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寝室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刚做完一个梦,琅有了些意识,翻过身,面朝外。
他的眼皮没有阖紧,困倦不堪的眼睛突然收到来自缝隙外的一道光。他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看到有个人从厕所里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唯一的灯光就熄灭了。
光明之后,便黑暗得彻底。琅只能听到隐约的脚步声,眼前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那人似乎很小心,步子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睡觉的人。很快,又是一阵与被子摩擦的窸窣声。然后,寝室再次陷入绝对的沉寂。
琅的睡眠有些怪,只睡一觉,只要他晚上睡觉被打断,他就会很快清醒过来,然后这一晚的觉就算是完了。所以他晚上从不上厕所。
现在琅耳边安静得可怕,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下,仍旧清醒得无聊。
百般无聊地躺在被窝里,若不是他仍旧瞪得锃亮的眸子,安静了好一会儿的他还真让人以为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琅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熬到天亮,突然间,静谧又被那道熟悉的窸窣声打破。
那人依旧将声音压得很低,就像将蚂蚁活动的声音放大了几十倍,扰不到人的清梦,却搅得琅神经微跳,也更奇怪那人又要干什么。难不成又要上厕所?那可一个小时都没到吧。
疑似那人已穿戴好了,几声脚步声后,传来一道小心的掩门声。
看不到钟,琅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很早。他有生物钟,一到5点半,就会自然醒来。在他醒来后不久,斯帕克和阿尔瓦也会醒过来。而现在,他可以确定的是阿尔瓦还在睡,毕竟他和他头顶对头顶,那表示睡得正香的呼吸声一直都很绵长。
从刚才声音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对面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他的对面是9-9-4号床,空的。9-9-5号床是汉克,从厕所出来时那人经过了他,走了没几步就上床了,那么就不是汉克。
后来第二次那人也是走了好几步才出的门,自然也排除了就在门口的9-9-1号床的人――采尼。
剩下来的,就只有9-9-2号床的比尔和9-9-3号床的斯帕克。那人先是上厕所,后又假睡那么久来让其可能不小心醒来的人入眠,这才轻脚轻手地出门,这一切都应该是有目的的。可是,这么早,外面不会有什么人,到处都有摄像头,寝室门口就一个,这个时间段出门的人,都可以数出来,若真是要做什么事,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斯帕克虽然有城府,是一个阴险两面的人,但也不会如此蠢吧。况且他在这寝室还算混得“风声水起”,平时也就做完活儿,吃完饭,最近多了项追妹子,其次就是时不时压制压制亨利他们,像今天这种,琅还真找不出他出去的理由。
至于比尔,琅皱了皱眉。这人很奇怪,像是墙头草,却找不到证明的理由。他没像汉克、采尼一样,因为斯帕克而时不时刁难他。斯帕克很少叫他去做什么事,倒是经常使唤汉克。斯帕克在的时候,他像认不到自己一样,而斯帕克不在的时候,他倒还会对自己微笑一下。如果他们那边只有他一人时,他甚至有时还会找自己说一两句话,态度和善,竟像朋友交谈一般。
琅还记得之前几次比尔突然对他说了一些莫名的话:
“斯帕克挺厉害的,不止是能力,还有脑袋。不过斯帕克还是有些介意你,所以我猜,你的能力应该也不弱。”
“尽管被打,你还是要中立,不错,我很欣赏你。可惜,你看起来太年轻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斯帕克特别擅长找到别人的弱点,将其作为筹码,牢牢地攥在手中。真的,如果他不是变种人,也许会有更大的一番作为。”
“真是可惜,要是你那天能找到斯帕克的弱点,那我真佩服你。不要告诉我是上厕所,你要拿这个要挟他,铁定被打。确切地说是个男人就会打你,哈哈!”
“我想等哪天斯帕克找到了你的弱点,你和我们也就一样了。不,应该比阿尔瓦他们都惨。斯帕克可是个浑身缠绷带的人,只是平时都让衣服挡住了。为什么,为了他那温和近人的气质,让人以为他也就那样,等有一天把他惹毛了,他就会撕开绷带,用一大块比铁还硬的肌肉狠狠狠砸死你。尽管他的肌肉也会疼青,可你却比他更惨,而他则会立即缠上绷带,再用衣服掩住,继续一副轻松友善的样子。”
比尔的这些话,很多时候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琅大多数时候都不说话,而对方却似有人和他搭话般侃侃而谈。只有时说完后,他会看向琅,目光深邃难测,有一次还摇摇头:“你只是看着很聪明。”
也正因为这些莫名的话,让琅更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也更谨慎他对自己每一次的主动接近。
所以,今天那人,会不会是比尔?可若是比尔,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无聊,琅想了很多。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人进来后,不多时,又没了声响。
终于有其他人起床了,灯光趋开黑暗,琅也已穿戴整齐。有人打开门,一股潮湿的味道钻入鼻翼:昨晚下雨了?琅探头朝外一看,还真是。
转身看到斯帕克从阳台处走来,与比尔擦肩而过。也是在这一瞬间,琅眸底满是惊讶。
不是比尔,
是斯帕克!
那鞋底边缘的湿土,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是,他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