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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颜自牛皮纸信封中抽出那几幅看了无数遍的素描图来,每一张上的脸孔都美到连自己都忍不住惊叹。
这张他是在什么时候画的?图中的自己睡得那样放松而安心,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满足的笑容。为什么白天时,她从来没见到自己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过。情不自禁地,羡慕起睡梦中的自己来。
还有这张,这个端着咖啡杯发愣的人有着淡淡的、一闪而逝的哀伤。当时,自己一定是在思念母亲吧。每当想起小时候母亲那温暖而柔软的手,她就觉得很安全、很踏实。
这张是在嘉年华时,赢到米老鼠的自己当时笑得有这么可爱吗?怎么单纯得像个孩子似的?
好多的自己,淘气的、开心的、生气的、安静的、累到打盹的。把所有画都平铺在地板上,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他怎么就记得自己当时是穿着这身衣服的呢?他怎么知道注意到自己笑起来左边有个浅浅的梨涡?目光锁定在唯一的一张两人画上,画上的情景是虚构的。庄严肃穆的白色教堂,穿着长摆婚纱的自己正在为一身礼服的他戴着象征爱的誓言的戒指。
好美,这是他梦境中的婚礼吗?她喜欢他亲身设计的那款婚纱,典雅而高贵,犹如一朵初绽的百合。
她叹息着小心地收起画来,这些都是再也不会有的回忆了。
门铃丁冬作响,喻颜立刻把画搁至衣橱最底层的内格中。
“贺太太,我们的到来没打扰你吧?”金发碧眼的Jones太太身后跟着高大的Green夫人。
“哪里,请进吧。”喻颜微笑着请她们进屋坐。
“看,我们带来了可可茶、三明治,还有小甜饼。你知道,一个人的下午那有多孤单和无聊。”这两位邻居显然是很喜欢这位小巧的东方邻居,所以自带食物,只为了能同她欢聚一堂。
“贺太太,您的丈夫可真勤奋,你们亚洲人总是很勤奋。不像我的丈夫,每天混几个小时就泡在酒吧或是去和朋友打扑克。”Green夫人真是太羡慕这个亚洲小女人的好命了。丈夫长得斯文又英俊,开着名车,每天早出晚归,妻子却在大房子里过着衣食无忧的好生活。
“哪里。其实Green先生当巡警,也是很累的。”喻颜微笑着道。
“我说贺太太,你为什么不和你先生要个孩子呢?你们来这儿也大半年了,可都不见你生孩子。女人得有个孩子日子才充实啊。你看我的小Tim和小Jimmy有多可爱。”Jones太太是典型的居家型女人。有点像传统的东方妇女那样,以丈夫为天,以孩子为命。
“这个……我们还年轻。”孩子?那实在是个有些天方夜谭的话题。
“哦,说真的,你们亚洲人是不是都那么腼腆?我有时早上在做早餐时,透过窗户,看到你和你丈夫告别,你们都不亲吻彼此的。”早晨离别前的一个吻才能给丈夫的一天带来好运。Green夫人就坚信丈夫每天都活得那么开心,正是源于自己的那个充满着祝福的亲吻。
“不亲吻?我的天哪,宝贝,你这可真不应该。”Jones太太夸张地嚷嚷起来。
“是吗?我们可能比较习惯现在的告别方式。Jones太太,我听说Tim参加校篮球队了。”她不着痕迹地转移着话题。
“是的。哦,我太为我那个小甜心骄傲了。”一提到孩子,Jones太太便会滔滔不绝,整个下午都不嫌烦。
终于,下午茶到了该结束的时间。Jones太太要去接她的两个小甜心而Green夫人答应了给她丈夫准备烤土豆牛肉和金枪鱼色拉。
“这个给你们,带回家尝尝吧。”喻颜自厨房取出两份包装好的中国点心分给两位邻居。这是前不久贺仲翔回去出差时,带回来的大包零食之一。
“哦,你真是太可爱了。”
“太谢谢你了,慷慨的小妇人。”
总算,热闹的下午结束了。晚餐自有请来的菲佣帮忙完成,她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打发日子。
“听Betty说,下午邻居的太太来找你闲聊了。都聊些什么?”贺仲翔边为她切割着盘中的牛排,边感兴趣地问着。
“还能聊什么,一些家长里短。”好无聊。连切牛排这样的事,他都替她完成了。她更觉得自己像是个无所事事的小米虫。
“颜,你若白天无聊,可以开车去周围逛逛。等周末我陪你去海边玩两天。”他将切好的牛排递给她,才开始动手切自己盘中的食物,眼神却始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不用了,到哪里还不都一样。”她随口答出的话,却让对方不由浓眉紧锁。
这半年来,他很尽力地照顾她、爱着她,表面上看,她气色恢复了,人也更漂亮了,笑容也多了起来,可是她仍是不愉快的。她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每天都自信十足、充满了朝气的喻颜。她不再有笑得很诡计多端的小可爱,也懒得也去使什么小阴谋,甚至连吃饭、逛街、购物,都是懒洋洋而无所谓的态度。他不知该怎么办!那感觉就像是看着一盆绝世名花虽然在吸收着养料和阳光,也看不见虫斑和霉菌,却仍是一天天地失去生命力,一天天地枯萎起来。
听到他无意的叹息,喻颜略感歉意,自从自己随他来到澳洲,他实现了在上海时所有的承诺。说真的,她很感激他,发自内心地感激。但是,那种感激离爱却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仲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平时这么忙,双休还要陪我出去会累倒。”她安慰着他。
“嗯。我明白。”他勉强地笑了笑,“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沐浴后,喻颜懒懒地躺在床上。为了方便照顾她,贺仲翔就住在她隔壁的单人房。来澳洲的第一天,他们的行李是被并排放置在楼下双人主卧的,可是……她真的很糟糕。竟然在他试图吻自己时,唤出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元皓。她看到他眼中深深的失落和受伤,可是她无能为力,她无法勉强自己接受他的亲近。几次三番,他以“不想在克制不住的情况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而提议分房而居。其实她知道,他永远不会违背自己意愿地伤害自己,是自己的行为深深刺痛了他。
元皓。仰视着白顶天花板,她无意识地唤着。他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已经成为设计名家了,可能早就忘了自己这个留给他无数恶劣印象的女人了吧。她的洁癖他再也不用顾忌了,他可以尽情去拥吻那些年轻、美丽、活泼的女孩子。心好痛,可是那些残忍的设想却停不下来。她习惯了在夜晚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惩罚自己对贺仲翔的过分,更惩罚自己至今都无法忘记他。爱情,真的是太过折磨人的东西。
如果说上海这半年间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无疑就是“寓言”酒吧的平地崛起。这是一家以设计新颖独特、气氛神秘而闻名的高档酒吧,据说设计师出身的老板是一个有着无穷创意的年轻人。他的酒吧仿佛是“活”的,内部格局永远处于意想不到的变幻当中。上次去还是走不到尽头的却可以在沿途听歌喝酒的迷宫;这一次去却又变成了富丽堂皇的中东行宫,穿着纱幔的美女端着水果,扭着蛮腰,让你流连忘返。而这在旁人看来煞费财力的变化,却不过是老板用灯光同简单隔板同你玩的小小视觉游戏罢了。因为噱头十足又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寓言”即使消费昂贵,仍引得大批求新求变的年轻人疯狂烧金。
“泽脉,你要带我去酒吧?”他有些诧异眼前这个从来不浪费时间在娱乐上的朋友怎么突然生出泡吧的兴致来。
“顺便去见个朋友。”纪泽脉对着同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两个气质卓越的帅哥一进门,立刻引来了店内众人的注目礼。一个俊逸挺拔,一个阳光帅气,还真是引人眼球。
“老板?”正在与调酒师聊天的Fanny顺着身边人的目光望去,竟然看到自己的大老板——金沛!哇,老大的酒吧真是太酷了,连自己那个从美国回来的老板都带着俊男朋友前来光顾哦。
“Fanny,好巧。”金沛绅士地朝她微微点头,受宠若惊的人几乎没从转凳上跌坐下来。大老板竟然冲自己点头!要知道,他可是金氏企业的未来掌门人。原本像自己所在的雅麦这样的小小子公司根本是请不到他这尊大佛的,若不是贺总临时跷脚,而金大公子又恰巧想回上海小试牛刀。总之,这就是缘分啊。是她与他,有缘成为上下属关系的缘分啊。
“你们老板呢?”好听到让人醉倒的男声在Fanny旁边响起,原来是老板的朋友。他找老大干什么?
“你找元皓吗?”Fanny不等调酒师回答,就直接接过美男的提问。
“你知道他在哪里?”赏给她一个美美的笑容,直接被电晕的人头点得跟捣蒜一般。
就这样,受不住美男诱惑的Fanny临时倒戈,出卖了“寓言”神秘老板的老窝根据地——酒吧里间一个独辟出来的工作间。
“你来踢场?”元皓扫了眼纪泽脉及他身边那个穿着随意却气质不凡的男人,冷冷问。
“我纪氏还没穷到连打手都请不起的程度。”半年不见,这元皓成熟了不少。不仅青涩毛躁退尽全无,更是混入一丝商人特有的内敛沉稳。虽然不明显,却已开始显山露水。
“那你走错地方了。想娱乐休闲,该到前面去。”因为曾经的情敌立场及他当日的出言不逊,他至今仍耿耿于怀,“Fanny,告诉Mark,纪先生和他朋友的账算在我头上。”
正为老大敢这样对老板朋友说话而眼冒红心的Fanny闻言立刻向吧台方向冲去。
“KEN,我们竟然被视作是混吃混喝的人了。”纪泽脉冲着身边的金沛抱怨道,眼中却有着不以为然的笑意。
“元皓,我是想跟你谈一谈喻颜的事。”纪泽脉正色,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挥霍在这种计划表以外的事情上。
平静的眸子因那个被提起的熟悉名字而闪了闪,抑住情绪的黑瞳望向纪泽脉,“那你跑错地方了,该去问贺仲翔要人才对。”
贺仲翔?不就是那个伙同下属携雅麦大笔巨款潜逃的家伙。金沛望向纪泽脉,难道他已经找到了这个人?
“可是先要解决你和颜之间的问题。”他当然知道那个倔丫头和贺仲翔在一起。
“怎么?解决了我再去抢回她?没这必要了。我是被她遗弃的穷鬼。”他这情敌还真是有意思。不找她现任男伴要人,竟然来和自己这个前任胡搅蛮缠。
“听你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埋怨她嫌贫爱富?”她的确有时是喜欢以购物来打发无聊时间,可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哪个不是这样的呢。像她这样能不靠家庭背景身居要职,领着高薪的千金,已属罕见到近乎绝迹了。
“不是,她有她的苦衷。爱情本来就包括太多,而我恰巧缺了她诸多要求中的金钱这一项。”所以他才毅然放弃了深爱的设计工作,而转投商海。他在心里给自己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他将用尽所有办法去疯狂敛财。然后,一定要以超过贺仲翔的身价去见喻颜。她爱自己,三年后,她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苦衷?金钱?我表妹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吧。”和她同居了大半年,竟然连她的身世背景都没搞清。真怀疑他被喻颜卖了都还会乐呵呵地帮她数钱。
“表妹?你不是追求了她十年吗?”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这年代还流行近亲结婚吗?
“是追了十年。因为她对我爷爷她外公颇有意见,所以常常玩失踪。而我这个大表哥就只有跟在她屁股后面追。”其实他用了个婉转的词,她对爷爷何止是“颇为意见”,简直是“恨之入骨”,所以也连带他这个姓纪的受尽折磨。
她竟然是名声显赫的纪氏小姐,她竟然是眼前这个纪泽脉的表妹。细看纪泽脉,他忽然发现,与那日在淮海路看到的那个长者颇有几分神似,“难道那次我在淮海路看到的,带着保镖开着凯迪拉克的人是你爷爷?”
“没错。”他点头,“也是因为你,她才肯赏脸陪他老人家。”
“我?”那个看上去不过中年的人竟然是纪氏创始人?而这一切又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样跟你说吧。我的姑姑,也就是颜的妈妈,是我爷爷最宠爱的唯一一个女儿。我们这种家族,婚姻向来没有自主权。但小姑姑却不顾爷爷反对,同大学的喻姓同学私自到美国领了结婚证。原本一切发生了也就算了,偏偏在喻颜六岁那年,姑姑又怀孕了。因为手头拮据,姑父将姑妈送到了一所医疗水平较差的州立医院。谁想姑姑遭遇难产,姑父无奈之下向爷爷求助。爷爷一时气急,袖手旁观了。”相信那至今是老人最大的遗憾。
“所以她恨他爷爷?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总算知道了她同这纪氏的恩怨。
“因为你那次的参赛。我那时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征稿期交稿,可是为了能让你顺利参加比赛,她不惜答应我求了她十年都没答应的事——陪陪我爷爷,和他冰释前嫌。”真是没面子,自己求了十年的事,为了这小子她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所以上次抓住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报复他一下?
“她?竟然是她?”胸中泛出一股暖流来,一直以为这场爱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付出。原来她在更早以前,就已经在为自己而委屈。
“那她为什么要让我误会她是拜金的女人?为什么对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真相大白后,他因为误会她、没有在相爱时更痛惜她而内疚痛苦。
“这要归功于我那多情的姑父。他在我姑姑死后不到三个月,就娶了一个性感而低俗的巴西女人。他们常常当着喻颜的面大肆亲热,虽然爷爷及时接回了喻颜,可阴影却已经根深蒂固。”纪泽脉笑着继续,“所以她不相信爱。她不希望给你爱的机会,其实是不想给自己被打动的机会。不过不幸的是,你打动她了。”
“所以她要逃避我,再加上我和纪小月的误会……”该死!原来她是这么脆弱而敏感的。
为他准确的分析,纪泽脉投以赞赏的一瞥,“你全知道了。”
“我知道了。”元皓霍地站起身来,“我立刻去找她。天涯海角,也要把她追回来。”
“那可能会不行。”纪泽脉摇了摇头,“她最擅长的就是猫追老鼠的游戏。”
“那怎么办?”元皓皱眉。
“让老鼠自己上当。”若没有全盘的计划,他哪里会冒冒失失地闯到“情敌”的地盘。
“她?她不是同贺仲翔已经结婚了吗?怎么可能自己再回来?”他黯然。他们都结婚了,曾经再怎么爱又能如何。
“没关系。有你这块奶酪,她一定会自觉爬入陷阱的。”好期待表妹中计的那一刻。
“那我该做些什么?”元皓毫无概念。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为什么元皓总觉得,纪泽脉的笑容透着那么一丝不怀好意呢?
走出元皓的工作间,一直沉默的金沛转头看向好友,“你一直都知道贺仲翔的下落,是吗?”
“是的。”他直认不讳。
“为什么到今天才让我知道?”他语气虽不重,但却透出本性中的威严。
“因为他对我表妹照顾有加,是个好男人。”
“所以就牺牲我的利益成全你表妹?”这个朋友还真够铁的。
“你觉得,一个对自己追求了三年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能够悉心照料、过着有名无实生活的男人,会是挟票私逃的人吗?”他是个磊落的男人。若不是因为他无法让喻颜走出郁郁寡欢,自己也不会插手来点醒元皓这糊涂蛋。
金沛不语,钱不可能长了翅膀自己溜走的。除非是,“王志强。”贺仲翔的副手,曾经的王副总。
纪泽脉点头,笑容越发迷人,上海这错综复杂的一切都搞定了。接下来,可就是他那躲在澳洲不敢见人的小表妹了。
正在楼上看着那些素描图的喻颜听到门铃声响,连忙将图画收好,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呢?
“Betty,是谁?”她边问着边自楼上下来。
“颜,是我,我忘带办公室抽屉的钥匙了,所以特地回来拿。”贺仲翔见匆匆自楼上下来的人,连忙解释着。
“你打个电话回来,我帮你送去就行了呀。何必这样来回奔跑?”自己连这些小忙都没帮上他,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愧疚。“没关系。你这样跑来跑去,会累着的。”他径直上楼,不一会儿就下了楼,手里已经拿着一串钥匙,“我先走了。想吃什么,我晚上带回来。”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应该是你的那些邻居朋友吧。”他笑着,抢在Betty之前打开了门,却意外地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挺拔俊男。怎么看着有几分面善?
“贺仲翔吗?我是纪泽脉。”纪泽脉礼貌地伸出手来,名字是他最好的名片。
“纪泽脉?”贺仲翔握上他的手,却不明白这个商业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我来看颜的。”也不理会男主人的一脸错愕,他大咧咧地就欲往屋里迈。
“换鞋!”喻颜斜睨着他脚上一尘不染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故意给他难堪。
纪泽脉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不留颜面,不以为意地从Betty手上接过拖鞋换上。
贺仲翔自然是不会放任妻子单独同这个不知为何而来又似乎与喻颜非常熟稔的大人物共处一室。也折回屋内,关上了房门。
“你没事又跑到澳洲来干什么?”他们之间的追逐游戏不是自她迈入元皓家那一刻起就该终止了吗?
“颜,别任性了。你怎么样也是爷爷的外孙女,他怎么可能放任你不管。”这句话看似说给喻颜听,其实不过是很善良地满足贺仲翔的好奇心。
爷爷的外孙女?喻颜竟然是纪泽脉的表妹?贺仲翔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到底娶了个怎么样的女人?她认识自己这么久,也已嫁给自己半年,都未曾透露过自己这么可怕的显赫身世。
“我都结婚了,没办法为纪家的商业联姻事业添砖加瓦了。”她戏谑地笑着,大脑再不做做类似的脑类运动就要锈光了。
“爷爷只希望你能带仲翔去和他一起吃顿饭,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外孙女婿。”爷爷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这做表哥的可不打算让小表妹带着不爱的男人去见爷爷。
“看来又要让你纪大少爷白跑一趟了,我不会去的。”她冷冷地拒绝。那个害了自己妈妈的刽子手,上次能赏脸见他一次,已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仲翔,你也不打算去见见我爷爷吗?他对你还是颇为赏识的。”他承认自己很可恶,什么时候了,还要去小试一下这个妹夫的人品。
“如果公事上有必要,我一定会去拜访老爷子的。可是私事上,若喻颜都同他没交接,我又哪来的资格。”贺仲翔说时,一直坚定地望着喻颜,与商界大亨的会面对他而言远不如博她一笑来得值得。
纪泽脉真怀疑爷爷最近是不是掉价掉得厉害,竟然接连被两个人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那好吧,我打扰了。”
“慢走,不送。”喻颜说完就欲转身上楼。
“啊?忘了一件事。”纪泽脉含笑自上衣袋中掏出一个大红的信封来,“喻颜,那个叫元皓的男孩子,非让我这个‘情敌’捎一份东西给你。”
元皓?她想也没想就连忙自纪泽脉手中接过信封,一张金字红底的喜柬自未封口的信封滑落。
“他、他要结婚了?”喻颜望着躺在地上的请柬上那个大大的“喜”字,僵硬地立在原地,却怎样也没有弯腰取起请柬来读的勇气。
纪泽脉很“好心”地替她捡起请柬来,“怎么了?不屑吗?那让我替你还给他。”
“这也是元皓的一片心意。”注意到喻颜许久未曾苍白的小脸,贺仲翔先一步自纪泽脉手上接过了请柬。
纪泽脉扬了扬眉,微笑着,“他原本就是请你们伉俪的。”
“若是我工作允许,我们一定会去。”贺仲翔非常有风度地答道。
“虽然爷爷交给的任务没完成,也算是做成一件好事了。”纪泽脉见请柬已被收下,也不再多留,向两人告别离开。
他走出几步后,才回头去望那已经大门紧闭的白色洋房,得意的笑容挂上唇角,竟然比设想中的还要顺利。贺仲翔这个男人,虽然没赢得喻颜的心,不过他对他的印象分却增加了不少。现在,他必须马上赶回上海。那里,有一场婚礼等着他去操办。顺便他还要告诉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新郎和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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