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是做什么呢?倒是有点像在拜山神吧。我在这山里面呆了一二十年,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一出。不过……”燕十三翻了翻白眼:“不过,地底下那玩意整出的动静,怕是一个更加大的家伙吧?他发出的声音倒是有点像之前被刘振海那王八蛋困着的那个玩意,不过刘振海困住的那玩意声音要尖锐一点。”
“会不会刘振海困住的那个压根就是个雌性的,而我们刚才听到的发出声音的是一个雄性的生物呢?”沈头说出这句问话时,很习惯性地望向了我,可紧接着他可能也意识到这一会的我还在伤痛中,那模样一瞅就知道还满脑子糊糊,便又望向了疯子和铁柱。
铁柱点了点头,他跨出一步,朝着之前那些大块头站的位置望了一眼,然后很肯定地说道:“沈头,如果将目前我们收集的线索串联起来的话,很可能这些小杂种就是燕十三所说的被刘振海控制住的那巨人生出来的。而那个发出‘呐’的声响的家伙,可能就是这些巨人的父辈吧?”
“不可能,刘振海没那么大能耐,能够将这种庞然大物一次性控制俩,还要他们做那些媾和的事儿。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燕十三插嘴道。
铁柱恶狠狠地瞪了燕十三一眼,但也并没有反驳他的观点:“沈头,如果刘振海一直就只是控制着一个雌性的没有腿的巨人,那怎么让这个没有腿的巨人完成了受精,最终产下这些小杂种呢?尤其……尤其是还连续下了好几胎出来。”
“这些,可能只能去问刘振海了。”沈头点上了一支烟,然后顺手就塞进了燕十三嘴里:“我说十三啊,你这些年也没有逮着你的刘振海大元帅问问,到底这科学是怎么一个科学吗?”
燕十三叼着那烟咧嘴一笑,烟差点掉到了地上:“大首长,说实话,我真的对他整出的什么科学这一套不感兴趣,再说了,开头几年没和他在一块,后来这几年在一块了,他们那模样瞅着就像看待几个饲养的牲口一样,话都不想和他们多说上几句。大首长你想想,我一想起我那几十个兄弟,心就被揪着一把一把的疼,怎么还会去挖这段故事呢?我宁愿自己就这么没心没肺的在这老林子里面老死拉倒,也不要知晓到底他们在这老林子里面到底做了一些什么。”
“你就是想让我们觉得你是个马虎的汉子,然后顺理成章地逃避交代。”铁柱冷冷地说道。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来“蓬”的一声好像是雷鸣一般的声响,接着耀眼的白色光芒在星空中绽放。伴随着这片光明一起到来的,是依稀可辨的凌乱枪声,声响全部是来自之前那群小杂种消失的方向。
“不会是雷团的人和这群大块头遭遇上了吧?”疯子望向了沈头低声说道。
沈头没答话,径直扭头,果断地命令道:“战士们负责看守好这几个土匪和敌特,我们的人……”说到这里时,他顿了一顿。几天前我们葬密者八个大活人到的这蒙洞山区,可现在就剩下我们四个还在,其他人现在没死的也生死不明。
他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伤感:“我们的人……我们的人跟我现在马上赶到发生战斗的位置。”
说完这话,他专程看了我一眼。但那一会我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飞燕的尸体,表情肃穆地望着他的眼睛。朱敏也从我身旁站了起来,她将她背上别着的那柄红缨枪重新端了端。沈头见她这要跟上我们的架势后,并没有说什么,他对我点了下头,就要朝着那片山坡跑去。
“大首长,你们带上我吧!林子里我熟,我领着你们可以很快就赶到现在发出这么大声响的位置。”燕十三在我们身后大声喊道。
沈头停住了,他回过头来:“专门找个人看着金刚,如果实在不行也给捆上。燕十三,假如我没猜错的话,你其实自己可以给自己松绑吧?”
燕十三讪讪一笑:“确实是有这么一点点小伎俩。”
“自己快点松开绳子,前面带路,想耍什么花招,我们扣扳机的时候可不会含糊的。”
燕十三一下就跳了起来,嘴里喊道:“好咧!”也就是这么一跳,本来在他身上捆得严严实实的绳索,好像被人突然间给来了一剪刀似的,直接散落到了地上。
我们还真跟在了这么个土匪身后,朝着发生战斗的方向冲去了。尤其是我和沈头、朱敏三个人,虽然身上的水已经被我们捂干了,可肚子里一天一夜没吃过一点东西,胃里啥都没,依然有着那么一股子干劲,支撑着我们朝前飞奔。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有时候觉得,当年我们那些人之所以能够爆发出让自己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原因,应该就是信仰吧!对心中那神圣的主义的信仰。
我们快速地爬到了山坡上方,燕十三那家伙腿脚着实灵光,边跑边回过头来耍着贫嘴:“你们这几位官爷倒确实能耐,和以前我瞅见过的那些国民党的老爷兵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就这么陡峭的山壁,能跟得上我的还真不多哦。”
我们没人和他搭话,心思尚未从飞燕的离去中解脱,又惦记着那火爆的雷团与他的战士们的安危。可燕十三却没这眼色,他那两片嘴好像压根就不能闲住一般继续着:“其实吧,像我这种绿林好汉,当年也是被迷蒙了眼睛。打走日本人的时候,都说我们炮哥的人是英雄,可接下来所谓的政治咱不懂啊,到底是谁管着我们这大中国,我们时不时还犯着迷糊。刘振海那王八蛋当时是皇上指定……啊呸!是政府指定的县长,他使唤我跟他进山,我傻乎乎地就应了。如果当时我没被他给骗了,可能现在也在你们共军的政府里,当个什么捕头也说不定……对了,满清后就没有捕头了对不对,应该是当了手枪队的队长才对……”
燕十三一边跑着,一边继续说道,压根就没喘过一口气。我当时就在他旁边奔跑着,听着他说的这些,感觉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当年全国各地抗日的力量那么多,到日本投降后,哪些是官,哪些是匪,又岂能定论得那么清楚呢?再说像燕十三这种人看来,国民党政府始终是当时名正言顺的政府,也难怪如他这般没啥文化的人,在那俗世滚滚洪流中站错队了。
于是,我自作主张对他低声问了句:“燕十三,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为新中国服务,你愿意吗?”
燕十三想都没想就应道:“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记得没进老林子前听说过你们共军的政策,共产共妻对不对?我当年也只是个穷人家孩子,所以才跟了炮哥当土匪,干的也是吃大户的买卖,和你们‘共产’倒是一样样的。不过……不过不瞒你们几位,我们倒是不共妻。倒不是说我们自己不想,而是炮哥不给。”
“扯淡,我们解放军也不共妻。”铁柱喝道。
“那是自然,就算你们真要和我共妻,我也没媳妇,没得和你们共的。至于你们的媳妇,我也不会共的,这点你们可以放心。”燕十三很认真地说着,脚下却没有一点含糊,继续快速跑动着。
但这收人的事可不是我能够说了算的,于是,我开了那腔后便没再说话。沈头可能自己也有考虑吧,于是跑在后面的他也开口了:“蒙洞山区的炮哥的资料我有看过,确实是一群穷苦百姓,为了生活所迫进了山。主力本来就是靠山过日子的猎户,国民党反动派当时征税太多,猎户们只是靠着山过活,还要他们承担繁重的税赋吃不消,所以才当了土匪。日寇打进湖南的时候,这炮哥领着猎户们,也正儿八经和日本人打过,据说还被日本人割下了不少脑袋,是一群有血性的汉子。十三,沈头我长你十几岁,叫我一身沈哥你也不亏,或者你和他们一样叫我沈头也成。不过我话倒是说在前头,蒙洞山区里面这巨人案件,你给好好表现一下,让我们看看你对革命队伍的热忱。回到康达县城后,我也要向年纪大点的人了解一下你这家伙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如果有,那法律面前,你该要受的惩罚自然不能少。如果没有,那之后……嗯!之后再作定论。”
“得!沈头,我燕十三以前还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您放心就是了。”燕十三的话语明显激动起来:“今儿个能够有这机会得到朝廷的……啊呸……得到政府的招安,我燕十三一定会鞍前马后,报效咱政府,当沈头您的马前……马前那个谁来着?给关二爷牵马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