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25军军部司号长程玉林率领着一个主要由红小鬼组成的号兵班。
红军的号兵,不管在哪个方面军、哪一支部队,年龄都是很小的,尤其红25军更是如此。别看他们年纪小,衣服长得像"短大衣",过了膝盖,头上戴一顶褪了色的灰帽子,上面缀着一颗模模糊糊的红星。但在帽子下面的小号兵,个个精神抖擞,脸蛋红彤彤,眼睛亮闪闪的。有的虽然才15岁,但军龄已有三四年了。在人们看来,这些小鬼应该是多么想家,是妈妈的小宝贝。其实他们才是小英雄,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1934年11月16日,红25军奉命由河南省罗山县何家冲出发西进,开始长征。程玉林率领的号兵班也随军长征。他们根据首长的指示,以号声"指挥"部队前进、冲杀或止、或退、就地宿营以及起床、熄灯等。号声是那么激动人心,那么悦耳。在号声响彻云霄,激励人心,鼓舞士气的战斗气氛中,红军进入桐柏山区、北上伏牛山,向陕西省南部挺进。一天,当他们行军路过河南省西部方城县独树镇附近时,恰遇寒流,气温骤降,北风刺骨,雨雪交加。可这些红小鬼和其他指战员一样,衣服穿得很单薄,又被雨雪湿透,饥寒交迫,行军路上,步步艰难。他们中的有些人草鞋被烂泥粘掉,赤着脚行军。红军叔叔,红军哥哥尽量照顾他们,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衣单肚饥使他们手脸仍冻得通红通红。11月26日下午,他们随军刚到独树镇,就与敌人遭遇上了。由于天气阴暗,能见度差,先头部队发现敌人较迟,加上气候寒冷,于指冻僵,不少红军战士拉不开枪栓,以至被迫后撤。独树镇处在旷郊野外,无所依托,地形十分不利,敌人乘红军一时准备不足之机发起冲击,并从两翼包围过来,形势十分险恶。
"同志们就地卧倒,坚决顶住敌人,决不能后退!"政委吴焕先大声疾呼着。
正当形势万分危急时刻,红25军政委吴焕先从后面跑步赶到队伍前沿。一位小号兵也紧随吴政委跑步到了前沿阵地,并在吴政委的指挥下趴在泥泞地上,利用地形地物,顽强抗击敌人,同时等待发出吹冲锋号的命令。
只见吴政委猛地从旁边一位战士身上抽出一把大刀,在空中挥舞着,高声疾呼:"同志们,现在是生死存亡关头,决不能后退!共产党员跟我来!"随着呼声,他带领部队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
小号手听到吴政委的号召,立即从地上跃起身来,用冻僵的小手,拿起小军号,先还是冷得上牙碰下牙,这时热血沸腾,浑身是劲,什么饥呀、寒呀,一古脑儿地丢在脑后,用力吹起冲锋号角。战士们听到吴政委的呼唤,又听到震撼长空的号角声,纷纷跃身起来,有的战士一手持枪、一手挥刀,与敌人展开白刃搏斗。有的小号手也奋勇与敌人展开白刃战。战斗正进行之际,副军长徐海东带领后续部队跑步赶到,立即投入激烈的战斗。另一位小号手随着后续部队赶往前沿阵地,也吹起冲锋号角。
号声激励红军战士奋勇前进。别看他们年纪小,但在枪林弹雨中,却毫无畏惧地屹立在前沿阵地,以号声传达首长命令,以号声鼓舞士气,以号声体现红军精神,以号声威振四方,以号声压倒敌人。
红军终于打开一个缺口,不顾极度的饥饿劳累,趁黑夜,冒风雨,由地下党员带路,穿过敌人空隙,绕道急行,受伤的小号手和红军叔叔,红军哥哥一样,忍着极大的伤痛,坚持随军突围,终于深入到伏牛山中,甩开敌人的围追。
独树镇战斗是红25军长征途中的一次生死存亡的战斗。独树镇战斗的胜利,充分体现红25军这支部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在任何强大的敌人面前,是打不烂,摧不垮的。小号手就是他们中的小英雄。
12月初,红25军进入陕西省东南的商洛山中。10日,中共鄂豫皖省委在陕西省洛南县庾家河召开会议,讨论创建鄂豫陕革命根据地,以及改鄂豫皖省委为鄂豫陕省委等问题。会议正在进行中,突然听到激烈的枪声。省委知道情况有变,立即对上述问题作出决定后,即率军投入战斗。
原来是敌人在独树镇"围歼"红军的计划破灭后,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袭击红军。
战斗一开始,敌人就夺占制高点东山坳口,居高临下控制庾家河街。
东山坳口一失,红25军有被击溃或全军覆灭的危险。徐海东副军长当即率领红223团,勇猛地冲入敌群,用刺刀、手榴弹,硬是从敌人手里夺回了东山坳口。小号手们又吹起激动人心的号角,激励战友勇往直前,在声声冲锋口号声中,战友们杀声连天。
"杀!"红军战士不约而同地喊出震天动地的、威武雄壮的冲杀声。
接着,224团、225团迅速抢占了东山坳口南北两侧高地,配合223团将敌人的进攻打退。激战中徐海东负了重伤。在他身边的小号兵急得流下眼泪。他离开妈妈时,没流过眼泪,现在看见尊敬的副军长负了重伤,他却心痛地流下眼泪。副军长和其他红军叔叔一样,像长者一样,关心他们的成长,他是一位打仗时总是身先士卒的副军长,在无数次战斗中,大小伤不知经过多少次,这次又不顾一切地率军夺回东山坳口的制高点,自己却负了重伤。
这时敌军的援兵赶到,又组织疯狂的反扑,企图夺回东山坳口。于是,全线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军长程子华在反复冲杀中,也负了重伤。
政委吴焕先又挺身而出,指挥部队英勇反击,殊死奋战。
224团团长叶光宏,在同敌人拼杀时,一条腿被打断了,仍在指挥作战。
一挺机枪在和敌人对射中,第一名射手牺牲了,第二名射手接着打,第二名射手又在敌人密集的子弹中不幸又中弹身亡,第三名射手又接上去,就这样,射手们在冲锋号角声中,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射下去,机枪的声音从未断过,终于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掩护了战友的冲杀。
小号手们也是一边吹号,一边和敌人拼杀,有的牺牲了,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小号不放,这是他们杀向敌人的武器。一位号手牺牲,另一位又接上去。在整个战斗中,总使号声响彻云霄,传达着首长的命令。小号手吹起的阵阵冲锋号音,是那样清脆,那样威武。号音加上冲杀声、枪炮声,奏出了只有战场上才能听得到的战斗交响曲。
军部司号长程玉林,下颚挂了花,不能吹号,就利用一个小土地庙作掩护,接连投出几十颗手榴弹,打退敌人多次冲击。
"往土地庙那边扫射。"敌军头目不知土地庙后有多少红军,嚎叫着,指挥敌军射击。
子弹呼啸着从他头上,身边而过,他毫无惧色,一个又一个投出手榴弹。身上又中子弹了,也没有感觉,全神贯注地打击敌人。敌人在他手榴弹爆炸声中,一个个倒下去。
敌军头目发狂似地命令敌军,集中火力向土地庙狂射,要把土地庙后"众多"的红军消灭。
顽强坚守阵地的程玉林,在消灭了众多的敌人之后,终于在敌人密集的弹雨中壮烈牺牲。
一位小号手不顾敌人的密集枪弹扫射,昂首挺胸好像周围没有发生战斗,而是平常练习吹号似的,异常镇定地吹着冲锋号,鼓励战友们奋勇杀敌。突然敌军一粒罪恶的子弹射向他的胸膛,他晃了几晃,倒下去了。他为革命献出了年仅15岁的小生命。
红军叔叔、红军小哥哥见他倒在血泊中,一个个怀着对敌人无比仇恨的心情,冲向敌群中,再次和敌人冲杀,一定要为小号手报仇!庾家河战斗,经过二十多个回合的反复冲杀、一直打到黄昏,红军终于把敌人打垮了。
在这次持续半日的恶战中,红军毙伤敌人800余人,自己也伤亡200余人,其中就有司号长程玉林和他领导下的小号手。
战斗结束后,指战员们回想起牺牲的战友,心中异常难过。其中小号手们天真活泼的样子时时浮现在大家眼前。这些小号手离家随军长征,都是"红小鬼",年纪均在18岁以下。
他们被抽出来当号手时,先是连一点声音都吹不出来,后来经过红军叔叔指点,以及自己刻苦学习,终于把军号吹出了响声。
"我吹出声音了。"他们一个个高兴地说道。
吹出声音还不算,还要有音节,才能使战士听懂。起床有起床号声的音节,睡觉有睡觉号角的音节,冲锋有冲锋号声的音节,??他们经过很短时间的苦练,终于学会了。
这些小号手,不但要吹号,有空还参加操练,练好杀敌本领;有时还要当首长的小通讯员、小交通员、小勤务员,他们真是"一专多能"。
庾家河战斗下来,战友们再也见不到小号手们熟悉的音容面貌,内心真说不出多么难过。
庾家河反击战,是红25军长征中的一次殊死战斗,最后打垮了敌人的追堵,在鄂豫陕边区站稳了脚跟,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创建新革命根据地的工作。
庾家河战斗的胜利,是英雄们用鲜血换来的,其中也包括司号长程玉林以及他领导下的小号手们的功绩在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