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当时吧,在个人感情上,自然是觉得飞燕这一会的情绪的确需要时间来稳定与释放。但……但真实的想法是:女人确实挺烦的,大伙这一会是在做着多么重要与伟大的事情,而且未知的危险可能就近在咫尺,你俩丫头却抱在一起哭哭滴滴,成何体统呢?
但我自然不好开口说道,只能望向沈头,甚至那一会心底希望沈头能严厉地批评飞燕几句,让她赶紧回复正常的状态。
谁知道沈头倒好,他没事人似的,也正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和我一样不知所措,似乎也希望我上前对飞燕说些什么好让她恢复常态。
半晌,他见我一副指望他的样子,只得咳嗽了一声,接着又望了望前方519的那五个同志行远的背影,最后开口说道:“差不多了!始终还是在执行任务中,伤感个几分钟,也还是要收得住。”
飞燕低低“嗯”了一声,抬起头来。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面朝沈头的方向说道:“沈头……”
“不用说啥了,走吧!”沈头再次干咳了一下,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看来,这么精明能干的沈头,也和很多男人一样,一旦看到女人流眼泪就没辙了。
悟空在我身边吃吃笑了,然后搭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他一起跟着沈头大步往前走。我看了飞燕一眼,选择了跟上。
可飞燕又说话了,这次她是径直对着走在前头的沈头喊话道:“沈头……我……”
说到这,她又打住了。沈头也停下了步子,扭头问道:“又怎么了?”
飞燕闭上了眼睛:“沈头,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先赶回营地,去看看大白的情况,然后在那里等铁柱和疯子他们回来。”
“为什么?”沈头说这话时候语气有点点不客气了,显然,飞燕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举措,让沈头有点不悦。
飞燕睁开了眼睛,她的眸子再次变得明亮。她跨前了一步,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最终却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沈头……唉!我这一会情绪有点混乱,各位同志对不起了。”
说完这话,她挣脱了朱敏搀着她的手臂,朝前走去。
沈头也没多说什么,扭过了头。我们其他三个人自然也是赶紧跟上,队伍的气氛因为飞燕的反常,而变得有点奇怪。
大伙就这样闷葫瓜一样,朝前又走了有半个多小时。飞燕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下来,步子变得和之前一样。并且,她还和平日一样,重新走到了最前面,和沈头并排,充当着她人体指南针的功能。
走着走着,飞燕“咦”了一声,率先打破了平静。平日里对各种细微末梢都十分谨慎的沈头,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朝前走着。接着,飞燕便开口说话了:“沈头,那巨型生物的气味消失了。”
沈头扭过头来,望向飞燕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飞燕同志,我很想明白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老是想拉大伙后腿呢?这次回去后,我希望你要写一个非常深刻的检讨书给我,并且在会议上发起一次接受同志们批评指正的讨论。”
飞燕一愣,接着再次说道:“沈头,我是说真的,气味消失了,就在前方两公里左右的位置。”
沈头盯着飞燕看了几眼,本来绷紧着的脸也缓缓舒展开来:“确定吗?”
还没等到飞燕做出回答,已经走到了我们前方快一百米距离的519的那几个同志突然停住了。叫子弹的家伙跨出了他们那奇怪的阵型,扭过头来对我们喊道:“沈头,可能有新的情况。”
我们五个也没多想,连忙追上去和他们汇合,但却发现他们的周围还是一样的漆黑,并没有啥特殊的情况发生!
我正要开口问,子弹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我们不要吱声,用耳朵去听。
大伙便都煞有其事地去聆听,果然,在火把轻微的“啪啦啪啦”声后,隐隐约约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哗哗”声……
像是液体流淌的声音……
沈头最先打破寂静:“飞燕,前方是不是有暗河?”
飞燕也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我感觉前方出现了让我的嗅觉进入空白地带的一个盲区。有可能是水,但不管是地下湖,还是暗河,都应该有水草或者苔藓,甚至哪怕只是湿漉漉的霉味啊?但前方啥气味都没有,包括我们一直要追踪的那奇特生物的气味,在那个位置也消失不见了。”
“哦!”沈头点了点头,接着命令我们迈开步子,到前面去瞅瞅。
距离飞燕所说的这个盲区,只有一两公里而已。我们加快速度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赶了过去。519的同志在急行军的过程中,依然保持着之前那一三一的队形,这也让我意识到,可能叫子弹的家伙,在他们这个团队中的地位是非常精贵的,其他四个人随时都会愿意为他去拦子弹,为他去赴死的。
终于,那“哗哗”的流水声越发清晰,声音给人感觉越来越近,但是又越来越小,这便有点奇怪了。
接着,我们发现地上的石头上有了水渍,可奇怪的是,那本就变得越发微弱的流水声,好像正在戛然而止一般。
我们放缓了步子,所有人都举着火把往四周茫无边际的漆黑深处探视,希望能够发现水声来源。甚至我们都以为马上会听到某一个同志突然间对我们大喊道“这里有湖”。可大伙每人按亮了一支手电,绕了一圈,包括519的那五个同志也都分散开来四处转悠了许久后,别说发现什么暗河、地下湖了,连一个小水洼都没有看到。
这时,519的那位高个子女同志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一块区域的石头地面为什么这么平坦啊?”
她的话刚落音,子弹也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而且比之前我们走过的石头都光滑。”
他俩这么一说,我们也开始注意到,目前我们站着的这片湿漉漉的地板,比较起之前一路走过来的那石子地,确实平坦了不少。我蹲了下去,用手去触碰地面,也确实和子弹说的一样,很光滑,光滑到好像是……好像是被反复冲洗过的搓衣石板。
我猛的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一把站起,对着沈头他们大声喊道:“沈头,这里应该是被激流来回冲刷过?”
谁知道我喊出这话的同时,沈头正对着他身后的某一个方向静止着,我的话音还没落,就只见他转过身来,对我们所有人大声喊道:“赶紧牵住身边的其他人……”
他后面应该还有说话的,但声音已经被突然间的轰鸣声盖住了。几天前我们在营地的时候,半夜听到的那一次山洪响动,这一刻好像是近距离给了我们进行了一次实体回放。沈头率先抓住了距离他只有两三米远的朱敏,我和飞燕本来就隔得近,当时想都没想,一把伸手就握紧了对方的手,然后我一扭头,发现悟空却没有朝着我们奔跑过来,反而是朝着那轰鸣声响起的方向冲去。
我张大嘴想要喊他,可我自己都压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的另一只手被沈头一把握住了,然后我们这四个牵到了一起的人被沈头带动着,又朝着已经互相之间牵上的519的同志冲去。
“噗嗤”的水花四溅的声音,从沈头之前望向的方向袭来,我们手里的手电和火把都在那瞬间灭了,末日般的惊恐充斥在我们所有人的思维意识中。沈头的命令是正确的,他没有要我们赶紧跑开,而是要我们马上牵手到一起。于是,在接下来巨大的洪流将我们冲向更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时,我们彼此还紧握着战友们的手,不至于被冲散。
大自然灭顶的灾难,总是能够肆无忌惮地摧毁一切,人类作为个体再如何强悍,对大自然而言,也不过是挡车的螳螂。于是,在这些不可对抗的因素面前,团结在一起,才是最为关键与重要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