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山看了她们一眼,若有所思,只是那脸色刷地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柳双双这会总算是挣了出来,赶紧躲到了孙易的另一侧,白云还想追上来,孙易一伸手,压着她的肩膀就给按了下去,然后瞪了她一眼。
白云的小嘴一撇,果然不再动弹了,捏起了桌上的茶具抿起了茶水来,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的洪云心中别提多惆怅了,果然是女大不由娘啊,自己怎么说都不听,那个男人瞪上一眼就老实了。
不过洪云并没有对孙易的感官有多好,哪有不关心女儿的,而且孙易在北方小还小有能量,稍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是一个好男人,更非良配,难道还让自家的女儿给他去做小?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洪云几次给白千山使眼色,白千山都装做没有看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孙易聊着天,让孙易全身都觉得难受,恨不得挥拳把他这房子给拆了。
孙易叹了口气,刚想开门见山地说话,白云的眼睛微微一眯,赶紧出言道:“爸,你不是喜欢下棋嘛,要不杀几盘吧,我给你当参谋!”
“你当参谋我还有得赢吗!”白千山笑道。
白云嘿嘿一笑道:“下棋不在于输赢而在于意境,这不是你一直告诉我的嘛!”白云说着麻利地把棋盘摆上,一副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的棋盘和棋子,入手沉重,木料的密度非常大。
白云得意地道:“猜不出来吧,这可是我爸升官的时候我给他溜来的,据说南海那边的沉香木哟!宝贵着呢,我花了足足二十万!”
孙易拿起一个小兵棋子来看了几眼,又捏了捏,呵呵一笑没有吭声,二十万就想买沉香木做成的东西,简直就在唬弄鬼一样,这玩意虽说经过做旧,可是孙易仍然能够认得出来,分明就是人工合成的某种材料,只不过长得像沉香木而已。
白千山也是微微一笑,显然他也认出来了,不过女儿的一片孝心没有拆穿而已。
棋盘一摆,两人就杀了起来,父女俩一伙,孙易和柳双双一伙,一开局孙易就被杀得丢盔弃甲,不到五分钟就被杀得光洁溜溜连个小兵都没有剩下。
孙易一向都没什么大局观,做事全凭感觉还有本心,只要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良心就图个心安了。
而白千山不一样了,身为一省大员统筹合局,大局观上绝对没得说,而且身在官场上没点杀伐决断的劲怎么能吃得开。
这一局输得太惨了,不过孙易面不改色地重摆棋局,经过这么多的风雨厮杀,区区一盘棋的胜负已经不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了。
二局再战的时候,与白云咋咋呼呼支招,白千山自行其事不同的是,柳双双只是偶尔才会说上那么一句,然后孙易从善如流,双车巡河防守严密,马炮过河连环,小兵出奇不意行诡秘之道,才一开局就把白千山所有的棋路都打断了。
柳双双的大局观和细腻的观察力再加上孙易勇猛前行的杀伐之力,竟然配合得完美无缺,让白千山也顶不住了,落棋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困守中宫没有了再战之力,只得投棋认输,像他这种人,从来都不会把自己落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更加不会背水一战。
第三局还没有开始就准备吃饭了,白云也稍松了一口气,赶紧张罗着上桌吃饭,然后非要挨着柳双双一块坐,小动作不断,而她的小动作也成功地把白千山和洪云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脸上也显出了一抹忧色,女儿该不会是取向有问题吧。
孙易也不时地捏捏下巴,白云的取向确实挺怪的,他还特意向心理学家讨教过,据说女人没有绝对的异性恋,大多数都是同性恋或者是双性恋,与男性截然相反。
这一点从逛街就可以看得出来,男人只有喝高了喝嗨了,才会兄弟间勾肩搭背高唱好兄弟什么的,可是女孩就不一样了,牵手逛街,同饮一杯饮料,甚至连亲个小嘴都全不介意。
简单来说,白云就是男女通吃的典型,而且还专盯着柳双双下手,可是人家柳双双不乐意啊,才吃了饭就一个劲地向孙易使眼色张罗着要走。
孙易没有再多坐,告辞离开,白云急急地要跟上去,结果被洪云给拉了回来,自家闺女一年也不回一次家,回来一次吃顿饭就要走这哪里成啊。
不理白云那一脸的幽怨,带着柳双双逃一样的离开了市委大院才算是稍松了一口气,隐隐地还能听到白云闹腾的动静。
到了年跟前,似乎每个人都很忙,忙着办置年货,或者假装很忙的样子,毕竟这是华夏人的第一大节日,也是候鸟回归的时候,无论离得多远,无论冬日有多严寒。
老蒋和水芹轻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们想到了那个捡来的干儿子小易。
小区的拆迁,他家得了一套回迁房子,还有一笔几十万的赔偿款,但是这份补偿只有他家才有,原来的老街坊老邻居们都没能够得到补偿,补偿款仍然是那么低,谁都不同意搬走,大家团结起来做钉子户,但是这个年还是要过的,好在那些道上混的也要过年,倒是无人来打扰了。
虽说老两口得了这份补偿,却并没有好过一些,现金都被儿子拿走了,哪怕是几十万扔进去,京城的房子在还贷上仍然有很大的缺口,儿子已经在研究着变卖掉他们回迁来的那套房子,然后让他们一起到京城里去住,不过他那个女朋友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儿子的态度也敷衍得很。
这个时候他们想到了那个捡来的,还傻乎乎的干儿子。
心中苦闷,想回去看看老街坊和邻居,可是每个人对他们的态度都是那么冷淡,在他们看来,老蒋两口子就是叛徒,不知道怎么出卖了他们才换来了现在的好处。
心头烦闷着,老两口没能撑到年跟前就双双病倒,儿子匆匆地走了又来,手上还拿着一份合同,是房产转让合同,签了它,老两口再无片瓦遮身。
家里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直到新房主上门,也不见儿子来接他们去京城,打电话的时候是那个未来儿媳接的,很是不耐烦,小蒋不在,自己很忙,是啊,哗啦啦的麻将声确实听起来很忙。
新房主很同情这老两口,可是花了几十万买的房子,总不能因为同情就不要了吧,合同上可以白纸黑字的签着转让协议呢,自己可不差人家一毛钱。
老两口只拿着最简单的东西,余下的东西都堆在小区里头,上头遮上了塑料布,也不知道会不会丢掉,破家值万贯,可到最后,只剩下这么两个行礼卷而已,下一步该去哪里?住店吗?兜里只剩下几百块了,又能住到哪里去。
或许桥洞是个不错的选择,老两口在寒风中缩着身子,一步步地捱着,没有前路,没有未来,他们又想到了那个捡来的干儿子小易,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怎么就没了消息呢。
一辆挺大,看起来像桑塔纳似的轿车缓缓地停在了他们的身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明眸皓齿的女子在向他们笑,她的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暖。
“是蒋大哥和水芹大姐吗?”女子突然开口道,倒是让老两口微微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好像家里没有这样的亲戚吧。
看到他们一脸惊讶的样子,女子了然地笑了笑,然后下了车,扶着他们上了车,老两口迷迷糊糊地就坐上了这辆十分舒服的大轿车,脑子里头更是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楚倒底是怎么回事,倒是没有恐惧,如今钱房都没有了,只有一对落魄的老夫妇而已,哪里有让人图谋的,就连身体都江河日下,就算是倒卖器官也看不上自己吧。
老两口还迷糊着呢,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不知道何时,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山海市的一处古迹旁的小商业街,街道并不长,却很宽,修建得古香古色的现代仿古建筑,还有各色招牌,卖的都是一些特产和各地小吃,很是热闹。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不算太大的门脸,上写着北方特产,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头卖的都是更北的北方一些特产,玻璃门还锁着,也没有营业。
那个极好看的女子打开了门,然后领着他们进去,一直上了二楼,一楼是卖货的,二楼则是用来居住的,洗浴厨房一应俱全,卧室不大却很整齐温馨。
“大哥大姐,你们就住这里吧,顺便帮着经营一下小店,每个月五千块的工资,年节的时候另有奖金!”女子的声音温和而又好听,听起来像是在请求,让人不忍拒绝。
“这个……大妹子啊,我们也不会干这个啊!”
“无非就是照价卖货而已,定时有人送货,货款两日结算,这里有帐号,你们两天到旁边的那边交行去汇一次款就行了!”
“可是!可是我不明白!”蒋大叔不停地摇着头道,他已经完全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