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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陪嫁山庄(1)

当晚,在龙妈妈的建议之下,她家那两块祖传的翡翠挂件,一件给了高天珠,一件给了高天姝。

因而,这一晚,梅秀芝又在她家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她无比可惜,无比叹息地对她的丈夫高天宝说:“那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就那样落在了天姝一个外人的手里,真是让人不能服下这口气!那个龙老太太未免太糊涂了!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好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反而要送给一个外人呢?如果她是因为太有钱了,那么,就应该把那个东西送给我们高家才对!因为,你龙家要娶的是高家的女儿!你给天珠是你给天珠的,高家替你龙家白白养育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难道,你们不应该好好重谢一下高家的老老小小吗?实在不行,咱们就去跟爸爸说,为了保住咱家那块翡翠,就跟他们反口,一口咬定天珠就是龙榔姨妈家的那个孩子!”

她一字一叹地说着,埋怨着,幻想着。却根本不见她的丈夫来理会她,顿时忍不住跳起身来,直问到他的面上去了:“你干什么满屋子窜来窜去的,犯病了吗?”

高天宝怔了一下,瞪着眼对她吼道:“老子真是受够你了!你他妈的这个婆娘,你真是贪得可以了!不管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你都惦记着!你把老子利用完了,好处你一个人占着,老子在你面前成了要小钱的!老子绝不再让你摆布,为了那么个破东西,连自己亲妹子的出生都要编造!老子还怕天打雷劈呢!你不怕,你他娘的自己去好了!”骂罢,便甩手扬长而去。

第二天,龙榔、高天珠、秦观石、文馨、韩商隐和高天姝在陪嫁妆村的那片千年榔榆林里谈诗论道之际,竟十分意外地遇到了那个“三儿”,不过,他这次看上去与以往大为不同,整个人都变得清朗而温和了许多,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戾气了。不但如此,他还面带微笑、十分友好地跟面前的每一个人都点头,打着招呼。他这极其反常的举动,让所有的人都深为诧异。后来,据他自己铺陈,原来竟是他在那次和自己的一帮朋友们错把韩商隐当成龙榔暴打了一通之后,高天珠由于当时根本无法劝阻而急得在一旁痛哭失声,他看见了,就走过去连声安慰,说有他在,让她别害怕。高天珠听了,气得豁然立起身来,凛凛向他说道:“你以为我这是害怕吗?我这是可怜你!因为你太可怜了!你的心中只有莫名其妙的贪欲和无法平息的仇恨与戾气,我已经十分清楚地看到,你必定会被自己过度的贪、嗔、痴、恨而迷失方向,最终把自己引向毁灭!”高天珠的话,让他浑身一激灵,惊出一身的冷汗。事后,他更是在一个亲戚家里无意间看到了一盘有关净空法师开示的《和谐拯救危机》的光盘,里面那一句句语重心长、充满了忧心和大智慧的言论,渐渐让他满身大汗淋漓,进而得以幡然醒悟过来。从那以后,他便痛下决心,从此就痛改前非、彻底地洗心革面了……在他离开不久,人们还没有从他带给大家的这场震动之中回过神来,竟又遇到了市旅游局局长张玉立一行人下景区来检查工作,大家相见甚欢。后来,张玉立还喜不自胜地打电话把她那位酷爱文学、对新诗颇有造诣的先生郭立和当地教育局局长张丙辰也喊了过来,郭立先生的年龄和秦观石不相上下,学问不凡,在当地文学圈极富盛名。张丙辰先生年逾五旬,虽然身居高门广厦,却也常有山泽鱼鸟之思。他们生平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与一些文人异士结庐论道、切磋文学。

现在,眼前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的英才俊彦,他们简直心花怒放三千丈。恰好,榔榆林内有一排浑然天成的仿大树墩子做成的桌凳,大家便围坐在那里一起互相切磋斗艺,简直忘记了时间,混淆了天上人间。斗上趣来的时候,郭立激动地让旺荣瀑山味饭店的老板拎上来一箱啤酒,高天姝便趁机提议玩一种新时代的“击鼓传花”游戏。有人听了,笑着说,不熟悉。并请她给讲一下游戏的具体规则和内容。原来,就游戏本身的规则而言,也并没有多么新颖和深奥,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就是在座的每一个人手里拿一只榔榆细枝,从“1”喊起,依次一路喊去,凡是遇到“7”或者“7”的倍数,便不能喊出声,只能用自己手里的榔榆枝儿在桌子上敲一下。做对了,就算过关,游戏继续进行,错了,就要罚酒。不胜酒力或者不愿意罚酒的,就要为大家表演才艺——不过这是平常人玩的,今天,既然是一群新时代里的名士、才俊在一起显才斗智,那就要另换一种特别的形式。凡是犯规者,却又不愿意被罚酒之人,就要以史为鉴、以史为镜,或者也可以例举各大名著里的故事,或是历史上那些文人名士的事迹,来针砭时弊。要求是,不论是说史还是讲典,都要讲得精彩有趣,让大家认可悦服才可以通过。如果既说不笑大家,又让人觉得寡趣无味的话,那就算输了,就一定要被罚酒的。还有就是,被罚的人说出的事例或者典故,也可以作为问题,提给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如果对方答不上来,罚酒就让该人代喝。这是其一。其二,如果被罚和被问的人旗鼓相当,而却让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不明白而且愿意诚心向其请教的话,那么,这个请教之人就要替被罚之人先喝了罚酒,再请其做出详细的解释。说罢,游戏就开始了。一开始,每个人还都能顺利过关,可是几圈下来,随着速度和节奏的不断加快,很快就有人“17!”“28!”“35!”“37!”地只管喊了出来。

愿赌服输。第一个违规的是秦观石,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阵之后,却不愿意接受罚酒,便正色说道:“北宋时期,著名的书法四大家分别是苏轼、黄庭坚、米芾和蔡襄。不过,相信各位也都知道,蔡襄是被后人斥蔡京而取代的。《中国书画》一书中说,蔡京之书法笔势豪健,法‘二王’,风格近米芾,可见其成就之一斑。然而其人品恶劣,世所唾弃。所以,这个曾经拥有着天大的权力,曾经贪下天大的财产,曾经陪着宋徽宗一起将北宋王朝推向灭亡的歪才和权奸,不但被后人废了他的一世才名,他最后的下场,也离奇得令人匪夷所思——北宋灭亡的同时,蔡京也走到了他人生的尽头,他在被发配充军的一路之上,所有的驿站旅店、街乡村社,竟没有一个地方肯卖给他半点东西吃,他在被活活饿死之前,写下一首绝笔词‘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番成梦话。’这首词是否能作为后世贪官们的一把戒尺,真是不得而知。不过蔡京虽然早就饿死了,但不等于所有蔡京式的人物都会饿死,相对于现今的社会,这个古老的故事,或许就是一面衡量人心、辨别是非曲直的镜子,如果蔡京这样的人,生活在当今的社会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书以人废’,再被活活饿死?”

众人听了,轰然大笑道:“一定还会被废掉一百次,活活饿死一万次的!”

引得众人轰然大笑,自然算是顺利过关了。

第二个违规的是郭立,他自然也不愿罚酒,就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文馨说:“众所周知,文学艺术是寂寞之道、孤愤之行,凡是那些把自己的作品升腾出绝代的煜煜之光的大师和天才们,他们无一不曾在人世间经受过炼狱之苦,雪芹先生在《红楼梦》的一开篇,就写下‘一把辛酸泪’几个字,这是为什么呢?现在我要请问文馨女士,曹雪芹200多年来,为什么就流不尽那一把辛酸泪呢?是因为他觉得那炼狱之苦,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了吗?”

文馨淡然一笑,说:“因为他实在看不懂现在那些所谓红学家们的‘满纸荒唐言’啊!”

众人听了,轰然鼓掌,连声大赞:“妙!”

游戏接着往下进行,第三个违规的是韩商隐。他站起身来,简直没有什么铺陈,就直接问向了龙榔:“《红楼梦》里,贾宝玉向王道士请教该怎样才可医治妇人的妒病,我这里要向龙兄请教,怎么样才可以医治这满世界的俗病呢?”

龙榔听了,呵呵一笑,说:“黄庭坚对此都没有办法,你却拿来问我,我当然就更没有办法了。”

众人听了,一起拍案而叫:“绝!”

旺荣瀑山味饭店的老板和他的几个伙计们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不解所谓。这时,就见郭立的司机挺身站了起来,说:“各位老师,这一轮儿简直太深奥了,把我听得云里雾里,都快找不着北了。现在,我愿意自己罚酒一杯,诚心向韩老师和龙老师请教,请你们给解释一下,这世界上的俗病到底跟黄庭坚有什么关系呢?借着这大好的机会,让我也跟着各位老师长点儿知识!”说着话,便一仰头,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他喝完了酒,韩商隐和龙榔却互相谦让着让对方来讲。

高天珠见他二人在那里相持不下,就笑吟吟地代为解释道:“因为当年,黄庭坚在告诫他的后辈子侄们时,曾经说过‘人生于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

那人听了,深为悦服,一字三叹地说:“原来是这样,真是佩服佩服,太佩服了,跟着你们这样的雅人在一起,真是长学问啊!”

张玉立看着他们这些被文学之神附了体的风流才俊们,突发灵感,无限感慨地说:“世人常用‘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来形容一个地方的物产丰富、人才辈出。在我们焦作这块古老而又文明的土地上,曾经诞生和生活在这块热土上的名人先贤简直不胜枚举!今天,我是触景生情,我们这里,古有‘竹林七贤’,今有‘榔榆八仙’!这次回去后,我准备给上级领导打个报告,就在我们这青龙峡景区内,为你们这些热爱文学的风流雅士们,专门建造一个可以谈诗论道的文学沙龙。你们大家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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