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的表情奇怪起来,好像有啥为难事不方便说一般。
我只得再次追问道:“悟空同志,有什么为难的吗?”
悟空憨憨一笑:“小王,其实沈头叮嘱过我,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要我装成一个识字的汉。可我打小就跟着师父耍猴,又在猴山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识字啊?沈头说不打紧,之后会给我安排文化课补上,但这进咱葬密者才几个月而已,忙活来忙活去,怎么会有时间学习文化课呢?”
“让你装成识字的汉?”我有点迷糊了:“沈头要你装成个识字的汉干嘛啊?就算现在新中国成立十几年了,可不识字的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并没有必要装得这么高级吧?”
悟空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沈头什么意思,当时我也问了他,他说是怕身边的什么人瞅我不识字,拿我开玩笑,忽悠我什么的。”
我一下明白了沈头的用意了。悟空是个文盲的事如果满世界都知道的话,万一真的被那个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敌特知晓了的话,岂不是我们部门里面一个明显的薄弱环节。姑且不说敌特真能够因为这事如何使坏,但不声张毕竟还是好些吧。
我冲他微微笑了笑,脸上伤口裂开的痛成为常态后,反倒没所谓了一般,只不过我这自以为是的笑,悟空也看不到。
我蹲到了地上,用手指往脸上蹭了蹭,然后往背心上写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有敌特抓了大白等人,我与悟空赶回营地。
写完这两行字后,我又犹豫了一下,接着又在后面补上了一句:小心假的飞燕。
悟空站旁边问道:“你写了些啥?念给我听听。”
我照着读了一遍,悟空却摇了摇头:“小王,你怎么知道的袭击我们的是敌特呢?难道就不可能是刘振海匪帮的人,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啊。”
我摇着头:“悟空同志,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蒙洞山区边缘,土匪现在恨不得躲进山区最里面去,怎么可能跑到这外围来袭击我们呢?另外还有一点……”我犹豫了一下:“另外一点就是,我们这次行动本来就早被敌特给盯上了。”
“敌特盯上我们这次行动?”悟空更加迷糊了。
“是的。早在我和铁柱搭火车过来的路上就和他们交锋过一次。”我咬了咬牙,对悟空说道。
“交火了吗?敌特一定没有占到便宜吧?你和铁柱都是这么优秀的年轻战士,个顶个的好样的。”悟空表情很严肃地说道。
我有点尴尬,所幸脸被纱布裹着,悟空也看不见:“也没有交火,就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我很实事求是地说道。
“恩!确实还是你们这年轻战士厉害,打个照面就认出了敌人的真实面目。刚才在树林里面时候我还只是觉得那个假飞燕有点奇怪,接着就看到你对我使眼色。看来,沈头下面的兵,个顶个的优秀。”
我吞了口口水,赶紧转移了话题:“行了,现在怎么办?给你哪一只猴子去送?”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写了字的那一面白背心撕扯了下来,然后打了几个结,让它成为了一个团。
悟空笑了笑,接过这一团信,递给了肩膀上的胖猴。那胖猴一把抓起,放在鼻子下闻起来。悟空嘴唇翘起,发出“吱吱”的声音。那猴好像听得懂似的,朝着旁边一棵树就蹦了上去,接着往林子深处跑去。
“悟空,猴真的能够听得懂你说的猴话?”我终于忍不住了,冲他问道。
悟空摇了摇头,又一只猴从树上跳了下来,蹲到了他的肩膀上:“小王,其实猴吧,也是有它们自己交流的方式,不过也还不算是叫做猴语吧!肢体语言加上点简单的音符而已。你想想,一个猴群,就这么几十只猴,每天24小时聚在一起,彼此习性肯定都有了解的。再说在它们眼里,我是猴王,是它们每天都要盯着看着的王,我皱眉,噘嘴,高兴,生气,它们自然能够立马揣测到的。所以……嘿嘿!”悟空又憨笑起来:“所以在你们看起来我就特神,以为我会说猴语,其实不是这么回事的。换一群猴,我就没法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对他点了点头。悟空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少了一半的白色背心,又往背包里面塞。我忍不住好奇了,再一次开口问他:“那……那悟空同志,你……恩,悟空同志,为什么你会随身携带着这么崭新的背心呢?还有,出这么一趟随便想想都知道会很狼狈的差事,你为啥穿着一双全新的白袜子呢?而且好像带着不止一双啊。”
悟空又笑了,抬起脚,让我看他这一会脚上的袜子,都脏得看不出颜色了:“你说的是这?”见我透着脸上的纱布瞪出一双大眼,悟空便继续道:“实不相瞒,我加入葬密者以前,是个走江湖耍猴的。但这几年到处都闹饥荒,群众也都没有啥多的余粮给我这么号人。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吃饱就够了的,还有这么一大群猴。所以……嘿嘿!小王同志也别笑话咱,我是因为盗窃被公安抓住了的,不过不是我去盗窃,而是我的猴子半夜溜出去拿东西回来。当时我被抓后,这一项本领被公安干警写进内参里面,接着沈头便赶到了地方,逮着我问——要死还是要活。我自然是说要活。沈头说要活也行,那就要跟着我沈木人干。我也没多想便答应了,毕竟我虽然是个浑人,但咱这号走江湖的人,也讲究个忠义诚信。经历了两个时代,看得到到底谁真正对咱百姓好,便也乐意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所以,这几个月就跟着沈头到处走了走,算成了一个葬密者。”
“哦!”我点了点头,接着说出了我的最后一个疑问,也是铁柱有过的那个疑问:“那你这几个月没进新兵训练营吗?”
悟空耸了耸肩:“沈头说了要啊,不过他还说了像我这号,直接带在身边就能派上大用场的葬密者,可以之后慢慢训练慢慢培养,所以这几个月就一直让我跟着他身边到处走动。之前也有把我放到咱葬密者的一个兄弟单位里面帮了一个多月忙,然后回来后,沈头就给铁柱他们说我是去了新兵营训练去了,实际上是因为在那边帮忙处理的事件,不方便告诉大伙,需要保密而已。”
我这才算明白了个通透,面前的悟空说完这些的同时,也将行军包重新整理好了。他见我没有再蹦出啥新的问题,便看了看表,然后伸出手朝着林子的某个方向一指:“得了!小王同志,现在也差不多天黑了,我们加紧速度,应该在晚上十二点以前,还能够赶到营地给沈头汇报一下这几天的情况。”
我重重地点头,伤口再次被扯动,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