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旭对她的冷淡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何况现在他的情绪还因为那个若有若无的梦而异常低落,所以淡淡的道:“代我谢谢奶奶。”
胥妙晴没有说话,转身向门口走去,但到了门口却站住了,转过头冷冷的问:“既然不能喝酒,为什么那天还那么往死喝?你安的什么心?”
子旭直到此刻才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对自己敌意的来源,本不想多做解释,但心里却怎么都别不过来劲,也冷冷的说:“你认为我安的什么心?”
胥妙晴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道:“我不管你安的什么心,我只希望你以后离我远点!”
极度的烦闷让他不想和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孩子说话,他真的弄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难道自己真心真意的对虎子和NaiNai好,最后就换来这样的回报吗?婉莹一再的劝自己要与人为善,他自己也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生活,可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人?面对胥妙晴赤2裸3裸的侮辱,他不想申辩,因为在他看来,和这样的女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伤害,于是,翻了个身,留给她一个愤怒的后背。
胥妙晴见子旭不说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似乎是在强忍着怒火,过了足有半分钟,她突然说:“童乐凡在你那补课,还有他和奶奶吃你的饭的钱,我会陆续还给你。”
子旭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因愤怒而变得铁青,吓得胥妙晴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身体,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惧怕眼前的男人,因此微微挺挺胸膛,与子旭冒着愤怒火焰的眼睛对视,一幅“我不怕你”的表情,可惜的是,她握拳的左手因紧张而产生的微微颤抖却暴露了此时她内心的不安。
子旭本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马上就要厉声反驳,以他的阅经世事和出色口才,再加上有理在先,他有把握,只需要给他最多两分钟,他就能将这个刚出校门、自以为是的女人给骂得后悔认识自己。
这并非是子旭自信心膨胀,那天的李微微写情书一事,作为她的家长,到学校后被老师狠狠的斥责一顿是无可厚非、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然而面对那时候尚不知道其名字叫做胥妙晴的小胥老师时,子旭的一席话,将她说的哑口无言、五体投地,将身犯早恋这等十恶不赦之大罪令的李微微变成了“无罪释放”甚至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将李微微的过错演变成“功在当代,泽被千秋”的伟大盛举,这便是子旭过人口才与滔滔雄辩的最好证明。那时候的子旭本不占任何道理,已经可以轻松打财胥妙晴,此刻却是含冤受屈,试想,他若真的反击,胥妙晴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想到了对自己如亲人一般的刘奶奶,老人家在听到自己住院的消息后,立刻就让孙女来看望自己,这份人情令子旭不能只为图一时之快而伤了老人家的心,何况胥妙晴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表现又怎么能逃过饱经沧桑的子旭的眼睛,当他看到胥妙晴微微颤抖的左手时,他的怒气消散了十之四五,心里决定不和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于是狠狠的叹口气,将声音尽量放得平和,说:“胥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的针对我,原本很想跟你当面锣对面鼓、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但看你的情形,已经没有任何坦诚释嫌的可能,那么,我便不再解释,也不做无谓的争辩。”
说到这里,他语气突然加重,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道:“但是,请不要一再的挑战我的忍耐限度,要讲不带脏字骂人,你未必是对手。话说回来,我在认识你之前便认识了奶奶,继而把童乐凡招进我的补习班。若我有所图,请问我图什么?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好了,病人要休息了,请吧。”说完躺在床上,连看也不再看胥妙晴。
在子旭说话的同时,胥妙晴一直留意着子旭的神情,眼前男人的愤怒他看得一清二楚,但却没有想到他能瞬间化为平静,对于他心态的控制和良好的修养不得不赞叹。可子旭所说的话却仍旧不能放掉心头的警惕,在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的同时,说:“还是那句话,钱我会还你!我胥妙晴从不欠任何人。”
子旭干脆再次翻过身去,将胥妙晴的话直接选择忽视。子旭的“非暴力不合作”政策令胥妙晴即便想说几句狠话也无从着力。一直以来,在她的学生生涯里,她都是一朵带刺的杜鹃花,言辞刻薄、性格泼辣,往往不给任何人面子,凡是试图接近她的人,都会因她尖酸刻薄的话语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而逃之夭夭。
直到返回故乡,在自己的母校任教,她才逐渐收起全身炸起的尖刺,这虽然源于她与亲人团聚,感受到了亲人间的温暖,更是因为她要面对的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必须以身作则,示人以大方温和。但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本性还是存在的,这种本性在遇到子旭后被重新激发。在她的办公室里,子旭的那翻言论虽然暂时说服了她,给她留下了很特别的印象,可却并不代表这个男人就可以对自己心存不轨,因此才会在察觉到他的外表与内心自相矛盾之后,立刻就变了态度。
今天也算是倒霉透顶,本来只想向张大姐通报一下小丽的期末考试成绩,可谁料到,通电话时听到大姐在医院,出于礼貌询问了一下,恰好被奶奶听到客子旭在住院,便责备起自己那天逼他喝酒的事情来,随即就要来医院探望,可是奶奶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舍得让她辛苦,没办法,只好自己前来。
本来自己就不想再与这个叫子旭的虚伪男人来往,谁想到现在竟然还是被他言辞奚落,真是越想越不甘心。恨恨的跺跺脚,转身向门外走去。可刚到门口,身上的电话响了,看看号码,是家里新安的座机号码,知道一定是奶奶打来的。于是接起来,语气也放得轻松,甜甜的说:“奶奶,我已经到医院了,见到了子旭老师,他看起来挺好的。”
说了几句话后,她走到子旭床前,将手挡在手机上,低声说:“我奶奶打来的,要跟你说话。”
二人的目光交汇,子旭看到她眼中掠过乞求,连忙接过电话,亲切的说:“奶奶,我是子旭。”
电话里传来奶奶声音,紧张而关切:“子旭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酒精过敏引起的?都怨这丫头,她明知道你不能喝酒,却还是逼你喝,我也是后来听乐帆偷偷跟我说的。子旭老师,真是对不起啊。”
子旭感觉到奶奶言语之中的自责,赶紧劝慰道:“奶奶,您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夜里着了凉,引起重感冒,来医院打了针,现在烧已经退了,只要再休息一天,明天就没事了。跟喝酒一点关系都没有。”
奶奶误以为子旭是为了安慰她,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由此更加关心他的病情:“子旭老师,你一个人在医院,也没个人照顾你,这样吧,妙晴正好放暑假,让她在医院照顾照顾你吧。”
子旭听奶奶这么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胥妙晴,脸上露出恐惧之色,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感冒,再打一针,明天就好了,千万别麻烦了。”
奶奶怎肯听子旭的话,语气坚决的说:“你这孩子,和我们还见外,要不是你这半年的照顾,我家乐帆连饭都吃不上,也赶巧,乐帆去省城参加什么匹克赛,昨天刚走,否则就让他去了。既然他不在,我又老得走不动步,就得妙晴照顾照顾你。她也干不了什么,端水拿药还是可以的。还有,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妙晴,让她给我打电话,奶奶做给你吃,吃了半年你做的饭菜,也该让奶奶给你做两顿了。”
子旭一个头两个大,再想拒绝的时候,奶奶声音传来:“你把电话给妙晴,我跟她说。”
子旭无奈的将手机递还给胥妙晴,颇为郁闷的说:“奶奶要跟你说话。”
胥妙晴接过电话:“奶奶--什么!那怎么行,把您自己放家我不放心--那也不行啊,我一个女孩子,照顾一个男人,传出去,人家怎么说啊?再说了,这也不方便啊。”说到这儿,胥妙晴狠狠的瞪了一眼子旭,快步走出病房,看来是当着子旭的面有些话说不出口。
看着胥妙晴离开,子旭长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胥妙晴会留下来,别说男女之别,就是她对待自己的那种态度,就让自己有想逃的冲动。这时候,医生走进来,取下刚刚滴完葡萄糖的针头。
子旭连忙问:“医生,我感觉好多了,现在想出院,行吗?”
医生简单询问了几句后道:“邵先生,你长期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睡眠质量很差,导致你的身体呈现出严重的亚健康状态,再加上你最近三天都没有进食,现在身体极度虚弱,我建议您先留院观察几天,等身体稍稍恢复些再出院。刚刚给您打了葡萄糖,你最好先睡一会儿,等醒来再吃些流食,切忌别吃辛辣、荤腥,过硬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