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来得急,没到六点,就随着风铺天盖地的蔓延过来,天边的一丝亮也被吞没,留下机会给街灯炫耀光彩。燕子在低空飞翔,头顶上乌云密布,萧瑟的狂风,已将暴雨的味道在街道上倾撒,街上几个水果摊贩们早早地收拾家什准备回家。
晓光如木鸡般站在校门口,周围活跃着闪动的光影,这场景像电影中定格的特效。一个个表情机械的同学们从校门鱼贯而入,仿若一群鲜活的生命进入了罐头自动加工厂,一个个模样近似,标签统一的罐头将会生产、装箱、下肚。远处传来上课铃声,将晓光从嘲讽的思绪里唤醒,晓光不愿做一个冷冰冰的罐头,他转身走向街边,伸手停住一辆三轮,消失在越见浓黑的夜色里。
晓光远远地瞧见了医院楼道的尽头处几个青年围成一圈。走进一看,个个凶相突兀,站在最前面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圈里的小青年都叼着烟,有个个子较小的,吐着烟圈,一个烟圈接一个,绕在一起,形似平面的陀螺。晓光小心地走了过去,其中一个黄头发青年,抬起头,斜着眼看晓光,将口中的烟气吐向晓光。面对这挑衅,晓光深知晓光的一言一行将是即将发生的暴力行为的导火索,自己当然要小心,不能引爆,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晓光继续走向王琴的病房,推开门,王琴不在房中,晓光把精心准备挑选的水果放在床边,走出房门,寻找王琴。
“你让我过去。”王琴站在刚才的那群人中叫喊。
“不认识了?琴妹妹,涛哥哥可没忘记你哦!”黄头发青年笑着,脸上的肌肉呈痉挛状。
刀疤脸走了过去,一把抓住王琴的手。
“小琴,是我啊!我回来了!听说你病了?这怎么可以啊?你看看,这脸上的疤,是为你留下的!你若没了,我这疤可没有意义了!”刀疤脸把脸凑近,几乎贴住了王琴的脸。
“你离我远点!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王琴生气地推开刀疤脸。
“叫啊!涛哥哥很久没听你叫了!”刀疤脸大声地叫,一群人肆无忌惮地笑。
晓光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进人群,拉住王琴就往外走。这动作好像排练过似的,熟练而稳重,仿若在梦里,或是穿越在一部黑帮影片里。
“站住!”刀疤脸冷冷地说。
晓光头也不回,继续拉着王琴往外走,王琴一脸的惊恐。
一群人围了过来。
“丫谁啊?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也想英雄救美?”黄头发上前用手轻轻地在晓光的胸前拍了拍。
“是……是什么来着?”刀疤脸摸着头寻思“对,姓李,对吧?听说了,刚跟咱小琴妹妹搭上的。”
刀疤脸转过头,“琴妹妹,今天哥哥刚从里面出来,就想来看看你,没想到还遇见你的小白脸,说说,他的技术没我好吧?”一群人猥琐地笑。
“你回去吧,上夜自习去,这事跟你无关!”王琴使劲地推着晓光,异常焦急地说。
晓光转了过去,冷漠地看着刀疤脸,“她是我同学,你们要闹事,我就叫保安了。”
“叫你妈!”黄头发冲了上去一脚踢了过来,晓光感觉肚子一阵剧痛,其余的几个围了上来一阵拳脚向晓光打来,晓光本能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躺在地上,感受到一阵阵刺痛和眩晕。
王琴向刀疤脸冲了过去,一记响亮的耳光。“叫他们停手!”
刀疤脸摸了摸脸,“别打了,就这级别的人,打他也不怕别人说我们欺负人。”
远处护士瞧见了动静,匆匆地向保安室跑去,几个保安神色慌张地提着警棍出来。
“什么事啊?”保安警惕地看着刀疤脸。
晓光从地上爬了起来,已分不清哪里痛,只是用手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
黄头发一脸无辜,“没什么啊?这位小朋友不小心摔在地上了。”
带头的保安,走近刀疤脸,“徐涛?刚出来就到王叔叔这闹事啊?不怕我跟你爸说!”
刀疤脸一愣,笑了笑,“误会,王叔,来看看朋友。这就走,改天请你喝酒。”说着招了招手,一群人向外走去。刀疤脸突然回过头,“小琴,保重!”走了一步,又退回来,“李兄弟,多陪陪你王姐,咱哥俩后会有期!”
保安拍了拍晓光的肩“小伙子,有事吗?”
晓光感觉世界开始旋转,肚子和后背上的疼痛阵阵袭来。
王琴紧张地看着晓光,轻轻地拉着,走进了病房。
王琴用冰冷的手摸了摸晓光淤血的嘴唇,“疼吗?”晓光窥见她眼里泛着泪花。
晓光摇着头,喘了口气。
“你以后就别再来了。”王琴低着头不敢看晓光,眼泪奔腾而出。
“你不能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个是徐涛,你的同学!”
王琴一脸惊异的表情又迅速恢复平静。“你不用知道,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对了,别跟我爸说徐涛来过,你走吧!谢谢你!”王琴擦干了眼泪。
外面下起了大雨,晓光一个人麻木地在雨中缓行,让晓光疼痛的不是受伤的全身,而是王琴。王琴象海一样,触不及防地把晓光淹没,留给晓光的只有惊慌和溺水者临死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