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二天中午抵达了蒙洞外的康达县,铁柱在县武装部出示了介绍信,武装部的一个办事员便叫来一台破得不能再破的吉普车,让司机带着我们出了县城。烂吉普像是一只活波的兔子,在蜿蜒的郊外山路上蹦蹦跳跳地开着,冒着黑烟往蒙洞山区里面开去。我们抵达雷团长带队的剿匪部队营地时,才下午五点。在营地门口站岗的战士检查了一下我和铁柱的证件,便领着我们进了一个没人的帐篷。十几分钟后,帐篷的帆布门帘被人一把掀开,疯子领着两个解放军战士走了进来。
我三步两步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他的大手。疯子看到我也挺开心的,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嘿!还行啊!几个月不见,小王同志也像个当兵的样了。”
我咧着嘴笑着。铁柱也上前来,三个人站在一起傻呵呵地乐。我们三个个头都不小,放在大通湖农场案那一会,我身上还没几斤肉,可现在我身板也养起来了,于是咱三个和疯子带进来的那两个战士比较起来,明显的在块头上就不是一个档次。我清楚的听到有个小战士啧啧地小声嘀咕道:“上头的人就是不一样。”
客套完了,三个人便点上了烟,坐在帐篷中央的沙盘上,把这不大的帐篷给熏得跟个庙似的。铁柱歪着头对疯子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山里面啊?定下时间了没?”
疯子笑了笑:“你俩算赶得及时,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和雷团长商量着呢!雷团长说已经等不及了,你们今晚没到的话咱就不等了,明天一早就上山去逮刘振海去。”
我插嘴道:“刘振海到底是什么人啊?”
疯子答道:“就是蒙洞山里面的土匪头头啊!解放前康达县的县长,家里是打从前清就统治着康达县和蒙洞山区的王,咱的部队打过来时就领着人进山了,之前猫进去时候是一个营的兵力,据说有三四百号人,现在剩下多少个没死还真不知道。”
我又问道:“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之前就一直不知道他们存在吗?”
疯子摇了摇头:“估计他们在这山里的最深处还种上地了,这些年也没有下山扰民,所以十多年来一直不确定这支土匪武装是不是还存在。如果不是出了那个大脚印事件,民兵们在山里面瞎猫撞上死耗子发现了他们,可能还真让这群兔崽子在山里安享晚年了。”
我“哦”了一声:“什么脚印事件,铁柱就给我看了相片,也没对我说啊!”
铁柱愣了一下,这小子在火车上可能因为那个遇贼的事给弄迷糊了,还真忘记给我说道整个事件。这一会,他瘪了瘪嘴,抢着说道:“也没多大个事,就是几个猎户在山上发现了那张相片里面拍到的脚印,包括那具尸体。然后民兵上山调查情况,就发现了刘振海下面的士兵。不过也没交火,敌人扭头就跑。民兵们没有追,赶紧下山给上面反映了这个情况。再接着就是雷团长的队伍被派了过来,要剿灭这支一直有耳闻,但是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土匪武装。”
我点了点头,低头抽了几口烟,然后盯着铁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发现脚印的事,地方上知道的人多吗?“
铁柱似乎也听懂了我的意思,他眉头皱了起来:“不多,只有武装部的一些同志以及当时那十几个民兵知道。”铁柱顿了顿,然后也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小王,你的意思是我们昨晚遇上的那几个贼,可能是通过康达县武装部的同志,或者当时进山的民兵知道的这事?”
我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思考起来。疯子也嗅出了点啥,连忙问我们遇到贼的事。铁柱迟疑了一下,但也没有隐瞒什么,对疯子把前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刚说完,还没时间给疯子帮忙分析几句,或者数落我俩几句。帐篷的帆布门帘又被人从外面拉开了,只见一个顶着大光头,穿着一套整齐的军装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进门后他也没正眼看我们,反而是扭头对着外面说道:“喏!这就是你们的战友吧?”
接着我就看到了大白,头发还是稀稀拉拉那么几根,笑得挺猥琐地样子,迈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汉子,个头应该有一米七二吧,长得很平常,扔街上压根不会多看一眼的那号。在他的肩膀上,一只穿着红色马甲的猴子,一本正经地蹲在上面。猴子的小脑袋左右转着,眼珠里直透着机灵。
大白表情很夸张地朝我扑了上来,双手一起握上了我没拿烟的那只手,那阵仗好像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胜利会师时似的。铁柱和疯子坐在沙盘上,两条腿悬空来回晃着,咧着大嘴看着我和大白直乐。大白一边摇着我的手,一边对那个带猴的中年汉子说道:“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小王同志——王解放。可是个大能人了,刚被沈头看上就连着逮了两个敌特,天生就是个干大事的人。毛主席说的风流人物,就是说的小王同志这号。”
中年汉子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一只手搭到了他肩膀上的猴子脚上,开口说道:“叫我悟空吧!没姓,打小没爹没娘的缘故。就一耍猴走江湖的,现在也是沈头的兵。”
悟空话音刚落,那个带他们进来的光头突然闷哼了一声,然后对着疯子说道:“你们几个好好聊你们自己的计划,我去安排一下明天的事。明早咱赶在天没亮就出发。”说完这话,大光头头也不回地出了帐篷。
我和铁柱都愣住了,大白脸色也挺不好看的,对疯子问道:“雷团是怎么了?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疯子苦笑了一下:“雷团一直是作战部队的,特别看不惯那种做事拖拉的。为了等小王和铁柱两个,部队多等了两天,火气早就憋了一大包了。咱这几个人一个个又都奇奇怪怪的,悟空是个耍猴的,大白你也不像个当兵的。所以在他眼里,咱就只是官僚作风给吹过来的几个拖后腿的。再说了,我们又不归他管,你们说他能给我们好脸看吗?”
我们几个听了都点了点头。大白又问道:“沈头和飞燕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铁柱回答道:“现在还不知道,前几天沈头打电话回来说,要我们不用专门等他,他到时候会带个人过来,据说那人对我们葬密者至关重要。”
大白打断了铁柱的话:“什么人那么重要啊?要沈头亲自去接。”
疯子拍了拍大白的手臂:“沈头的事咱就少问吧,该我们知道的自然会让我们知道。”
大白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说完他四下看了几眼,发现没凳子,便往地上盘腿一坐。悟空也挨着他坐了下来,从上衣兜里掏出几颗花生米,一粒粒地喂给他肩膀上那只猴子吃。
大白点上了一支烟:“得了,小王和铁柱也都过来了,白哥我就好好的给你们说说这半个月我和悟空在康达县城查到的消息吧。”
于是,关于雷泽军团的传说,第一次进入了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