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紫兰
我在某报上看到一则征婚启事:李秋林,男,28岁,1.74米,本科文化,深圳一所中学的教师,感情丰富,性格刚毅不失温柔体贴,且有颗永恒的爱心。如果你是一位22岁左右、重感情、懂精神交流的女孩,如果你想对进一步了解,请发邮件给我,附邮箱……
虽然只有这么简短的一段文字,但我却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期待自己的爱情季节快点到来。去年国庆节与我相恋了3年之久的男友阿文结婚了,而新娘却不是我。失恋的痛苦折磨得我遍体鳞伤,李秋林的征婚启事,让我突然眼前一亮,我感到冥冥中有一份缘分的阳光照进了我心里。当晚,我便忍不住写了封信并附上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发了过去。
从信发出去的那一分钟起,我就开始等待。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没有棉袄过冬的人,在急迫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虽然我觉得这种开始,有些不切实际,但我相信,真的心付出定能收获真情。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他的电子邮件,刹那间快乐与美好的感觉全涌上了我的心头。
他说:“紫兰,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我是李秋林,关于我的一些基本资料你也在报纸上看到了,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我自小爱好文学,曾有多篇(首)小说、诗歌、散文在一些省级报刊上发表。在工作上还算顺利的我,却在爱情方面比较平淡。曾经谈过一个女友,因为她遇到了条件比我好很多的人,而离开了我。我没有怪她,之后就没再谈朋友了。前段时间呢,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阿斌,瞒着我帮我登了则征婚启事。然后,电子邮件就像雪花般钻进了我的邮箱,当你如小溪般的情感倾向于我时,让我感觉非常温暖。而看到照片上犹如女神的你,那含笑的眼神简直就是蒙娜丽莎的化身,令我词穷。但我更愿意把你比作幽谷中的一朵紫色小兰花,高贵、芳香、美丽、真实……愿我们能够有一个最美的开始,我会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你呢?等候你的佳音!李秋林”。
读完李秋林的信后,尽管知道自己没那么好,但还是被他那种火辣辣的赞美烧红了脸,也为他那段感情心生惋惜。很快,又将自己的感受写好,发给他。晚上睡觉时,想着新的爱情即将来临,连头发尖都是幸福的。
连续通了几次邮件后,我们互相加了QQ,语音视频。晚上,我们在QQ上聊天,他说着自己童年的故事,每一个小故事都是那么的生动有趣,时而让我放声大笑,时而令我眉头紧蹙,时而令我为之泪流满面。他真不愧为文学青年,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我仿佛又回到天真无邪的童年。
几个月下来,我俩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恋人,晚上聊了还不够,白天上班也是短信不断。
一天,我对他说:“马上元旦节了,来我这里吧,你那么瘦,我做好吃的让你长胖点。”
QQ那头,沉默。然后头像黑了。
我坐在电脑前,沉默,眼圈黑了。
一连好几天,没有李秋林的消息。我不停地给他在QQ上留言。仍然没有消息。我上网查新闻,没有关于地震的消息,没有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没有火灾,也没有其他什么,一切证明他还活着,为什么要用这种无声的锐器挫伤我?难道真如大家说的,他是个网络骗子?只是谈谈恋爱,却不能将爱情下载?终于想到了电话,我要他亲自回答。拔过去,电话关机了。
听着张柏芝的《心雨星愿》,我的心真的痛到无法呼吸。一场突如其来的恋爱,一场突如其来的痛苦,都是没法预料的。为什么不将幸福坚持到底,为什么要做一个口是心非的爱情骗子?我在电脑屏幕上打满“骗子”两个字,复制后不停地粘贴,直到满满一屏幕“骗子”,仍然不能止痛。
手机换了号,QQ也不上线了。邮箱坚决不看。一天又一天,可是太阳一点都不新鲜。
冬天了,很多地方下起了雪,他那里是从来不下雪的。都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如三年。想念像病毒一样蔓延,越是想控制却控制不住。找来李秋林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竟然通了。
“你是紫兰?还好吗?对不起,当初是我不该给李秋林登那则征婚启事,让你为难了,但是你也知道,我也是为了李秋林好……”
“你是……阿斌?李秋林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他人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问道:“李秋林半个月前就不在了,你还不知道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之前他都好好的。阿斌,你告诉我,是不是李秋林有了新的恋情,他不愿意亲口对我说,于是编造出这样的谎言,让你来应付我?是不是?”我根本就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没关系的,只要他幸福,即便他不愿给我一个解释也没关系,就权当今天我没有打过电话……”我感觉自己要疯了。
“紫兰,你先冷静点,听我跟你说,李秋林真的不在了,他是得癌症去世的。刚得知他患了绝症时,我也不敢相信,然而,这是真的,我不得不面对。本来,我一直劝说他与你见一面,他说怕感情太深对你的伤害也会太深,于是,在你提出见面的要求后,他就断了一切能与你联系上的信号。可是,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当时,我劝他与你恢复联系,可是他不肯。我便想悄悄与你联系,想让你来看看他,却一直没联系上。前几天,我把李秋林留给你的短片发到了你邮箱里,看来你还没打开看。去看看吧,李秋林说的,不管怎样,要给你一个交代。”
泪水流了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真相太残忍。
打开李秋林留给我的短片,只见他已经很瘦了,瘦得让人心疼,但看上去很精神,一定是硬撑的吧。他的声音还和原来一样好听。
“紫兰,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个自私的人。收到你的第一封邮件,我就被你打动了,可那时我已经患上了不治之症,医生跟我说,让我的家人去一趟医院,当时我突然感到天都蹋了。但很快我就恢复了平静,我跟医生说,是什么病就直说,不需要让家人来。然后,我就知道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其实,真的面对这些事时,也没什么难过了。只是朋友阿斌知道后,哭得一塌糊涂。之后,他就给我在报纸上登了那则征婚启事。原本,我不打算看那些信的,好奇心使我最终还是一封封地打开看了。当你的文字和照片闯进我的视线时,我没了拒绝的勇气。第一次回信给你,我就有种犯罪感。之后,我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我知道,我不该隐瞒病情,在我们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想对你说出事情的真相,可我开不了口,我怕说出来对你会是一种伤害,同时我也怕失去你。但请你相信,我对你,真的爱过,而且很深很深……”
“你怎么就那么傻,为什么不说呢?要是早点说的话,我还可以去照顾你呀。李秋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让我的心都碎了……”我忍不住哭诉道。
“如果不是你提出来让我去你那儿,我还不会真正醒悟。当你让我看你时,我才发现,不能再与你继续下去了,我不能害了你。在我眼里和心里,你如兰般温婉,有着洁白的灵魂,你就是我的天使。如此好的女孩,应该有个好的归宿。我既然不能给你幸福,就不该自私地闯进你的世界,也不该自私地让人闯进我的世界,忘了我吧,你就当我是个爱情骗子,以爱情为名义欺骗了你的感情。我不求你的原谅,是我从你那里偷来了这段快乐和幸福。紫兰,谢谢你!另外,请你不要怪阿斌,是他策划了我最后一段人生,让我们有缘相识相爱一场,他的本意并不想伤害你,只是为了我能够了无遗憾地离开。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怪就怪我,好吗?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健健康康的,单膝跪地向你求婚。紫兰,我爱你!今生我欠你的,欠定了,来世我一定还,加倍地还。保重!”
画面没有了,脑海里留下的是他面带微笑的样子,脸上却挂了两行长长的泪水。
“爱情骗子,你这个爱情骗子,我绝不原谅你!为什么你有勇气说爱,却没有勇气说声请我原谅你!”我叫喊着,心里除了满满的爱与不舍,就是碎了一地的泪。
很多天过去了,我的梦里总是李秋林清瘦、微笑的样子。除了痛,还有温暖。
“秋林,爱了就爱了吧,对我来说,有你的这段时光也是美好的。我没有恨你,不存在原谅不原谅,如果有来世,我还愿意闯进你的世界,但你一定要健康,因为我想和你相守到老……”我常常对消失在天尽头的李秋林说,相信他会听得到。
原发《古今故事报》
作者简介:
紫兰紫兰,原名杨如意,女,汉族,现在怀化某校任教,业余从事写作,有百万余字在国内多家报刊杂志发表,作品曾被《读者》、《青年文摘》、《格言》等报刊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