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时,这本就僻静之处更添了几分沉寂。琅擦了擦额前的汗,站在原晃了会儿神,然后才去捡起那中途被自己脱下、扔在一旁的外套,伸劲儿一抖,细小的沙尘顺着被抖下,在空中扬起一层黄色的灰。他顺手将外套往右肩一搭,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寝室的门被推开,斯帕克阴沉着面走进来。“呯”地一声,门被用力地关上,震耳的撞击声显示出他此时的愤怒以及,焦躁。
斯帕克是一个人回来的。门被关上后,便立即进了厕所。他习惯性地将厕所门反锁,然后从自己的裤兜里捏出一个低团,不耐地将它展开,却未看一眼,而是直接将布满折痕的纸撕了个精光。
他把这些纸屑揉成团一下扔进便池里,将它冲了个干净。胸口燃了一团焦燥之火,他眉间夹着忧虑,面色阴鸷。
寝室内传来些声响,有人回来了。
斯帕克从厕所里出来,神情较之前敛了许多。不过回来的人还是感到他气场不太对。
“没想到你回来得比我们还早。”汉克口吻轻松,在看到斯帕克没什么反应后,脸上的笑容也不免僵硬起来。
今天斯帕克提前就告诉了他们,他有事,不用等他了。只是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快。
斯帕克掠过几人,然后坐在自己的床沿上。静默了几秒,他的视线划过几人,开口道:“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投向我们。”
斯帕克语气很轻、很平静,却无端地渗人。
比尔斜靠在床梯上,抄着手,无人可观的侧脸上,一道眉毛轻微挑了挑。
“那家伙就是不识好歹,就该多揍几次。”汉克咬着牙道。
斯帕克淡淡扫过他一眼,眸光暗沉:“他早就参加特别训练了。至少有两个月了。”
寝室里,再一次静默。
最后还是比尔轻笑出声:“难怪――那次他要立生死状。”
汉克的脑筋一下转过来了,恍然道:“那他岂不在被打了后没几天就去‘特训’了吗!”
“妈的,这人心机真深!”采尼唾了口唾沫。
斯帕克垂下眸子,半分恼火,半分不耐。
几人见斯帕克阴沉着没再说话,也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不多时,斯帕克抬起眸,又将视线扫过三人,问:“那家伙,有什么弱点吗?”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弱点,区别在于有的明显,有的隐蔽。而和琅相这么久了,斯帕克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得了他的。
此话一出,几人先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不知道。
依旧靠在床梯上的比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嘲讽。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寝室门突然被打开,琅一进门就看到斯帕克一个人坐着,其余三人都在他跟前站着,气氛严肃,似乎在开会。
琅径直走到自己床前,将肩上的衣服一下搭上上铺的栏杆。
他的斜后方――斯帕克,此时对另外三人使了使眼色,那三人瞬间一幅了然的模样,都走到一边。
“琅。”一个十分温和而且还带着几许空灵的声音钻进琅的耳朵里。
琅应声回头,就与斯帕克的目光对上,他很奇怪道:“有事吗?”
此时寝室里很安静,仿佛只有这两个人在这里。斯帕克说的每句话都仿佛被扩大,呈一股股浪浪似地涌入琅的耳朵,钻进他的脑里。
“琅(Long),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叫琅(Long)呢?这个名字,也太简单了。”斯帕克一直盯着琅的眼睛。
琅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斯帕克的声音似远方传来的回音,让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大脑的疲惫,不想思考任何东西,就想闭一下眼。
但他还是忍住这种感觉,看着斯帕克的眼睛道:“那是因为……”
琅的眸子已褪去了平常的神采,只剩下绝对的空洞。眼眸本身的黑色此时衬着眸心的空洞,无端地渗人。
见琅的眼中终于失了神,一直微张着嘴的斯帕克才合上嘴唇,极为阴险地勾起一抹笑。
他缓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机械式的回答,令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诧异。
一直以来,在斯帕克眼中,琅就是个特别的存在,并非他认为特别,而是……再加上琅行为也不太合常理,他便有些好奇他的来历了。但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回答?
斯帕克心里一惊,仔细观察了琅的神色,又试探道:“喂,你还要中立吗?”同时,斯帕克像平时一样地走向琅。若不是琅那空洞的眸子和一动一动的姿势,这一切还是挺正常的。
见琅还是和之前一样,斯帕克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不是装的。
“你是谁?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是谁?”斯帕克想了想,又问道。
“琅。或者,突兀的人。”琅的视线没有焦距,只有嘴唇无意识地一张一合。
“什么鬼!他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一旁的三人中,汉克压低声音说道。
斯帕克皱起眉,扫了眼汉克,又转过头看向琅。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可琅却是他遇到的被控制后的说的话最奇怪的一个。到现在,他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他找到了关键的地方:“‘突兀的人’是什么?”
“我。”
“……为什么这么说?”
“活着与死了都一样,是多余的。”
听到这儿,斯帕克也没什么兴趣了,估计又是个从小就十分可怜的孩子,被人抛弃受尽欺凌之类的故事。
于是,他不再纠结这个了,而是继续问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