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招供的家伙回头看了子弹和金刚两人一眼,接着继续说道:“各位解放军同志,我们这次过来的一共就是五个人,之前你们看到的那个化名叫邓艾子的,她还有好多个名字。我听我以前的上级叫过她朴锦衣,不过到了这边以后,她要我们称呼她邓艾子。她本来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来着,她和你们刚才自杀的那个女同志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都是那么黑。不过她可以变化,特别神的一个人,我们伏击了你们以后,她就躲在树林里不知道怎么折腾了好久,再出来时候就高了很多,皮肤也变得白了。不过我们细看也都看得出,她变白是因为个头变高了后,皮肤被撑开了,黑色皮肤像是纱布被扯开,如果你们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上面黑色的纹路,这也是她不敢进到有光的地方来的原因。”
他们说这一切时候,我还是蹲在原地,怀里抱着的飞燕就那么静静地靠在我肩膀上,好像是在慢慢睡着了一般。她口腔里流淌出来的血,将我半个肩膀都打湿了。
我将她缓缓放到了地上,我的手抖得特别厉害,朝着旁边一个战士腰上别着的一把匕首伸去。那个战士看到后连忙把匕首拔出来递给了我。我的手依然在抖动着,伸向了飞燕,最终割下了她的一缕头发。已经蹲到了另一边的朱敏脸上挂满着泪水,紧紧地抓着飞燕的一只手,嘴里不知道在细细碎碎地说着些什么,在我,这些似乎变得无关紧要。
我将那一缕头发放到我上衣的口袋里,然后握着匕首站了起来。我挺了挺胸,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还在微微抖动的双手甩了几下。终于,手不再抖动。我再次深深的吸气,尽着最大努力,想要让胸腔里面憋着的一股子东西化开。
我无能为力。那一团无法释怀的东西,从飞燕离开的那一刻开始,陪伴了我以后整个人生。
转过身的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在克制,感觉到自己在完成一个真正战士的最终蜕变,只是,那个曾经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我走到了子弹面前,他还是坐在地上,抬着头用那冷冷的表情望着我,他的眼睛在我匕首同一个高度位置,但并没有一丝丝惧怕的神色。我也和他一样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感觉自己眼神中在释放出一种叫做凶悍的光芒。最终,子弹避开了我的眼光,朝着旁边扭过了头。
“看着我!”我命令道。
子弹没有动弹。
“3……”我像疯子一样低吼道:“2……”
子弹扭过头来,很无奈地望向我。
我笑了,我甚至感觉得到自己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的是一个怎样恐怖的笑脸。接着我对子弹开口问道:“为什么不阻止你们的人交待问题,是不是他所说的东西并不能触碰到你们真正的机密。”
子弹眼神在游离,他努力装出镇定的神色,淡淡地说道:“我阻止不了,反正现在也需要一个人来说些什么,换谁说不是说呢?”
“那你知道一些什么,我要听听。”我阴沉着脸继续着。
子弹再次扬起脸来,迎上了我的目光:“王解放——加入葬密者不久的新人,这一次应该是刚从新兵营出来几天而已。你是沈木人在易阳镇收的兵,没有特殊的技能,就是块头大一点而已。你亲爹叫王长贵,肺痨死了。你娘带着你改嫁给了一个也是姓王的家伙,还给你生了个弟弟。小王同志,你的资料我说的没错吧?”
“说得没错!”我点着头,然后将手里的匕首比到了他的头上,用刀刃在他头发上微微用力,将他的短发一点点地削落到了地上。
子弹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微打战:“我……我们是临时被上峰通知到省城集结的,因为我们之前都是单向和上峰联系,所以我们互相之间确实不太知道对方的底细。断赤……也就是朴锦衣,她在省城接上了我们,然后只告诉了我一个人,说我们是被调入了一个叫做第八处的独立部门,目的就是消灭或者破坏你们葬密者的行动。断赤和你们那个叫飞燕的女人是姐妹这事,我们之前其实就有听说过的,朴姓这两姐妹都是千面人亲自带出来的高级特务,不过朴飞燕背叛了我们,投入到你们共军的阵营。朴锦衣被共军击毙,也是我们这些潜伏人员以前听说过的传奇故事。到这一次我们抵达省城后,才知道朴锦衣居然没有死,反倒是现在成为了我们第八处的特工头子。”
“也就是说朴锦衣就是断赤,断赤就是朴锦衣?”沈头也扭过了头来问道。
“是的。至于朴锦衣为什么几年前没被你们打死,又是怎么重新成为了高级特务,被派遣回来,这些,我们就确实不太知道了。再说我们这次过来,主要目的除了想要逮机会瓦解你们外,还想要和潜伏在康达县城这边的一个代号叫做人迹的行动小组联系上,据说这个小组已经和我们组织断了有些个年月了,但当时他们潜伏下来的时候,就肩负着一个很奇怪的使命,就是要打探蒙洞山区深处刘振海逮的那玩意到底是什么。这个人迹小组的长官姓钱,我们听断赤说过,应该就是之前她问起的那个钱德海。”
子弹说完这些以后又一次自顾自地摇头,接着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差不多全部说了。如果你们还有想问的,那应该就只有我们在蒙洞山区边缘伏击你们的事。当时和你们在一起的解放军战士里面确实是有我们的两个人,不过他们是和断赤单向联系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开进了蒙洞,提前下了你们的武器。当然,也可能他们本来有其他计划也说不定,目的只是要弄走那头骨而已吧!在剿灭你们的时候,他们也受了重伤,被我们连带着你们的那个什么大白都送到你们营地里面的人手里了。嗯!顺便说下你们的那个大白,之所以给送回到你们人手里,因为他不可能救得活了的,他的心脏位置受了重击,带他回去不过是为了得到你们的人的信任。”
“你们这些王八蛋!”疯子低声咒骂道。
“各为其主,有什么好说的。”子弹淡淡地说了这句后,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从我们身后传来了燕十三的声音,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打着颤说道:“快……快……快将火生大一点,他们来……了。”
我们几个人当时也都沉浸在飞燕的死这事上,真没注意到外围的动静。燕十三喊出这话后,我们才察觉到地面有着很细微的震动,接着,我们还听到了隐隐约约地叫喊:“呐……呐……马……马”的声音。
“小……小……小杂种来了!”燕十三压根就没管我们了,跨步到篝火前,一把抓起了一根柴,将火举了起来,嘴里再次喊道:“把火加大一点,赶紧加大一点啊!”
“呐……马……”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了,之后我们甚至能听清楚从那些大块头口腔里面发出的“咕噜咕噜”唾沫翻来翻去的声响。战士们犹豫地望着沈头,没有他的命令,战士们也不敢轻易去听从一个土匪的命令给篝火加火。但沈头那一会却好像静止了,他扭过头望着帐篷外,眉头皱得很紧。我们其他人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都望向他。
半晌,他扭过头来:“将敌特和土匪全部捆好,嘴巴也都堵严实。然后熄灭火,全部人缩到帐篷右前方去,那边的悬崖下有个凹陷,里面全部是半人高的草,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够藏下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