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叶衡昌之前对我们颐指气使,百般刁难,但是现在他的死也让我们哀叹连连。他是全国知名的鉴赏家,为了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国宝来到这里,却不幸殒命,令人不胜唏嘘。我们就近找了一个地方将他草草掩埋后出了洞口。
离开十扇门,再次见到铁犁山的全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无比舒畅。
劫后余生,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心情。我们甚至相拥而泣,我跟金锁抱在一起,两个大男人像是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我们没死。我们没死!”金锁哭着说。
我太了解金锁了,我们之所以哭得如此悲切,一是因为我们死里逃生的宣泄;二是虽然我们都出来了,可是崔力升没能这么幸运,他永远长眠在了这里。
韦大开激动地跪在地上,仰天大笑,疯狂地大笑,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大声喊着:“哈哈哈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哈哈哈哈……”韦晓曦一行人也不和我们打招呼,直接拉起韦大开自行离开了。大力感慨地说道:“这个女人,救了她连一句表示都没有。”李云腾看看我们又看看韦晓曦,最后他看着童萱萱,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该和谁一起走。他之所以看我们,也是因为童萱萱站在了我们这边。
童萱萱鼻子里“哼”一声,拉着我离开了。大家都跟在后面,李云腾犹豫再三,跟着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走过前面的蒿草丛,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大片蒿草左右摇摆慢慢向我们这边靠近,很明显,是有人走过来了。完了,莫非是法国帮埋伏在此?想起雇佣军惨死在法国帮手里的情形,我们赶紧警戒。
终于,蒿草丛被扒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崔?!”我们喜出望外,惊奇地看着遍体鳞伤的崔力升。
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崔力升,浑身伤痕累累,衣服到处都是破洞且染满了血迹,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他咧嘴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也太不仗义了吧,丢下我……一个人。”金锁激动地一下子扑倒崔力升:“崔,我想死你啦!”崔力升本来就受了重伤,金锁这种重量犹如泰山压顶一样压下来,让崔力升几乎透不过气。他痛叫一声:“哎呦,你想压死我啊!”我们赶紧拉起他们来,问起崔力升是如何逃离那里的。崔力升说,他被赵兵包围后就爬上了明楼,原来赵兵出兵是有时辰的,想起孤罗岛上也有一座相同的明楼,可是当时并没有赵兵杀出,应该是一个道理。等赵兵退后,他就跳下明楼,想去找我们,却迷了路,走进了一条通道发现那里有一只蛇身人首的妖怪把守。乱战之中,崔力升打瞎了它的一只眼睛,跑了出来。可是他也受了重伤。
崔力升的经历令人称奇,但我们也没时间是感慨这些,大家都筋疲力尽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地方休息,替崔力升和金锁疗伤。
我们火速下山,找了当地一个乡村诊所,替金锁和崔力升的伤口包扎消毒,上药缝针。我自己站在院落中抽烟,脑海里的思绪始终不能平复。
三光也走出来,问我:“还有烟吗?”我给了他一支,三光点着后吸了一口,满足地吐出烟雾:“想什么呢?”我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问道:“如果你是法国帮,拿到国宝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想办法带它们安全地出境。夺宝的目的是为了据为己有,留在中国终归是不安全。”我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咱们得找人帮忙了。”“你想查查Jeff的底细?”“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韦晓曦也好、叶衡昌也罢,对咱们几人的过去了如指掌。就连他们也不是法国帮的对手,我想Jeff一定也知道咱们的存在。他们在暗,咱们在明,总得知道点儿他们的情况吧。”“有道理,你准备找谁帮忙呢?”我脑海中想起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在国宝盗案中与我们结下深厚友谊的国际刑警。他们专门负责文物类经济罪案,因为当时的国宝盗案涉及到了国际文物倒卖团伙,段雪飞和喜鹊就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侦破工作中,在渐渐熟识的过程中,我亲切地叫他们老段和喜鹊。我收回思绪说:
“老段和喜鹊。”“国际刑警会帮这么点儿小忙吗?”“他们专门负责文物追踪的案子,这点小事他们不会拒绝吧?”将养了两三日,我们就离开了西和,在陇南市之前住过的酒店见到了被扣押的葛成铂。我们讲述了铁犁山墓穴遇到的情况以及叶衡昌遇难的消息。葛成铂微微一笑,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们,始终不说话。
三光说道:“好了,不要再装下去了,叶衡昌口中所提到的老板就是你对不对?”葛成铂笑道:“你怎么知道的?”“金锁跟我们说过被叶衡昌绑架的过程,先是你去洗手间许久不归,然后金锁进去看你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晕。仔细想一想,你的两个保镖一个是跆拳道主将,一个是拳击手,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人袭击。其实你是一直偷偷躲在了洗手间里面,等金锁进来的时候你就从背后袭击。”三光说道。
接着,我又补充说道:“你的两个保镖一直跟着叶衡昌。”“那能证明什么,难道就不能是他们出卖我吗?”葛成铂辩解道。
三光说:“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刚到那里的时候,第一个牺牲的就是你的这两个手下。当时叶衡昌派他们出来,两人欣然同意,很明显是跟了叶衡昌很长的时间。当然,你要想说他们是你身边的卧底就随便你吧。你千方百计地跟我们搭上关系也不是想听我们说这些的,总而言之你好自为之。”离开酒店,金锁还在愤愤不平:“葛成铂太不仗义了,枉我们相信他!三光、佳亮,你们两个更不仗义!明明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了,就早点儿说出来,还瞒着自己兄弟。”我说道:“葛成铂当时不在场,就算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按下了扩音:“喂,喜鹊。”“喂,佳亮,你们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我现在念给你听。Jeff,全名Jeff·Morin,1969年出生于瓜德罗普岛,1993年因盗窃抢劫被逮捕,被判入狱十二年。2005年获释后,前往埃及工作,因工作成绩卓著,成为埃及珠宝贸易执行总裁,跻身法国上流社会,近来还发表过很多关于文物及珠宝鉴定方面的论文,普遍获得业内称赞。根据出入境记录,他现在的确是在中国境内。好了,就这么多,虽然他曾经获刑,但是他真的是你们要找的人吗?”“应该错不了,谢了。”“客气。”挂断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问大家:“你们怎么看?”“这还用说吗?又是珠宝又是文物的,肯定是这家伙了!”金锁信心颇足。
三光思索着说道:“陇南这个城市不大,而且是内陆城市,要想将圆明园兽首这么贵重的东西运出国并不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渡。”“要是偷渡的话只能走海路了,他们一定会去沿海城市。可是沿海城市那么多,他们会去哪一个呢?”我提出了我的疑问。
崔力升说道:“这个简单,陇南市的外国人不多,那么多外国人一起出现,一定会引人注意的,我们只要问一下就清楚了。”“等一下,”三光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你们记不记得西和人口连续失踪的时候,报纸说有外国专家介入的事情。”“记得……对呀,如果这群人冒充外国专家的话,既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会掩饰自己的身份,必要时又可以获得官方的帮助。妈的,这真是百密一疏!”大力恨恨地在墙上捶了一拳。
“这样,大力,你去打听一下外国专家组的人数,确认他们现在是否还留在陇南。金锁、诗诗、佳亮、童萱萱,你们四个就在火车站查一查最近尤其是近两天有没有外国人出入。韩笑、崔,咱们三个去问一问各个酒店,如果他们没有离开的话一定是住在了哪家酒店,就算他们离开那家酒店,也一定会留下线索。”我们各自行动。我们也没有把李云腾当做我们一伙的,所以三光也没有派给他任务,就算分配了我们也想得到,他一定会跟在童萱萱的身边。
果然,这小子一直跟在我们后边,也不说话。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对童萱萱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包烟。”然后我避开童萱萱的视线范围径直走到了李云腾的面前说:“能聊两句吗?”我主动和他说话,让李云腾有点儿惊诧:“呃……”我和他坐在了花池边的台子上,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童萱萱?”“明摆的事情,不用我再重复了吧?”他的态度很强硬。
“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当初你叛逃师门?”“她跟你说了……哎呀,你看看我这脑子,你们是一对,她当然会跟你说了。我那不叫叛逃师门,我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社会谁会不喜欢钱啊?就拿你们来说,这么玩儿命地找国宝还不是为了钱?”“李先生,我想我们是话不投机了!”说完,我就走开了,李云腾的态度很令我恶心。走了两三步我回过头跟他说道:“对了,我要警告你,童萱萱现在是我女朋友,你少打她的主意!”李云腾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却满脑子的拜金主义,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诚然,这个社会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金钱至上,但是他还这么年轻,却以金钱为行动准则,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金钱的奴隶。我最后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警告他一下。童萱萱是个好女孩,李云腾只会误了她。
我在候车厅找到了童萱萱,此时她正在找人询问“外国专家”的事情,见我过来了,问我道:“怎么这么半天?”“嗯,附近没我习惯抽的烟,去了别的地方买的。打听出什么没有?”“车站的人都说没有见过,看来我们这边是没线索了。”童萱萱的语气有点儿沮丧。
“别这么快丧失信心,我们再找找看。”我和童萱萱还有金锁、洪诗诗,几乎问遍了候车厅的所有人,都没有消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前去和三光他们会合。因为他那边来电话说有线索。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云腾不见了。应该是他心中羞愧自己离开了吧,我也没有多想,就赶去了酒店。
我们赶到酒店大堂的时候,三光正和酒店的大堂副理谈论着外国专家组的事情。见我来了,三光和经理握了握手以示作别,然后我们一起走出酒店站在门口。三光说道:“事情比较棘手。”“怎么?”“外国专家组就住在这家酒店,不过昨天早上他们已经退房了,而且他们比刚入住的时候多了几件行李。”“不用说了,行李一定是国宝!”金锁信心十足地说。
“如果真是法国帮夺走的国宝,这一点毋庸置疑,还有一点很奇怪,专家组走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地拉走了二三十块石碑。”“石碑?”这一情况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一块石碑重逾百斤,一般人都会认为是累赘,专家组好好的搬石碑干什么?
没想到打听消息居然打听出来了这么一个情况。金锁天真地说道:“不会那石碑也是国宝吧,难道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韩笑说道:“当年英法联军抢劫圆明园,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了,带不走的全部砸烂付诸一炬,怎么可能从圆明园带出石碑呢?”正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大力来电话了,说是已经查出了外国专家组的行踪,让我们马上赶到车站和他会合。
莫非大力在车站拦住了外国专家组?我们喜出望外,即刻赶赴车站。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大力正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走动,看到我们来了,赶紧迎上来,着急地说:“有新情况。”“我们也有新情况,先说说你这边的。”“我刚才潜进有关部门的办公室翻阅了相关文件,原来专家组去了陕西省的岐山县。”大力虽然语气很急,可是说得很清楚。
这一情况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他们去岐山县干什么?如果要偷运国宝出境,往东走才是对的,可没必要在岐山县作停留。”三光冷静地说道:“金锁,你马上去买到岐山的车票,咱们这就赶去岐山县。”金锁去售票点买票,三光转过身来对我们说:“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得过去看看。”岐山县相距陇南虽然跨省,却非常之近。在中华民族文化的发迹史中,岐山县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是炎帝生息,周室肇基之地。《黄帝内经》、《周易》均诞生于此。
踏上岐山县的土地,感受着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硕果,似乎泥土中都沁着文化的芬芳。
由于天色已晚,我们随便找了一个旅店住下。当晚,皓月当空,我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想着外国专家组的事情,辗转难眠,索性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旅店后院,坐在院落里点上一支烟静静想着事情。隆冬寒风呼啸,我却丝毫不觉得冷,就像心理专家说的,当人聚精会神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忽略环境的恶劣。
一支烟很快抽完了,我的问题还没有想明白,于是又点上了一支烟。
“抽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的。”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我一回头,是童萱萱。不知什么时候她站在了我的身后。我笑了一下:“这么晚还没睡?”“你不也没睡吗?”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老是想着国宝的事情,睡不着。”她轻轻叹道:“我也是,想着‘九死一生’风水阵的事情。这次没有破阵,爸爸他在天之灵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她的语气大有自责的意味。
我安慰她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诸事顺利的。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你就拿铁犁山的风水阵来说,你没破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恰恰说明了你祖上的道行高深,你还得好好学习才是。”童萱萱笑了一下说:“你的语气好像一个人呀!”我饶有兴趣:“像谁?”“我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