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的剑气蕴含着必杀的决绝,荆还雪不得已只好将阿命紧紧地揽在怀中,一脚将一旁的梳妆台踹了过去,待那刺客分神之际,拥着阿命奔出了马车。
顶着一路猩红如血的落叶,荆还雪拥着阿命全力奔跑着。背后的马车旁不时地传来惨叫声,刀兵入骨之声夹杂其中,听起来尤为刺耳,让这漫天纷飞的落叶也添上了一股无言的肃杀之气。
马车旁已经是一地血污,鲜血与树叶的颜色交相辉映,显得凄艳夺目。
血瞳依旧是一袭管家模样的长衫,看起来像个儒士,可是他眼里嗜血的凶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下不下几十名护卫,此时正和一帮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从人数上看,两方人数没有多么显著的差别,奇异的是,血瞳身为鬼云教的护法之一,手下精英无数,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和那些杀手们战个平手。
鬼云教乃是除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大派,血瞳更是其中首屈一指的杀手,能跟血瞳战个平手,可想而知,这些杀手的来历不凡。
至少,绝不是荆还雪所说的拦路抢劫的宵小之辈。
血辞已经被荆还雪遣走,现如今也只有血瞳能够抵御这些刺客了。好在荆还雪也算有些先见之明,在月阳将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遣散了一大半,如今也算少了些许累赘。剩下的,血瞳也自会护她们周全。
经过这一番折腾下来,阿命的肩上已经涌出了鲜血,额上的冷汗愈发密集,却只是紧紧抿着唇角,不发一言。
可惜的是,刚才的突袭太过迅捷,那碗自月阳便煎好了、一路上用炉火温着的药汁已然洒了个一滴不剩。
荆还雪叹了口气,“伤口还疼吗?
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问得阿命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伤口上。
血都出来了,能不疼吗?
阿命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简略地看了看四周,缓缓道:“那个黑衣人跟你有仇?”
荆还雪摸了摸鼻子,抓着她的手向着密林深处而去,一边说道:“何以见得?刚才那人首先杀的的可是你。”
风声在耳边呼啸,落叶在空中划过一个个曼妙的弧度向后飞去。阿命一把甩开荆还雪的手,停了下来,“那你跑什么啊。”
荆还雪理所当然道:“不跑难道要与他们正面交锋?你这个样子还能跟人动手打架吗?再说了,打架是你一个女人该干的事吗?”
阿命笑了笑,她是女人没错,可是荆还雪怎么忘记了,她原本就是杀手啊。
这些人,最多也就是些旗鼓相当的同行。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取了那人的首级就来。”阿命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她说的不是要取人首级,而是去买一串糖葫芦那么简单。
可是阿命还没有转身走出,就被荆还雪一把抓住手。
“你这是做什么?”阿命皱眉。
荆还雪的手紧紧地扣在阿命的腕间,“我说你怎么如此迂腐?”
阿命挑眉:“你说什么?”
荆还雪笑了起来:“杀人不一定得用刀,更不一定得亲力亲为,你为什么就不能动动脑子?”
阿命回以一笑:“你动脑子,那你拉着我跑什么?”
荆还雪并不动怒,一把抽出扇子,笑道:“你怎知我这不是诱敌之计呢?”
阿命冷哼:“那你又怎知别人会中你的计呢”
荆还雪收了扇子,啪嗒一声敲在阿命的头上:“我荆还雪的计谋从不空设,你等着看吧。”
因为听信荆还雪信誓旦旦的计谋之说,趁着血瞳拖住那帮杀手的时间,荆还雪拉着阿命翻过了一片片猩红的山林,直到日暮时分,终于来到了弦州城。
阿命脚下已经彻底酸软,再也直不起来,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见识到荆还雪所说的计谋。
直到荆还雪将她带到荆家名下的别院中,亮出了随身的玉佩,那些管家仆从立即将他们二人引进了别院,趁着那些下人嬷嬷准备洗尘菜肴之时,阿命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彼时荆还雪正剥掉了一个橘子,将鲜嫩的果肉放入嘴里,一脸惬意舒适。
听到阿命的问话,荆还雪难掩震惊地坐起身来,“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阿命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当时他阻止了她的行动,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可是她坚信,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见过他除了逃跑以外地任何出击。
于是,阿命摇了摇头。
荆还雪看着阿命,就像是看着一个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弱智,一脸叹惋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一条计谋叫做走为上策么?”
荆还雪说完便不再看她,自顾自地将手中的橘子一瓣瓣放入口中,姿态之优雅,神态之自若,看上去绝不像是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可是为什么阿命就是忍不住狠狠地鄙视他呢?
“你的那些属下现在还生死未卜,你难道不应该加派人手过去接应么?”鄙视归鄙视,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在他们也算是脱离危险了。
荆还雪随手拿起一个果子丢了过来,漫不经心道:“吃点东西吧,现在我们可都是伤患,你说得对,伤患怎么可以车马劳顿呢?”
阿命有些气结,在君令会,她与血瞳有着同样的使命,可若是令主也是如此这般,也不知道会多么令人寒心。
似乎知道阿命的想法一般,荆还雪头也不抬地说道:“放心吧,那些杀手,阿瞳应付得了。”
“不过……”荆还雪忽然抬起头来,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这件事让他再也无法淡定如初,于是他立即站起身来,唤来几名别院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香枫岭接应阿瞳,记住,一定要保护马车里的几位姑娘们毫发无伤。若是稍有差错,唯你们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