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爵士,他对我姐和我都很好。他心里只装着我们姐弟俩!他每次远航归来,总要把他途经地方的纪念品带点回来给我们,而且一进家门便拥抱我们,抚爱我们,亲切地问这问那。啊!将来您见到他的话,也一定会喜欢上他的。玛丽就很像他。他说起话来温柔亲切,与玛丽一样!一名水手,讲起话来细声细气,挺奇怪的吧?”
“是呀,这真的挺奇怪的,罗伯特。”格里那凡爵士回答道。
“我现在就仿佛觉得他就在我的面前似的,”小罗伯特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亲爱的爸爸!我的好爸爸!小的时候,他总喜欢把我抱在怀里,哄着我入睡,嘴里哼着苏格兰曲子,曲子里唱的都是对我国湖泊的颂扬。我有时还能记得起那种曲调,只是有点模模糊糊的。玛丽也记得的。啊!爵士,我们好爱他呀!唉!年龄越小,就越爱父亲。”
“年龄越大,就越尊敬父亲,我的孩子。”格里那凡爵士听了孩子从小心灵里流露出的这份对父亲的爱之后,感动地说。
他俩这么交谈时,马儿已经放缓脚步,徐徐而行。
“我们肯定能找到我父亲,对吧?”小罗伯特沉默片刻之后又问。
“当然,我们肯定能找得到他的,”格里那凡爵士回答道,“塔卡夫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线索,我对他非常信任。”
“这个塔卡夫真是个正直的印第安人。”小罗伯特说。
“确实如此。”
“有一点您知道不,爵士?”
“哪一点?”
“跟您在一起的都是好人!比如海伦夫人、少校、孟格尔船长、巴加内尔以及邓肯号上的全体水手,我都喜欢他们,他们都是一些既勇敢又热心的人。”
“这我当然知道,孩子。”
“可您是否知道,您是好人中最好的人。”
“噢,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那您就必须知道,爵士。”小罗伯特边说边拉起爵士的手来亲吻。
格里那凡爵士轻轻地摇了摇头。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他俩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落在后面了,塔卡夫正在向他们招手,催促他们。时间紧迫,还有一些人在后边等着他们归来,所以不能这么拖拖拉拉的了。
于是,三人又挥鞭催马,奔跑起来,但不一会儿,便发现除了桃迦,另两匹马已经气喘吁吁的了。中午,得让马匹歇上一个小时,它们确实是快累趴下了。大丛的紫苜蓿,晒得干巴巴的,它们不肯吃。
格里那凡爵士感到焦虑起来:天气依然如此干燥,如果再找不到水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塔卡夫也愁眉不展,一言不发,他肯定也在担心,怕找不到水源。
他们又出发了。他们心一横,又举鞭又用马刺,无奈地逼迫马匹上路,不过,只是让马儿徐缓行进,没让它们快跑。
按理说,塔卡夫完全可以跑到头里去的,因为他的桃迦仍然精力旺盛,不消几个小时就能把他送到有水的地方,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不能把两个同伴扔在这荒野无水之地。因此,他总在勒住马缰绳,不让桃迦跑快。
桃迦生就的急性子,老让它慢步缓行它受不了,只见它一个劲儿地挣扎、腾跃、嘶鸣,很不耐烦。主人无奈,只好既用力勒住缰绳,又好言抚慰着它。是的,塔卡夫确实老是在与桃迦嘀咕,尽管它没回答,但看来它似乎能够明白自己主人的意思,塔卡夫想必是对桃迦讲了不少道理,与它“商量”了半天,最后,桃迦被说服了,步子放缓,但仍不时地咬着嚼铁,很不耐烦。
如果说桃迦了解主人,主人也同样了解它。聪明的桃迦嗅觉极其灵敏,它已经感觉到空气中的湿气了。它正疯狂地猛嗅着那湿气,舌头吧唧得直响,仿佛伸在泉水中一般。塔卡夫明白,离水不远了!
于是,塔卡夫便把桃迦急躁的缘由讲给同伴们听,鼓励他们,与此同时,另两匹马很快也明白桃迦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便又鼓起了劲头,紧跟在塔卡夫的马后面奔跑起来。将近午后三时光景,只见一条白茫茫的水线,在烈日下闪耀着。
“水!”格里那凡爵士大声喊道。
“水!水!水!”小罗伯特跟着叫道。
他们没有扬鞭催马,可三匹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几分钟工夫,便跑到瓜米尼河岸边,连鞍带人,一下子便冲入河中,直没到胸脯上面。主人们也当然被水浸着,衣物全都湿了,但却高兴异常。
“啊!真美啊!”小罗伯特一边欢叫一边猛喝河水。
“喝慢点呀,我的孩子!”格里那凡爵士在告诫孩子,但自己却也像他一样在猛喝个不停。
这时候,只听见一片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响。
塔卡夫也在喝水,但并不像他俩那么急不可耐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地小口喝着,但并不间断,好像要把河水喝干似的。
“这下可好了,”格里那凡爵士说道,“我们的朋友们不会失望了。他们一到瓜米尼河就有水喝了。这水真是又多又清,但愿塔卡夫可别自个儿把河水喝干了啊!”
“我们是不是去迎迎他们呀?”小罗伯特问道,“这样,他们就可以少焦急几个小时了。”
“你说得对,我的孩子。可是,这水没法带呀?皮桶都在威尔逊的手里呀。还是别迎过去,就在这儿等吧。按路途来算,根据他们的马徐缓前进的速度,他们今天夜里就可以赶到了。我们先替他们准备好歇脚处,替他们先准备好晚饭。”
塔卡夫没等爵士吩咐,便去寻找宿营地点去了。他在河岸边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拉马塔”。这是一种三面有围墙围着的小院子,是为关住牛马牲畜用的。在这种“拉马塔”里歇息过夜毫无问题,只是得露宿,好在塔卡夫的同伴们对住宿并不挑剔。所以,他们也就没再去寻找别的宿营地,就在“拉马塔”里把湿透了的衣服晾在太阳地里晒了起来。
“住处有了,现在该解决晚饭的问题了,”格里那凡爵士说道,“不能让我们后面的同伴们到了之后,没有饭吃。我想咱们先去打打猎看。你觉得怎样呀,罗伯特?”
“没问题,我跟您去。”孩子很干脆地回答道,立刻去抄家伙。
瓜米尼河两岸仿佛是附近各种飞禽走兽的汇聚点,所以格里那凡爵士才想到了打猎。这儿有各种鸟儿成群成群地在飞翔:潘帕斯草原特有的红鹧鸪,这儿称作“啼纳木”;一种名为“得洛得洛”的雎鸠;还有黑鹧鸪,以及许许多多的黄秧鸡和绿松鸡。而兽类都出没于深草和树丛中,只要往前走不远,就进入世界上最富饶的狩猎区了。
他们嫌飞禽不解馋,所以决定先打野兽。只听见砰砰地响了数枪,划破了草原上那静止的空气。霎时间,成百只狍子和原驼便从山上蹿了出来,如同那天夜里在山间向他们冲过来的阵势一样。这种动物奔跑速度太快,枪没法瞄准。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点飞禽,做点佳肴。很快,他们便打落了十来只红鹧鸪和秧鸡。格里那凡爵士出手不凡,还幸运地打到了一头被称之为“泰特突尔”的野猪。野猪可称得上肉味鲜美的动物,所以他们十分开心。
不到半个小时工夫,他们的收获就不少了,而且心情也十分愉快,并不觉得累。小罗伯特打着的是一种被称之为“阿尔马德罗”的犰狳,浑身满是鳞甲,身长有一英尺五英寸,很肥实,据那个巴塔戈尼亚人说,这种犰狳可是一道美味呀。小罗伯特对自己所取得的成绩不无自豪。塔卡夫打到的是一只潘帕斯草原的特产――鸵鸟,当地人称作“南杜”。塔卡夫并未举枪射击这种跑得飞快的动物,他只是纵马飞奔,赶到它的前面,拦截住它。这种动物很会绕着圈跑,你若是用枪,而又未能一枪毙命,它就会绕着圈跑,把你弄得人困马乏,精疲力竭。塔卡夫跑到它前面之后,立即用力甩出他的“跑拉”,准确无误地套住了它的腿,使之动弹不得,没多一会儿,它便躺倒在地了。
他们收获不小,带回到“拉马塔”的有:一串鹧鸪和秧鸡、塔卡夫的鸵鸟、爵士的野猪和小罗伯特的犰狳。鸵鸟和野猪立刻被剥了皮开了膛,切成了肉块,而犰狳系名贵野味,身上本已带着“烤肉托”,所以只需带着壳儿放在火上烤就行了。
他们三人只是把鹧鸪和秧鸡当作了晚餐,把大个儿的动物留着给后面的同伴们享用。他们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清凉的水,觉得这水远胜过世界上的美酒佳酿,即使苏格兰高地那闻名遐迩的“乌斯奎波酒”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他们也没忘了喂马;“拉马塔”里有大量的干藁草,足够它们吃饱肚子的了。吃饱喝足,收拾停当,这三人便裹上“篷罩”,在一大堆松松软软的紫花苜蓿上躺倒了――这种紫花苜蓿实为潘帕斯大草原上猎人们的松软的床垫,睡上去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