家能把钱拿出来吗?”一路上,凤兰不停问着这个问题,凤青总是笑而不答,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
“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了,明天回来把那两间房按我的设计装修好,另外让你的姐妹给我招人就行了。”
第五天后半晌,房子大抵已经装修好,典雅气派。招来的那批“公司人员“也已经着装就位,就等着村民们来登记交钱了。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顺利,虽然房子周围总有许多村民转悠,但直到半个月头上,还没有一个村民来投资。凤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冲着姐姐开始唠叨:
“唉!我说了吧,人家都不是傻子,咱们不光白忙活,那笔钱也肯定打水漂了!”
姐姐好像早就想到了这些,不急不躁的依旧我行我素,不为所动。
到第20天头上,竟然断断续续的有人来探听投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