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强大的山寨精神
不提黎天才在徐绍桢的亲随马队帮助下,奔袭乌龙山。这里单说浙军兄弟们在朱瑞的带领下,带着他们的宠物狗,浩浩荡荡出发了。途经高资镇,下蜀街,桥头镇,龙潭等地,到达了一个很有可能叫岔口的地方。于是三军停下,将宠物狗先行保护起来,派了几个骑兵为将候斥候,去打探敌人的行踪。
不久消息得报,前面大路上,好多好多的敌人,正在一名白马将军的带领下,由西向东移动。
浙军大喜,立即将他们的秘密武器,端将出来。
说起浙军的秘密武器,那就有意思了。浙军原有12门超级古老的德造克虏伯大炮,传说就是这12门老山炮,在欧洲的普法战争时大显神威,一口气轰死了法国精锐步兵20万人,俘获10万人。后来李鸿章搞洋务运动,去了德国买武器,见此12门老炮大喜,斥重金后飘洋过海,运到了中国。此后这12门老山炮,在清国宝贝一样的世代相传,父传子,子传孙,终于传到浙军这里。视如珍宝,藏之深室,秘不示人。
浙江光复后,大家就兴高采烈的拖了这12门炮爷爷,准备来打南京,途经上海,见到了陈其美的二弟,蒋志清的二哥,前清国军咨府主任科员黄郛。当时黄郛问他们:弟兄们,你们要去打南京,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浙军便说:老黄啊,也没别的事,就是我们只有炮,没炮弹,给我们弄点炮弹来吧。
黄郛道:把你们所需炮弹型号说一下,我让人安排。
浙军说:炮弹的型号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得问我爷爷,不过估计我爷爷辈的,也未必见过炮弹。
你们说的是什么炮啊?黄郛纳闷,过来一看,顿时大惊,立即伸手抱紧了炮筒,再也不肯撒手了:货真假实的老古董,文物市场有价无市的宝贝,真是比我爷爷还老,求求你们把这些炮送给我们上海吧,上海人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浙军:少来,不忘记才怪,我们把这些古董炮留给你,但你得赔我们12门新炮。
黄郛:新炮倒是有,就怕你们不肯要。
浙军:你先说说什么炮吧。
黄郛:是这么一回事,你知道咱们清国乃世界头号山寨之国,创新能力半点也没有,唯其一个山寨之精神,空前之强大。前段时间,俄罗斯刚刚研究出来一种新炮,还没有出研究所,连火炮的名字型号还没有来得及定,图纸已经被我们的间谍偷回来了,俄罗斯那边还没有试制,咱们这边已经……嗯,规模化生产了。
浙军听得目瞪口呆:真的假的?那炮能不能打?
黄郛:打是能打的,就是这火炮没个名字,从来没有人用过。
浙军派了炮手过去一看,回报说:是好炮,比咱们的炮爷爷强多了。而且还有充足的炮弹。浙军大喜,立即将自己的12门克虏伯炮爷爷抵押给了上海制造局,拖着这12门山寨炮就上路了。连拖炮的马,都是上海跑马厅淘汰了之后,再拿这些淘汰马跟民间的马匹交换,换来的骡马来拉炮——也是山寨货。
浙军祭出的秘密武器,就是这12门山寨炮。
开炮!
(6)拉兄弟一把
却说南京城中,宁汉将军铁良并张勋的40营江防军,并非是没有情报系统的。情报系统不仅有,而且工作细腻而扎实。但饶是这些间谍再细腻,再扎实,又如何能够探听得到12门山寨炮的秘密?无论是军事系统还是情报系统,都有一个鲜明的规范特点,但山寨货这玩艺儿,却是颠覆规范,以恶搞为特征的,所以浙军甫一开炮,就立即把江防军打惨了。
浙军打的到底是什么炮?
这事,把炮送给他们的黄郛不知道,打炮的浙军不知道,挨炮的江防军,又如何能够知道?
但北洋终究是北洋,江防军到底是江防军,炮声起处,虽然江防军被炸得扎胳膊扎腿满天飞,但密集的队形,却立即散开,士兵们慌而不乱,呈散兵状向四面八方乱射——被炸糊涂了,搞不清楚敌人在什么方位。
浙军亢奋了,冲啊,士兵们端起枪来向前冲,这一冲江防军就知道敌人在什么方位了,立即伏地展开狙击。
战事于中午时份打响,地点在孝陵卫和马群之间,浙军突然袭击,向前冲杀,突破了江防军的防线,直逼入孝陵卫附近的村落。要命的是江防军人数太多,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赶来,激烈的枪声响了整整一个下午。
黄昏时份,天气转寒,双方都打得累了,你一枪,我一枪,有气无力的枪声,越来越稀疏。这时候可怜的浙军们,有的因为过于亢奋,体力严重超支,往地下一躺就昏睡了过去,有的才想起来害怕,因而瑟颤抖,有的一直在害怕,人已经失去了机能反应。
指挥官朱瑞传令:战斗前哨阵地彻夜!
这条命令是啥子意思呢?
就是说:阵地上的士兵,谁也不许睡觉,要彻夜警戒,防止敌人夜战偷袭。等到黎明拂晓,天欲明而未亮的时候,再突然向敌人发起猛攻,因为这个时辰,正是敌人精神意志最脆弱,睡眠最深沉的时候。你突然袭击过去,铁定打他个哭天抢地。
这道命令好!
这个战术也好!
只有一个小问题,战术常规,举凡下达战斗前哨阵地彻夜这道命令之时,首先要做的是把最前线的部队撤下来,他们已经打了一天了,累也要累死了,吓也要吓坏了,撤下来让他们吃顿热乎饭,再睡个饱觉。另派白天未参战的精锐部队,到最前线彻夜不眠盯紧敌人,但这支精锐部队,趴在壕沟里死盯着黑漆漆的前方,盯上一夜之后,因为过度的精神紧张和恐惧,基本上来说精神都崩溃了,临到黎明拂晓展开攻击,你必须将这支马上要崩溃的部队撤下来,再派一支生力军上去。新上去的生力军,吃饱睡足了,又是掐在敌人精神意志最脆弱的时候开打,没有个不赢的道理。
也就是说,朱瑞下达的这道命令,需要三支部队才能协调完成。
但他手里只有一支部队。
要拿一支部队完成三支部队才能干得了的活,这已经够让朱瑞痛苦的了。偏偏总司令部徐绍桢那里,却还觉得朱瑞这边的压力不够,不停的发电打电话,要求朱瑞拨出主力人马,去支援另外几路兄弟。
另外几路兄弟,被江防军打得更惨,也都在拼命的发电派人前来,苦苦哀求:老朱,看在民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你不会见死不救吧?肯定不会吧?
朱瑞哭了,他说:都想让我去帮他,可怎么没人来帮帮我啊。
哭了一夜之后,终于到了黎明拂晓。朱瑞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指挥刀,正要下令拂晓突击,激烈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突击已然展开,但却是居于优势的江防军,突袭濒临崩溃的浙军。
(7)第三次投诉
江防军那边,下达的是和朱瑞一模一样的命令:战斗前哨阵地彻夜!
居于优势兵力,江防军这道命令,下达的才叫有准头。
命令一下达,立即有一支后续部队有序进入前线,打了一整天的部队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伤员扛着死者,下线吃饭睡觉去了。进入阵地的部队紧张的盯紧了浙军这边,临至拂晓来到,第三支生力军已经鱼贯而入,盯了一夜的部队撤下,新上来的部队呐喊一声,冲着浙军这边冲了过来。
猜猜浙军冲击到什么位置?
他们冲过了步兵的散兵线,一直冲到浙军大炮的位置,看了看那闻所未闻的山寨炮,顿时茫然:人呢?浙军他们人都哪去了?
此时浙军正在山沟和坟圈里睡觉。
原来,朱瑞的命令虽然下达,奈何这支部队已经打得筋疲力尽,开始还在前线阵地死盯着前面,不知不觉睡去,突然激泠泠醒来,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寒风刺骨。嗯,什么地方避风呢?这荒山野岭的,只有远处的山沟和小坟包的后面,可以让大家稍许的避避寒。
如果这时候浙军真的听了朱瑞的命令,老实趴在前线阵地,江防兵此番冲击,浙军就算是彻底完蛋了。即使不完蛋,也肯定会被打得伤残累累,偏偏浙军自由主义倾向严重,竟然不听指挥官命令,导致了阵地上演空城计,江防军冲上来之后,先自吓了一大跳。
听到呐喊和枪炮声,浙军从山沟和坟圈里钻出来,向着困惑莫名的江防军开枪,并乘江防军不备之机,又强行夺回了炮位。于是炮兵立即进入阵地,立即开始打炮。
有关此番战事,当时曾有报纸说浙军全线崩溃,逃到了麒麟门附近才收住脚。结果这篇报道引来了浙军的愤怒,许多浙江人到处寻找写这篇报道的记者,要将这多事的家伙打残,还有人要求起诉报纸,说报纸造谣撒谎。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能说浙军崩溃了,我们必须要引用浙军发布的战报,
浙军说:我们一直在打炮。
浙军撰写的回忆录上说,在短兵相接的激战之中,浙军未但未退一步,相反,炮兵始终在不停打炮。只是有些让人搞不清楚,江防军已经冲到了浙军的鼻子尖底下,这炮还往哪儿打?
就这样两军交互撕杀了一个上午,暂时停战吃午饭。
午饭过后,江防军又冲上来消化食,浙军不屈不挠的与之枪战,正战之际,左侧方向飞来一片弹雨,击倒多名浙军。
于是士兵向指挥官朱瑞报告:报告,左翼的兄弟部队在打我们。
朱瑞道:左翼的兄弟部队,是掩护我们的,他们向我们开枪,这是错误的,我要向总司令部投诉。
于是向总司令部发电,投诉左翼兄弟部队的错误行为。未几,总司令部来电:已对左翼兄弟部队提出批评教育,现令你部继续进攻。
于是浙军又开始和江防军对射,可这时候左边又打来一片弹雨,数名兄弟死伤,士兵们又大叫大嚷起来。
朱瑞很是上火,再次发电向总司令部投诉。未几总司令部来电:已经再一次向左翼兄弟部队提出批评,望你部不要计较一时得失,以大局为重,继续进攻。
朱瑞悻悻然:那就咬牙认了吧,大家继续和江防军对射。
可这时候从左方飞来了更密集的弹雨,打得浙军头都抬不起来。朱瑞火大了:这还有完没完?左翼兄弟部队,你们再这样胡闹,别怪我……别怪我……
别怪我第三次投诉了!
(8)我们被包围了
浙军接二连三,向总司令部投诉左翼兄弟部队,让总司令部徐绍桢摇头不止:唉,这个朱瑞啊,真是个暴脾气,和掩护自己的兄弟部队都处不好关系,这怎么行啊。就派联络参谋史久光去一趟,调节一下两军的关系吧。大敌当前,千万不要闹矛盾。
史久光,江苏常州人氏,日本士官学校优秀毕业生,和江西的李烈钧是校友。他来到前线,对朱瑞说:老朱啊,你是怎么搞的吗,大敌当前,拿下南京才是正事,你怎么老是投诉自家兄弟呢?
朱瑞指给史久光看:你看,你自己看个清楚,左翼兄弟部队,又在向我们开枪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凶,子弹一次比一次密。
史久光观察了一番,发现果如朱瑞所说,就道:还真是这样,那这事就不能怪你了,确实是他们不对。可不可以借我一匹马,我去左翼兄弟部队那里,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瑞道:那就有劳了。遂借给史久光一匹马,还让两名骑兵护送。三人三骑,绕过战场上的火力密集点,向左翼部队方向一路疾行,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座小山包处。小山包上,趴着密麻麻的人脑袋,士兵们都躲在战壕里,露出脑袋向着浙军朱瑞方向开枪。
史久光策马向前,伸手冲着小山包打招呼:喂,兄弟们好,我是总司令部联络参谋史久光,弟兄们辛苦啦。
山包上的射击停止了,所有的脑壳都转向史久光,好奇的盯着他看。史久光再次挥手: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长,地振高岗,一派松溪千古秀。弟兄们好,反清复明啦,你们的指挥官是哪一个?快点叫他来见我。
几个士兵从战壕里出来,向着史久光这边走来。史久光跳下马,迎了上去:弟兄们,你们到底是哪一部分的啊,怎么老是冲着人家浙军开枪……哎,你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史久光的手臂,竟然被那几名士兵反扭了过去。
随行而来的两名骑兵急忙上前阻止:哎哎,你们怎么敢扭史参谋,他是总司令部……砰!对面一枪打来,一名骑兵痛叫一声,受伤倒在地上。另一名骑兵大骇,扭头就向三匹战马跑去,可是那三匹马极是没出息,一见这边打起来,不等自家主人跳到背上,掉头飞也似的狂逃,骑兵拼命扑腾着两条腿,在后面咬牙追赶,可是两条腿的人,又如何能够追赶上四条腿的马?
等骑兵累得半死不活,费力牛喘着跑回自己的阵地,那三匹战马早就回来了,正悠闲自在的吃草。
骑兵牛喘息着向指挥官朱瑞报告:报告,左翼兄弟部队,把史参谋逮走了。
朱瑞说:你看看,我说左翼兄弟部队向我们开枪,史参谋还非要说是我不对,这回到底是谁不对,总该弄清楚了吧?
给总司令部发电,让司令部自己朝左翼兄弟部队把人要回来。
电报正要发出,朱瑞突觉不对:等等,再加一份电报,问问咱们的左翼兄弟部队,到底是谁啊。
不久总司令部回电:你好象就没有左翼兄弟部队。
朱瑞呆怔良久,哭了。说:哪里是什么兄弟部队啊,左边原来是张勋的江防军!
人家早就把我们给包围了。
(9)革命党的克星
史久光稀哩糊涂,错拿江防军当自家的部队,自己送上门去,被人家捆了个结实,粽子一样四蹄倒攒,用一匹马驮了,押送到了南京城。
他被押到了督署,先是扔在地上没人理会,后来来了几个人,替他解开手脚上的绳子,带他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边,摆着一桌子丰盛的酒菜,一个年轻人面目冷峻,眼神凌厉,正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喝酒,见史进光进来,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老史,快点把你的脏手洗干净,过来喝酒。
史久光狐疑的道:你认识我?
年轻人道:扒了你的皮,我认得你的骨头!你是我的师弟,你想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原来你也是留日学生!而且还是士官学校的。史久光大喜,飞快的在一个侍女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手,赶紧在座位上坐好,拿起筷子飞快的吃起菜来:妈的,这仗打的,饿了快一天了。老校友的饭局,不吃白不吃,王八蛋才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