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天宫,青华上帝;唱玄风于羲农黄唐之世,培道脉于虞夏商周之间;或隐居于清朝明堂,或显真于名山灵洞;神通莫测,变化无端;原天上之岁星,游戏蟠桃园内;作人间之仙吏,诙谐金马门中;大悲大愿,至圣至仁,逍遥观世,度人无量天尊,无上道祖仙师赐箓。
炼丹,无所炼也。何以说无所炼?炼其所无也。无者虚也。心本虚,情识意知实之。炼心还于本然之虚,则丹可成矣。何以言之?丹本虚也,是以心虚而丹可成,从无有一物中,炼出一物来。何以从无物中炼出一物?譬如我在未生以前,未尝有五官四大,并未有个人身。忽然一念,自去投胎夺舍。此投胎夺舍者,果是何物?既有神,自有气,既有气,自有精。投入一个胞胎,十月满足,恰成一个人身,从泥丸宫里跳出,遂能出有入无,后天不老。若我心地未虚,情识意知纷纷不一,则我依然是人身了。既有人身,还思想再得一个人身,安有此理?人身只得两耳两目,一鼻一口,五脏六腑四肢,那里可以再增一倍?断然不能。故炼丹者,须把耳目鼻口脏腑肢节尽还于虚,如未曾托生,一件不有,只一点神光,炯炯不昧,然后结下胞胎,还我耳目口鼻脏腑肢节来。一个阳神,单单是我,并未尝再加一倍。然阳神虽出,其耳目鼻口脏腑肢节,到底元虚,到底未曾有身,故可以不生不死,与道合真。炼丹之道,尽于此矣。
学道以无为为宗。有为出于无为,则虽呼风唤雨,拔山断流,终是无为之旨,不然,一举一动,一符一箓,未悉道原,总是小家伎俩。是炼丹炼无为之丹,行法行无为之法,诵经诵无为之经,持咒持无为之咒:无为二字,天之体,道之原也。欲于无为之外,别寻枝节,是为旁门外道。子其合天之体,明道之原,何患《洞经》之不解,诸法之不通?吾其望之。
无为者,道之体也。丹者,无所为而为者也。上古圣人,悯人之不能及于无为也,故教人炼丹,使之从无为中讨出有为。故采阳于无,恍惚之中,元阳生焉。阳既生矣,结胎于无。杳冥之际,灵胎成焉,胎既成矣,乃以无为火,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惺惺常在,守之不败,一年十月阳神出焉。神既出矣,所出之神,原归于无。紫气光中,有物非物,有形非形,无象为象,无声为声。此何以故?道原如是也。而其所忌者有三。采阳之时忌动。阳之生也,一意融结,静则阳生,动则阳歇。阳有形乎?以我之意,为阳之形。神能化气,神静则气有不生者乎?一动则意止,意止则神不续而阳息矣。结丹之时忌滞。阴阳交会之后,急用一意,将黍珠一粒送归黄庭,封固鼎内,稍滞则精老,不能含阴,遇火则躁,恐难成胎。用火之时忌暴。阳既采,胎既结,十月之火犹如一日,一日之火犹如一刻,此为纯火。胎从纯火中烹出,则坚刚不坏,旷劫独存,上天下地,飞腾自在。若有时忘却,一念忽及,加意烹炼,一团躁急之气,虽坐到息息归元之候,终是暴火,由其自断续加意为之也。由此观之,炼丹非易易事也。自知无火,方能用火;自觉无阳,方能采阳。如天体清空,一无所有,而时行物生,万古不息。子患训诂自给,不能习静,然明心见性,见在可为。吾原教子从此做起。夫炼心为成仙一半工夫,子何不且做一半,留此一半,且待机会。子何必舍见在而为无益之忧耶?既能寡欲,大本已得。从此安其神明,恬其思虑,静中参悟,玄关一窍,跃跃欲动矣。
结胎以无所事事为结胎。无所事事者,胎之原也。何以故?太极生天生地,自然而然,不知不觉,上而清者为天,下而浊者为地,自自在在,优优暇暇,而天地生焉。若太极于生天生地之际,掀翻颠倒,则阴阳反覆,五行错杂,未成世界,先尽彝伦,便非道之体矣。人知太极所以生天生地之故,则结丹之际,可以无所事以为事矣。阳之宜升之,阴之宜降之,犹如太极之生天,清者在上矣,太极之生地,浊者在下矣。然天地虽分,而太极不分,于是阴阳混合,结为宝珠,浑浑沌沌,原是一个太极,此丹之所以为丹也,胎之所以为胎也。火候既到,阳神出焉。要知此阳神,是浑沌未凿之物,不是四大五行结而成形的。若是四大五行结成的,便是人身。既是人身,便有知巧。既有知巧,便不能无所事事,而背道远矣。是故,这个阳神就是太极。既是太极,为何又有形象?吾为之解曰:这个阳神,是洪荒之世,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的时节第一个人,知周万物,道济天下,无所能而无所不能,无所知而无所不知,太璞不雕,太淳不凿,虽有形象,实是太极。太极者,道之祖也。
丹有祖,子知之乎?丹以太虚为祖。太虚生神,神生气,气生精。神与气精,同祖一太虚,则宜象厥祖翁,而何以一件不虚?是为悖道之子,不肖之孙。太虚何不幸而有此若子若孙也?然则可以反于虚乎?曰:可。反于虚之道何在?曰:无思无为,则反乎虚矣。虽然,无为之本,又在于无思。何也?人能终日静坐,杜绝人事,悠闲自在,旁人看他,岂不是一个自在神仙?恰象有道的高人,全真的仙侣。不知他的心内,谷谷碌碌,转许多念头,藏无数傀儡,一念之轮回,种无边之生死。是故无为人所能,无思非至人不能也。子试问己心,果能无思乎?非惟不能无思,恐不能一刻之无思。既不能无思,则事至而惊,物感而动,虽欲无思,不可得矣。子流落尘缘,方以训诂自给,岂能一无所思?然思有不同。有本分之思,有出位之思。所谓出位者,无论声色货利,即要成仙作佛这个念儿也是不守分,为希冀之心,侥幸之心,通该绝去。自己绵绵密密,做见前有益于己的工夫,无求于人的学问,如何可以悟真,如何可以入圣,刻刻不肯闲过,自然心逸日休,志气如神,把仙佛两字丢在一边,其实是成仙的派、作佛本源,真仙真佛,乃从此出。孟子曰: “ 舜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异于深山野人者几希。 ” 看他心地何等光明!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御,看他灵机何等迅速!这才是真会炼的人。人若肯做深山野人不以为耻,打不哭,骂不笑,痴痴癫癫,顽顽钝钝,似一个蠢孩子,其于道不相远!然而这个人,岂真是顽钝痴癫的?大有志气,真有学识,其量如江河,澄之不清,挠之不浊,其操如松柏,春不见秀,冬不见凋,殆至人与!呜呼,吾安得若人而与之谈道也哉!
子处境寥落,儿女盈前,苦哉!子为境所困矣!然办得一副有进无退的心肠,要受一番千磨万折的境界,然后打得铁壁穿,透得火山过,成仙作佛之基,方能于此际立得牢牢实实,排得安安定定。不然,仙佛是何等事,岂尽人可尝试哉?子其咬著牙根,安心守去。此身可生可死、可冻可饿,而向道之心由他生死而此心不落生死,凭他冻饿而此心不知冻饿,立志之坚,果能如百炼之钢,难道天上无数高真尽是聋聩,不来照顾的?断无是理也。然则子患立志之不坚,无患境之不堪也。既有真志,则何境不可处?虽在刀山剑树、铁床火坑,亦可立地成仙作佛,况黄薤淡饭,啜粥饮水,贫士之常乎?
丹者,太初以来一点真元,至于今日始见得著,捉得定,认得清,故谓之丹。譬如取土作丸,要把砂石尽数淘清,方可和合上来,作个丸子。炼丹者须把七情六欲亦细细淘尽,无一些渣滓,则一点真元如秋月扬辉,然后再以升降之功,作和合之方,而一粒金丹,团团圆圆,在我中黄太乙之宫,见得清,认得清,永远不消失矣。上药三品,神与气精。神者,气之母,精之祖也。子无不从其母,孙无不顾其祖。故炼丹者凝神,而气精自随之。大药虽有三名,其实一也。采阳之时,意也。交会之顷,意也。送入黄庭用意封固,意也。至于十月火候,刻刻内观,时时反照,无他,神而已矣。后天之意谓之意,先天之意谓之神。神之所在,气即从之,由气依神而生,亦依神而息也。故结胎之时,静则阳生,静则神安,神安则元精吐华而气生焉,气之所以依神而生也。十月之火,内观观于此,反照照于此,吾之元神,全注于此,故五行于此朝元,胎息于此运转,气之所以依神而息也。以其全用一神,故出胎之后,谓之阳神。神之为用大矣哉!
丹以气为母,以神为父,精为子。何以气为母?丹者,一气之所结。采阳,气也;火候,气也;犹母之生子,形骸脏腑,皆母氏精血为之。何以神为父?气为神之所生。神不能独用,而藉气以为用。气虽虚而有形,神则虚而无物。炼丹之士,先凝神入气中,而后结为灵胎,犹父之不能孕子,必传精于母腹,而后阴阳和合,诞生婴儿也。何以精为子?精者养丹之物,犹龙之与水。龙虽能飞腾变化,然失水则神不能御形,与蝘蜒无异。神胎虽结,无真精涵养,则枯而无用,取子能养老之义,故以为子。是以真修之士,必要三全,由三全以至于三圆,方许修道,指望成仙。世俗之人,辄以****之精为****、结丹全不藉此、虽浪费亦无害,不知精无阴阳,无欲则身内之精皆阳精,有欲则身内之精皆****;阳精无形,****有质,一欲与不欲之分也。
经曰: “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 ” 凡人不知有精气神,虽识而不能用。故圣人教之曰:这个精气神,是修丹之上药,不在外边,总在汝身内。若上等根器之人,既知有道,勤修密印。混混沌沌,鸿鸿濛濛,何神何气何精?以为神耶,而气与精在焉。以为气耶,而神与精在焉。以为精耶,而神与气在焉。如糖和蜜,似粉入面。在五行未兆之先,当三才未判之际,此为丹祖,太极是也。于此用一点灵机,静中作用,结为黍珠,以太乙祖气烹之,十月之后,出为阳神。夫阳神二字,不可专在人身上偏看。生出天来,也是这个阳神。生出地来,也是这个阳神。生出日月星斗,胎卵湿化,飞潜动植,也都是这一个阳神。阳神何以能生得许多?曰:太极者,阳神也。阳神者,太极也。以为阳神,则不能生阳神。以为太极,则无所不生。此至理也。不然,神仙变化莫测,难道他有无穷本事?要知非神仙为之,太极为之也。
丹本无形,未尝无物;分合无端,变化莫测;可分之而贯通于周身,可合之而静藏于一窍;一变而成象,再化而为虚;鬼神莫喻其机,天地莫穷其妙。 “ 神无方而易无体 ” ,其神丹之谓乎?是故丹有先天之丹,后天之丹。先天之丹,太极无二,生出人来,必是圣人,由太极之气清和淳厚,洪濛既兆,灵秀集焉。故太古之世,多产神奇之圣,开物成务,制礼作乐,丹亦如是。后天之丹,浊气而浮,洪濛既散,灵秀亦衰,故中古之人,每逊太古,求其刚健中正之德,盖亦罕矣。先天之丹,其义云何?以太初无形之物,结而为丹,而以太乙祖气烹之,是则所谓先天之丹也。道莫大于太极,而丹象之。何以故?丹不可以名物器数求。清虚洞玄,洪濛一气,道之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