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的身世
昨晚那个问题纠缠了我一夜，所以第二天醒来，我的眼睛黑得像熊猫眼似的。
走进校园，不知是不是我大变身的原因，走到每处都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我小跑着跑进教室，躲避他们的议论。
“哟，你们看这是谁呀？”一进教室，不知哪个同学大声说了句。
“原来是韩夏雪呀！她怎么有脸进教室呀，她难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发生什么事了呀？
看向尹湛哲，只见他一脸严肃地坐在那，担忧地看着我。
正当我准备走过去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大步踏过来，拉住我的手准备走出教室。
“干什么呀尹湛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解地问，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别问了，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就在这时，同学许文文突然站起来，对着我们大声说：“湛哲，为什么不让她知道？看来她还不知道呀，原来她亲爸爸是囚犯，她亲妈妈是妓女，她根本不是她现在的父母亲生的。”
什么？
我仿佛被雷劈了般，呆呆地愣住了。
她在说什么？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呢？你胡说，胡说……”我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不信你去看学校贴海报的黑板，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就不是你父母亲生的，你爸爸是囚犯，你妈妈是妓女。”
她的话激怒了尹湛哲，尹湛哲握紧拳头冲她大吼了起来：“你给我闭嘴，如果你再说下去休怪我尹湛哲动手打女生。”
尹湛哲的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好一会，他们都没有说话，许文文也害怕地闭上了嘴，乖乖地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我一定要弄个清楚，看看黑板上到底怎么写的。
想到这，我奋力转身跑向楼下。
“你要去哪？等等我。”尹湛哲担心地问我，向我追来。
我没有理会他，独自跑向楼下。
来到黑板旁，四周都围满了人，当他们看到我时，又引起了一阵轰动。
这时尹湛哲追了过来，迅速跑到黑板旁将贴在黑板上的那张海报用力撕了下来。
“让我看看。”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抢夺那张海报。趁尹湛哲不注意，我一把抢了过来。
一行字立刻映入眼帘，我的心也随着这些字一下子跌到了地狱。
“揭露韩夏雪的真实身世。韩夏雪的亲生爸爸——明世军，因为贩毒而在1990年入狱，最后在押送途中因为越狱而从车上摔下来跌落致死。韩夏雪的妈妈——林美丽，一个夜总会里的坐台女，也就是妓女，在韩夏雪的爸爸死后便离开了，至今下落不明。韩夏雪其实根本不是她现在父母所亲生，她的家庭背景是肮脏的，她体内也流着她父母肮脏的血液……”
看到这，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是我爸爸妈妈亲生的，我的亲生父母是这样的人？
我要回家，我要向爸爸妈妈寻求一个答案，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尹湛哲在我身后大声叫着我，我没有理会他，用力跑向校外然后拦了辆出租车驶向家中。
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真相，一定要……
站在家门前，我却不敢进去，我不知道妈妈会给我怎样一个答案，我害怕事情真的如同学们说的那样！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囚犯，而我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妓女。
鼓起勇气，我走了进去，我要寻求一个答案，即使事情真的是那样，我也要去面对！
“妈妈，能告诉我一件事吗？”因为刚才哭过所以现在我的眼睛还是肿肿的。
“怎么了夏雪？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会哭呢？”妈妈焦急地问我。
“妈妈……能告诉我吗，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妈妈被我的问题弄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我，不一会她平静地对我说：“为什么这么问？你当然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呀！”
“妈妈我求你说实话吧，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是不是？”我又问了遍。
“是的，你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妈妈很肯定地回答。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张海报上是这么写的？”我拿出那张海报给妈妈看。
妈妈看了看，顿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不知是怎么了，妈妈的嘴唇和手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妈妈哆嗦着声音大声说。
“谁说是一派胡言，事实就是如此，韩夏雪……她根本就不是你们亲生的。”这时，大姐不知从哪里走了进来，对着我和妈妈这么说。
我和妈妈同时看向大姐，她慢慢地向我们走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在胡说什么？快给我闭嘴。”妈妈生气地冲大姐大吼，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
“我胡说？事实本来如此，凭什么说我胡说？韩夏雪本来就不是你女儿，她只不过是全身上下流着肮脏血液的野种罢了！”大姐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同妈妈一样大吼着。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妈妈……一气之下竟然打了大姐一耳光！
四周静悄悄的，静得只能听见我们的喘息声。
大姐捂着脸流着眼泪看着妈妈，她的眼中似乎充满着……恨！
妈妈呆呆地看着大姐，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悔，一向不打自己孩子的妈妈今天竟然出手打了大姐，而打大姐的原因却是因为我！
大姐原来早就知道我的身世，难道那海报是她写的？
大姐流着眼泪，愤恨地看着妈妈，狠狠地，她吼道：“你竟然为一个外人打我，我恨你，恨死你了！”
妈妈依旧呆呆地看着大姐，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妈妈的表情中，能看出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大姐，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你不要这样对妈妈说话好吗？你不要恨妈妈呀！”
我走上前劝说大姐，不料大姐却将我推到了一边，她用那充满着仇恨的眼神看着我，“你算什么东西，你没资格跟我说话，更没资格教训我。你这个野种，你根本就不该在我们家呆着。”
我被大姐的一袭话弄得哑口无言，傻傻地站在那不知该怎么做。
大姐依旧很气愤，委屈地继续说：“凭什么从小到大他们都对你好而对我漠不关心？凭什么在知道你身世后他们要送走我？凭什么他们要这么疼爱你？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大姐的眼泪仿佛决堤般倾泻而下流个不止，她似乎将所有的怨恨都加在我的身上，认为我就是罪魁祸首。
我的眼泪也倾流不止，我的大脑现在好混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还因为大姐对我的误解。也许我真的是一个不祥之人，靠近谁谁便会有灾难！
“你错了夏天，爸爸妈妈从未偏心过谁，只是夏雪的父母都过世得很早，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很可怜的，所以我们才会那么疼爱她！但是妈妈也疼爱你啊！”妈妈也哭成了泪人，也许妈妈才是最痛苦的。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把我们抚养成人，她的心酸与泪水有谁知道，最后还要承受大姐这样的压力，她才是最痛苦的！
“疼爱我？疼爱我你会在两年前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吗？疼爱我你会因为一个外人打我吗？”
“……”妈妈没说话。
“两年前，就因为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世，你们便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伤心多痛苦吗？一个人寄宿在他人门下，你能感受到那种孤独无助吗？本来我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再回家，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被她夺走，所以我又回来了。我要报复，我要让她失去一切，我要夺回原本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大姐说话时，眼睛愤恨地瞟向了我。
我终于明白她第一天回来时在阳台上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她会那么讨厌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和她流着不一样的血液，一切都是因为我们不是亲姐妹！
“大姐，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创伤，对不起……”
“你不要在这装好人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就是想让全世界人知道你的身世，让他们更加讨厌你，唾骂你，哈哈哈……”大姐发疯般哈哈大笑起来，那样子真的好像《神雕侠侣》里面因情而发狂的李莫愁。
我们谁也没有阻止大姐大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也许在她内心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她是该释放一下了！
笑了一会后，大姐突然又哭了起来，她一前一后的举止让我和妈妈吓了一跳。
大姐该不会……疯了吧？
“这个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我要离开这，离开这……”大姐神情恍惚地走向门外，那样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大姐，你要去哪……”我赶紧追出去，可是却被妈妈叫住了。
“让她去吧！”
“妈妈……”我转过身不理解地望着妈妈，妈妈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此刻她的心情一定很悲伤吧！
“让她出去散下心清醒下也好，不能再放任她这么胡闹了，她太伤我的心了。”
“可是妈妈，万一大姐不再回来怎么办？”
“放心吧，她走不了多远，等她安静一下就会回来的。”说着，妈妈将头转向了窗外，似乎在沉思着。
我站在妈妈的身后，想着自己的身世，想着大姐对我的痛恨，想着多年来爸爸妈妈对我这个外人的疼爱，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出来！
为什么我的世界会是这样？
屋里静悄悄的，我和妈妈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没说话。
好久，妈妈才慢慢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小雪，你长大了，本来爸爸妈妈想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的，可是现在看来已经不行了。夏天和那张海报上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确不是我们亲生，但是你的父母也不是海报上写的那样。”她平静地对我说。“那是怎样？妈妈请你告诉我，我的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什么我会被你们当成女儿？”我急切地看着妈妈，希望得到答案。
妈妈又将头转向窗外，慢慢地，她才对我说：“你的亲生父亲叫明世军，你的亲生母亲叫林美丽。其实你的父亲和母亲是我们的至交，你的父亲是你现在爸爸的好友，而你的母亲是我的朋友。因为你的父母，我才和你现在的爸爸结合在一起，可以说他们是我们的牵线人。”
我静静地听着，妈妈停顿了下紧接着说：“其实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你父母结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你们，本来你们一家四口可以过上平稳的生活，可是在你们出生后不久，你的父亲竟然患上了白血病。现在白血病都难以治愈更何况是医学不怎么发达的当时。为了治好你父亲的病，你的妈妈兼职了好几份工作。可是面对如此庞大的医疗费，你的妈妈无能为力。看着还在嗷嗷待哺的你们，看着被病魔折磨得日渐消瘦的你的父亲，你的妈妈于是选择了一个挣钱最快也最多的方法，那就是……当坐台女。”
“在做这行不久，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你父亲知道了。一气之下，你的父亲狠狠将你妈妈打了一顿，那之后，你的父亲拒绝一切药物治疗，最后竟然染上了毒品。也许是因为没有钱吸毒，你的父亲便和那些毒贩子在一起，和他们做起了违法的事——贩毒。”
说到这，妈妈闭上了眼睛，似乎很痛苦。
“爸爸是越狱摔死的吗？”我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问。
“不是，他是为了救你现在的爸爸被车撞死的。”
“什么？”
“你父亲因为贩毒最后被抓进了监狱。法院判你父亲坐20年的牢。我记得那天下着倾盆大雨的，你现在的父亲坐在警车里押着你的父亲前往郊区的一个监狱去服刑。在那辆车上，还坐着另外几个毒贩子。其实你的父亲根本没有想逃走，而是另外几个毒贩子想逃走。”
“因为下着大雨，所以车子在途中陷进了一个泥坑。趁着你现在的父亲和其他几个民警去推车的空当，那几个囚犯准备逃走。你父亲大声喊叫着阻止他们逃走，可是却被其中一个人拿着警棍狠狠地打破了头。”
“你的父亲不顾流着血的脑袋用力追了出去，这时你现在的父亲和其他几个民警也追了过去。就在过马路时，突然有一辆大货车向你现在的父亲快速驶来，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他，就在这紧要关头，你的父亲纵身一跳，将你现在的父亲推向一旁，而他……却被车子撞倒，再也没有醒来。”说到这，妈妈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声音也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
我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接下来呢？我妈妈呢，我还有个妹妹吗？她们在哪？”
“那几个囚犯最后被抓住了，可是你的父亲却永远没有醒来。你父亲死后，我们去你家，可是进去之后才发现你的母亲已经带着你的妹妹走了，屋里只剩下你和一张纸条。纸条是你妈妈留下的，她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照顾你，不要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会下辈子来报答我们。从那以后，她便消失了，我们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有找到她，至今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
我沉默了许久，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我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在困难面前，我真的不知所措！
“小雨一定也知道这件事吧？”我低着头说。
“嗯，两年前的一天，你去参加数学比赛，小雨夏天都在家。在房间里，我和你爸爸谈起了往事，可是不知怎么却被夏天听见了。之后她对我们大发雷霆，说我们偏一个外人，还说要把你的身世告诉所有人，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有将她送走，希望她不要把你的身世说出去。没想到，我们这样做更增加了她的仇恨。现在，她那么狠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妈妈难过地低下了头，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这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似乎在为这一切伤心。
“小雨走也是因为我吗？”我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小雨……”妈妈听到这个名字，本已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小雨是因为我走的，他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不是他亲姐姐，所以他喜欢我。你们害怕这样下去我的身世会被我知道，于是你们送走了他，是吗？”我的泪和妈妈一样又流了出来。小雨是因为我走的，为什么那么多人因为我失去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我真的是一个不祥的人吗？也许我真的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这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不时敲打着窗户，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似乎在为我哭泣！
“小雪，一直以来爸爸妈妈都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你的爸爸是我们的好友，他又是你现在的爸爸的救命恩人。我们不能忘恩负义。抚养你不仅仅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希望。”
“……”
“妈妈希望你在知道这一切之后能够振作起来，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谁也取代不了你在妈妈心中的地位。”
“妈妈……”我哭泣着扑到了妈妈的怀里，我真的能振作吗？
一直以来我都庆幸自己有这样好的爸爸妈妈，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让我坚持下去的最好支柱，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是他们最可爱的女儿。而这一切，原来都是虚幻的！
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我的亲生爸爸是囚犯，我的亲生妈妈是妓女，虽然他们都是被迫走上这条路，可是囚犯和妓女这两个黑暗的字眼却深深地印在了他们身上，也深深地印在了我心中。
在你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时候，你却突然跌入了一个四周黑暗且深不见底的峡谷。从光明一下子走向黑暗，这种感觉是何其难受。虽然经历过许许多多人的白眼和讽刺，可是在这个事实面前，我却无从面对，也无从接受。
也许，从今天开始，我的世界就此一片黑暗；也许，从今天开始，我将在沉默和伤痛中慢慢消亡……
明天，我该怎么面对？将来，我该怎么面对？我的人生，我该怎么面对？
我的世界……永远是黑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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