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哈哈大笑,疤脸营长开始继续说道:“那十几骑朝着我和我身边那两个小战士直愣愣地冲过来,我们身后的其他战士们一瞅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架势,自然上火了。于是乎,大伙也都从那海城关破城墙后钻了出来,一时间拉动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好几个想要在我面前表现的家伙,扯着嗓子大喊——‘站住别动,再动我们可要开枪了’。当然,这都是我这群不争气的弟兄们折腾,我王大疤脸始终也是见过风浪的人,那一会压根就不慌,十几个骑兵,还真能吓到我吗?再说对方也不可能是神经病,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杀我们这些穿着军装的军人,那不是找死吗?”
“果然,那十几个黑影见我们的战士们都站了出来,也都唬住了。但在他们掉头往后撤退时,已经朝着我们近身了一两百米,我们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他们的一二模样了。这看不清楚倒还没啥,看清楚后,我和我的弟兄们都给吓了一大跳。因为……因为你们绝对想不到他们骑的是啥?绝对想不到的。”
“他们骑的是不是人?”燕十三张嘴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疤脸扭过头来。
“你继续说,不用管他打岔。”我白了燕十三一眼,示意疤脸继续。
疤脸点点头:“小燕同志没说错,他们骑的真是人,坐在上面的家伙,脸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面具上还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花纹,眼部的两个窟窿里,射出两道红色的光,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个子很矮小,扛着他们的却应该是和我们高矮差不多的大活人,但那大活人脸上却没有五官,脖子上带着一个皮套,他们的双腿很长很粗,上身又显得要比寻常人短了不少。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在下面充当着坐骑的大活人,他们是没有手的……”
疤脸说到这里时候,声音有一点点发颤:“或者不应该说是没有手,而是……而是他们的手好像是被人给切除了。因为我们看到,那十几个充当坐骑的人里面,还有着个别人没穿上衣,胳膊位置被切断的痕迹非常明显,甚至还在往下淌着血。”
“行了,王营长,我希望你把你的故事先在此打住一下。”铁柱打断了疤脸的话,他扭过头来:“鬼面,王营长不可能睁眼说瞎话。对方能听见他喊话,并企图袭击我们的解放军战士,就凭这一点,就说明了他们的立场是在我们无产阶级革命者的对立面。”
铁柱顿了顿:“我觉得我们需要赶紧调集点人过来,将这区域彻底搜索一次了。”
“你真当我一闲人吗?这大半年,我每天白天都派人出去到处巡逻,你以为我真没有计划吗?”疤脸抢白道:“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够找到这群家伙的话,还会要等到今天?”
我再一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沉声说道:“继续说那一晚的事情吧。”
“那十几个鬼骑兵见我们的人都现身了,扭头就跑。我当时虽然被他们的模样给吓得一跳,但牙一咬,便招呼我的弟兄们去追这群装神弄鬼的家伙。我寻思着都是两条腿跑,他们肩膀上还要扛着一个,我们总不可能追不上吧。谁知道……”疤脸翻了翻白眼:“谁知道我们追了大半个小时,他们的鬼影都逮不到了。”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可我们其他几个人还是等着他继续。这家伙回头看了我们一圈:“还瞅着我看嘛?没了。”
马天官也赶紧补充了一句:“是没了,我听他说了好多次。”
这时,我专门扭头去望了一眼跟在最后的谢放。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插话,这会更是眉头皱得紧紧的,头微微低着,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咳了一声,接着对他问道:“谢放同志,你怎么看?”
谢放一愣,接着抬起头来:“疤脸同志,我就是想了解一点,之前你不是说当时是沙尘暴天气吗?那么大的沙尘吹过后,戈壁上应该已经布满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对方的脚印自然很容易就捕捉到。那,你领着你的战士们追出去以后,怎么又会追丢了呢?”
疤脸点点头:“谢同志的问题也是我这半年来一直没有想明白的,我们追了一圈以后,对方看不到了姑且不说,连地上的脚印也逐渐在变得浅薄,到最后凭空消失了。不过呢,这一点倒是也有办法说得过去,有沙尘暴的天气始终有风,就算是风变小了一点不能够把尘土卷起来。但抚平地上那一层倒不是很难。”
“追了一圈?”我逮着疤脸这段话中用到的这四个字重复了一次:“你为什么说是追了一圈呢?”
疤脸笑了笑:“鬼面同志,我也看出了你们这几个同志都是见过世面的能耐人,之前上面派来的同志,听我说完这些,都会骂我是封建迷信毒虫钻进大脑里面了。但我是个老军人了,不说天不怕地不怕吧,但一股子血性与尿性还是有的,就算对方那么个吓人的模样,我手里有枪,有咱的弟兄们在,照样敢和他们来上一场。但是……但是那一晚上太诡异了,真的太诡异了。你现在问我为什么说是追了一圈,实际上这个问题,我和之前的一些同志都没怎么说过的,怕他们将我骂得更加厉害。”疤脸叹了口气:“唉!我当小孩子时候,爹为了不让我去村子后面的山林里去跑,给我说过什么各种鬼怪的故事,其中就有一个鬼打墙的故事,说的就是被鬼迷糊了以后,你以为自己在朝着前面疯跑,实际上却不过是在原地转圈。”
“嗯,这个我也听说过。”燕十三一本正经地说道:“破解的办法就是脱了裤子,对着天空骂娘,还有喝童子尿。”
铁柱扭头白了燕十三一眼,燕十三连忙住嘴了。
疤脸却继续笑着说道:“这小燕同志说得倒也是没错,小时候都是这样听大人说的。我们那一宿都自以为是追着那些鬼骑兵朝着海城关北面一路奔跑,到天麻麻亮后,却发现当我们一回头,海城关居然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好像跟我们刚冲出来时候的远近差不多。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他的脸色在变得有点苍白:“也就是说我们在一片一马平川的戈壁滩上,遭遇了别人在茂密的丛林里遇到的鬼打墙……”
疤脸说完这一切,大伙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天空依然是那闪烁的繁星万千,戈壁中的凉风依然拂面,感觉很舒服。但不知道怎么的,我们却都隐隐地感觉到,一股子打从心底的寒意,正在慢慢涌上。而就在这时,马天官的声音突然响起:“快看,我们就是在那块大石头上找到的那柄弯刀。”
我们顺着他的手指一起抬起了头,朝着那边望去。只见他所说的“大石头”,压根就是一排天然的鬼斧神工的断层岩石,岩石有五六米高,四五十米长吧?像是一把被大自然雕刻的长刀,横跨在远处的平坦戈壁上,显得那么安静却又狰狞。
“有人!那里有人影!”眼尖的燕十三率先看到了什么,他将骆驼一夹,朝着断层岩石方向冲去。
我们几个却什么都没看到,但燕十三不会瞎说,于是我们都摸出了手枪,催促骆驼加快速度跟在燕十三后面往前冲。
猛然间,一个人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瞬间出现在那断层岩石上方。因为背光的原因,我们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凭借身影分辨出他应该是个瘦高的男性。他朝我们俯视着,接着,他抬起了他的右手,指向了我。而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垂下了一把短短的武器。
就算是背光,我也能够分辨出那是一把什么样的武器——短短的匕首,与一条连着这条匕首的金属锁链。
“是猎手!第八处的猎手!”我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