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说:“自愿去拉响防空警报的人,有七十一个,他们中有尼姑,有和尚,有道士,有我们教友,我把最勇敢无畏的人派去送死了。”
摸摸身上的两处箭伤,南岳深知人为破坏的涵义:“警报一响,得多少僵尸围过来,尸群聚拢围攻,人为破坏,他们能坚守一个小时么?”
“所有的人防警报器都设在比较高的屋顶,无一例外,在末世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预先埋伏的人就用炸药炸断通往顶楼的楼梯,我们的预计,一个小时内尸群是冲不上去的,但是,如果是人类攻击,如果是有异能的人想要往上冲,那就难说了,那些人为了自己活命,或者为了保护自己家人的生命,他们会毫不犹豫,大开杀戒。”
一个护士表示怀疑:“异能?异能真的存在么?”
一直没说话的李艳肯定地说:“有的,真的有的。”
这时候有负责联络的教友报告:“工会大楼遭到攻击,对方有枪,慧如师傅说已经有人员伤亡,可能抵挡不住,请求派人支援。”
南岳看到牧师年轻的脸上略微有些惊慌,咬牙说:“叫她自己想办法抵挡住,我这里没有增援,告诉她增援都派出去了。”
预料中的攻击消息,不断通过对讲机传来,伤亡数字越来越高,老和尚安详地端坐在椅子上望着远方的天际线,牧师毕竟年少一些,他站起来,焦急地在瞭望塔上走来走去,显得焦急不安。
联络员报告说:“电讯大楼遭到攻击,淳风道长说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请求立刻派人接替,他说,他说,你欠他的钱,就当是送你了,不用还了。”
牧师怔了一怔:“叫那桂去,一定要夺回电讯大楼,夺回报警器。”
联络员报告说:“市图书馆通讯中断,失去联系。”
那边望远镜观察员立刻跟进汇报:“市图书馆楼顶正在发生激战,火光冲天,我们的人顶不住了,正围着警报器,他们还在拼死抵抗,再不增援,就不行了。”
“叫萨丽去,叫小丫头立刻飞过去。”
过了几分钟,联络员很快过来就回复:“那桂执事已经夺回电讯大楼,他说上边的道士全部阵亡,警报器正常,已经接上电源重新启动了,萨丽执事已经降落在图书馆大楼,救下负伤的人员,正在和对方激战。”
南岳心脏猛烈收缩一下,他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一把抓住栏杆,一股邪恶而狂暴的感觉往头上冲,令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去说:“牧师......”
牧师打断他的话说:“执事你不用说了,你刚受了伤不久,你去伤口会崩裂的,呆这里吧,再说我也没有动力伞了,你飞不过去的,我连摩托车都拿出去给他们了,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时间一分一秒格外难熬,下午一点的时候,终于二环的警报停止,四环的警报响起了。
观察员尖叫说:“出来了,市中心的人,好多人,开始在逃跑了,公路上出现很多人。”
牧师说:“按照预估,我们安西,应该还有近二十万人困在市区,如果他们能够逃到南郊,北郊就是胜利。”
南岳忍住了挤开观察员,自己去望远镜观看的冲动,他很想看看人们逃命的样子。
终于,十几个动力伞陆陆续续升上天空,向着北山飞来。南岳问牧师:“这些人应该有伤吧,我们只有一个医生啊,怎么办?”
牧师说:“我们有三十多个医生,都在下边的湖区度假村里,医生足够的,就是缺乏护士,我们忘了考虑需要护士,你可以和我去帮忙。”
南岳赶紧下楼去,顺着栈道,往湖区而去,路上有些气喘,看来身体没有完全康复,路上没好气地问牧师:“你又如何找来那么多的医生?”
牧师情绪稍微缓和,说:“我编造了一个基督教关爱生命基金会,宣称是个非盈利的慈善机构,放风出去,说是有大的医疗公司背景,然后我们在那一天邀请了四百多医生,来七姊妹湖景区开学术研讨会,条件是,我们支付全部费用,包吃包住包油费,每人再送一台笔记本电脑,啧啧啧,骗来了四百多医生啊,货真价实的医生啊。”
“啊,你这个投资好啊,花点小钱就来了这么多医生,尸变怎么处理啊,他们四百多人,没有互相咬?没有出现医生吃医生的状况?”
“还真没有,我们提前在中央空调系统放了那个气体,医生们正在听演讲呢,全部就昏迷在会议大厅了,我们的人就出场了,用封口胶带缠了手脚,至于嘴巴,都,呃,都戴上那个专门塞口的球,就是那个捆绑艺术的球,末世来临之后,尸变的都被胶带捆了手脚移动困难,只能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口里有球也咬不了别人,我们的人看见翻白眼的就把他爆头了,剩下的都是吓得半死的医生,十个人,只用了十个人就把所有僵尸处理了。”
那些血肉模糊的人飞回来了,南岳看他们多数都有残破的金属锁甲披挂在身上,他们勉强降落在月湖周围,那是约定的降落区,姊妹湖度假村也在那里,医生们带着临时改装的担架围上去,开始急救处理,他们都面色呆滞,几乎每个人都耳膜穿孔听不见医生的问话。南岳在混乱中总算找到萨丽,她脸已经被烧得焦黑,皮肤已经碳化,破败的棒球帽还奇迹般地戴在头上,帽檐向后,她双手的皮都掉了,露出里边红色的肉,小姑娘躺在草地上,口吐白沫,浑身不停抽搐,一个医生粗暴地把挡路的南岳推开,他说:“一边去别当路,缺血性休克,验血,输血。”
回头又看见那桂捂茫然地躺在担架上,被医生抬走了,枪伤,南岳隐约听到医生说那桂是枪伤,腹部穿透。
南岳感觉自己像个被丢掉的废物一样,被嫌弃他挡路的医生推来推去,呵斥他赶紧离开,他想帮忙,却一点也帮不上忙,无力感渗透了他全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