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副：90年的荣光之脸
黎明，一种光亮在山脊上安放。
大梦初醒，云霞贴着90年前的云层上升。
一群人张开双臂，三座山压在胸口，
历史的冲动也压在胸口。
时间静止在浙东，庵东盐场罢工者的队伍里，
我的父兄闪着粼粼光辉。在慈北，农民闹荒暴动，
乡亲们把额头撞响在山石之上，
溅起一群飞鸟，衔起一束地火，飞远。
倒行逆施者就像衣襟上的灰尘与泥淖。
炊烟在亭旁的屋顶升起，在武装起义的洪流中，
一捧红色种子星夜出发，抵达黎明。
当光明照耀了历史的一个瞬间，所有的人会被映红。
失败之后，他们都匍匐在地，独自呜咽。
90年后，我以浙东的山脊为书卷，为明镜，
从一条小路上找几个鲜亮的姓名，
他们的热血，也曾经把宁波的天空染红。
这土地如此壮怀，眼见山罅裂开，看见三北，
又从山峰隆起，看见四明。
海岸线往后推移了几尺，天地又长宽几尺。
我纵心漫游，看到一面抗日救亡的旗帜，
在游击队员的眼眸中闪耀。
我看见激起的浪花，将群山的容颜打碎，
将一支军队的光荣书写在全国第十九个解放区
金色的瞳仁之上。
坚持三北开辟四明的勇士们，你们怀抱着不朽。
鄞县、镇海、余姚……敌后的战士们怀抱着不朽。
这一切，溪流中的卵石知晓，
反扫荡、反清乡、反蚕食，永不低垂的头颅知晓。
沦陷的歌声苍白、嘶哑，只有人民知晓。
梁弄深谙这战斗的灵魂，悲怆——
訇訇的吼叫声，从山体内部，从古老的地心传来，
宛如上古的神兽嘶鸣。
勇气、胜利、艰难困苦、英勇牺牲……
不衰的热情，如一的希望，乐观的情绪——
今天，我们站在山头眺望前方，激情与感念，
像一团烈焰，贯穿着这90年。
我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受它的影响，变得更热，
更红，更秘密，就像是解放的号角声中，
那些个黎明。今天，我们在黎明之上，
再一次打开胸膛，默念甬上家乡的名字。
我们用90年的力气唱一首歌，在天一附近。
2011.04.10
第二副：南宋那一张亡国的脸
万金湖风乍起，吹皱一泓春水，
吹皱南宋的一个愁字。睡眠过度的南宋，
太阳晒到屁股的南宋，夜月一帘幽梦的宫廷，
丞相也不敢偷懒，前后左右，
马眼也一下子睁得溜圆。这一切，
从这些石刻上看得出来。
看得出，这些人和兽脉搏有些紊乱。
这些人的脸和兽的脸，一朝飞上枝头，
天地有变。一张青紫若鬼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就要给南宋吃些宁神的药，给自己
一个卸妆的夜晚，提着灯笼打闹的史家宅第。
一次不行两次，拍拍这些南宋的脸，
是不是能读出些恨来？
雅逸的南宋，笑出眼泪的南宋，
物质丰盛、文化细致，
十二世纪年少，十三世纪青春。
书法、绘画、书册、器物闻得出香味，
再来看这石刻，来看——
庶民如何观山水、赏自身。
仪典之下，还有人看见了南迁的炎黄子孙
安身立命的岛屿。
2011.03.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