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疾的出现让我始终感觉惶恐,但是还有一点倒是欣慰,今晚行凶的对手,应该是已经被他驱赶走了,甚至很可能已经被他击毙了。我派出了一组战士,朝着之前升起了一丛黑雾的树林进发,然后叮嘱其他人,将灯火都远离冯折志与小刘他们栖身的卡车,我不能让目前我还无法确定身份的杨疾,有着狙击我身边重要保护对象的机会。
所幸燕十三真正做起事来,倒也没之前那么让人放不下心,那一整晚,他都安静地站在那台卡车的斗篷上,并不时来回巡视。而车下面,是始终纹丝不动如同雕像的金刚。
我计算着时间,等待派出去的那组战士折返回来给我汇报。但天边微光在渐渐萌芽,我很冷静地意识到,我之前作出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而这决定很可能令到我派出去前往远处丛林的战士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我将独立连的几个军官再次叫了过来,命令他们现在开始重新布置我们的前进路线,首选由山路改成平原,甚至直接走县镇等有人口聚集的地方。然后我看了看表,迈步朝着已经走下了卡车的冯折志等人走去。
冯折志对我问道:“王同志,昨晚发生的情况危险吗?”
我点了点头,接着随意瞟了小刘一眼,用自己那镇定的眼神,尝试让他不会因为昨晚的事而惊恐。但没想到的是,小刘脸上还是挂着一丝丝看起来像是有点稚气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浅笑。
“不过我们的人始终还是控制着整个局面,不会再出现任何异常情况了。”我自信满满地对他们说道,接着对金刚和燕十三说道:“十三,从现在开始,你贴身跟着冯同志。”我顿了顿:“金刚,你跟我去前方那片林子里走一趟。”
金刚点了点头,燕十三连忙问道:“就你们俩过去吗?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我扭头冲他笑了笑,领着金刚大步朝那组被指派过去了的战士有可能遇害的树林走去。而之所以没有带其他人,是因为就我和金刚,在树林中还可以尝试潜伏,不至于惊动可能存在的敌人。
事实证明我是多虑了,就在我俩钻进那片树林才几分钟的空档,之前派出的那组战士反倒折返回来,与我俩撞面了,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很狼狈,身上脏乎乎的,挂着浅色的网状的很奇怪的东西,身上脸上还蹭了不少泥巴。见到我后,他们红着脸说在那边什么都没发现,就是整片林子里都被人设了各种小陷阱,但陷阱又都不足以致命,就是些身上这种奇怪丝网的绊绳以及乱七八糟的小坑等等。大伙在各种磕磕碰碰的过程中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执行完了我交给的任务,将那片区域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在,也没有发现血液或者尸体什么的。
我点了点头,寻思着自己和金刚还要不要过去看看。有一点可以肯定,昨晚那边肯定是有过某些敌人,而且很可能就是杀死那两位暗哨同志的敌人。对方用的伎俩,也初步可以推断出是类似于蜘蛛的毒液那种类型。我们这小组的第四个葬密者——杨疾,在昨晚半夜扣动的那一次扳机,显然也并没有击中对方。那么,在有了这些推论结果后,我是不是还要带着金刚再次去那边树林看看呢?看看他们说的各种小陷阱到底是什么回事呢?
最终我朝着战士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回去。我们葬密者,是埋葬秘密的人,不允许有过多的好奇心,任务的最终完成,才是我们首要看重的东西。战士们集结朝着营地走去,我和金刚也转过了身,可就在这时,身后那片林子里传来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王解放同志,你单独留下来一下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已经迈步的那些战士也被吓了一跳,端着枪就往回跑,可对方紧接着说出一句:“我是杨疾。”
我忙喝住了其他战士,并果断地命令他们离开。金刚却没有走,他歪着头站在我旁边。
“另外那个人是金刚还是燕十三?如果不是,那也让他回避一下。”树林里还没现身的杨疾说道。
“他是金刚。”
“哦!”杨疾应着,伴随着树叶被踩碎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雨衣,雨衣上还挂着很多串绿色的灌木与藤。雨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头部,脸部位置是用草编织出来的一个好像是面具一样的帘子。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身后背着的一把很长的步枪上,居然也缠绕着野草和枯藤,而他的右手上,又提着一把同样缠绕着绿色植物的很精致的小弩。
他走到了我和金刚跟前,然后将帽子放下,脸上的草帘子也一起被弄开了。是一个和我年岁相仿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鼻梁很挺,眼睛很大,清秀的长相让人觉得他还挺斯文似的。
他咧嘴笑了,对我举起了右手:“511葬密者杨疾,向领导报到。”
“杨疾是你真名吗?”我想起了燕十三之前的叮嘱,一边回军礼一边问道。
“真名是杨满,沈头说满和慢谐音,怕我随了这名字做事不靠谱,所以改成了杨疾,包括档案都已经改了。”杨疾笑起来脸上有着两个酒窝,越发显得像个大孩子一般。
“嗯!杨疾同志,昨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请你马上做汇报。”我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
“是!”杨疾倒也干脆,将手上那柄小弩挂到了腰上:“我是三天前追到了你们的队伍,但沈头最初给我的指示,本身就是要我当我们第三组的隐形人,所以,我没有主动和你们联系,便一直默默地跟随着队伍,在远处利用视角的优越性,来守护我们的行动队伍。”
“昨晚扎营后,我选择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隐蔽的高处潜伏着。要知道你们都是用的交通工具,一路上挺舒服的,而我这几天一直是通过奔跑追着你们的。所幸队伍一直走的是山路,你们开得不是很快,但我的体力消耗还是很大,于是,我很快睡着了。但……嗯!王解放同志,我是猎户出生,不过我们那种猎户是成群结队进山,每次要呆大半年的那种。我打小开始就跟父辈祖辈进山猎熊,所以山路追踪与利用最短的时间快速恢复体力这些,老猎户们对我这种后生到是不会吝于指教的。”
杨疾说到这时,从裤兜里摸出一支只有半截的烟来,点燃吸了一口:“昨晚,在打了两三个小时的盹后,我再次醒过来,端起长枪朝着营地这边望了过来。嗯,也是因为我是猎户出身,我能用最快的时间洞悉到我们的明岗与暗哨都分别在什么位置。就在我利用长枪的瞄准镜望向那两位出事的战士时,我发现距离他们趴着位置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面,隐隐约约有着一个人影,正在树上面躲着。”
“最初我以为是另外一处暗哨呢,我的瞄准镜随意地从他的位置游走而过,但又快速折返到了他的身上。因为……因为我注意到他正在面对着地上趴着的那两个暗哨的战士伸出他的一只手,在做着一个很奇怪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