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清在萧遥家吃了顿饭,他并没有看到萧遥口中的那个东西,也没感受到萧遥所说的潮湿寒冷感觉,拉开窗帘,一束束阳光从外面射了进来,一片热意,甚至还有一些闷热感。
“大白天的,不好办事。”陈世清拿起一根牙签剔了剔牙。
萧遥扯掉围裙,顶不大高兴,好家伙,事情没给我办妥了,居然还在这儿白吃白喝了一顿,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陈世清剔好牙齿,又在这两室一厅的房子转了一圈,其中抽了两根烟,无意中捡起歪倒在墙边的一把大红色的雨伞,掂在手里转了两个圈,“这把伞分量倒是有些,挺重的。”
“呵呵,是啊,不过也是白捡的,就撑了没几次。”萧遥尽量摆出笑脸,对这个初中同学,她心里多少没有底,要不是群里有人说陈世清正在干这一行,她也不会再来找他,迫不得已,她太害怕了,要怕死了。
又转了一圈,红色的雨伞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圈,陈世清嘴角牵起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
陈世清脸皮厚了去了,他很喜欢萧遥,萧遥长相清纯漂亮,身材算不上顶好,却也算性感,那种隐隐约约的性感,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性感才是最吸引人的,而萧遥就是那么恰到好处,所以不管经过了几年,陈世清对萧遥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减过,哪怕当初他被萧遥狠狠地甩了。
厚脸皮的陈世清硬是死乞白赖地赖在萧遥家里呆到了下午,直到晚饭前夕,敲门声响起,萧遥欢快跑去开门,双手挎住一个男人进屋来,陈世清的面孔就不大好看了,倒是一直板着张脸的管鹤松了一下嘴角,像是笑了。
“世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李文清。”介绍完后,萧遥又晃了一下李文清的胳膊,“这个是我初中同学,听我朋友说他是干道士那一行的,我就让他过来看看我们的房子。”
闪瞎单身狗的双眼。陈世清后悔没有尽早离开,居然让他看见眼前这一幕,心目中的女神终于是被猪拱了,唉。。可惜,可惜啊!
“哦,道士,这年头还有道士的啊!”李文清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鄙夷的味道,陈世清耳朵一抖,阴测测的笑了,挑了挑眉毛,“噢?这年头不仅有道士,还有鬼嘞!瞧瞧你这儿,你这儿,你那儿,啧啧。。”
陈世清飞快地指了几处地方,宽大的道袍飞快的晃动,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着,笑得让人背脊发凉,李文清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不愉快了,忙往后退了几步,“别在这儿装神弄鬼,我不信这套。”
“那她还来找我?”陈世清歪过头指向满脸尴尬的萧遥。
李文清瞪了陈世清一眼,又剐了一眼萧遥,整张脸都写满了怒气,很显然要是陈世清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吼出来了,所以萧遥趁着他还没有发火前,忙拽过还站在李文清面前的陈世清,把他拖出屋外,抱歉道:“世清,不好意思啊,文清就是这样,脾气不太好,等下次你再过来看看吧。”
陈世清抿嘴笑笑,摊开手,“那你能把屋里那把红伞借我吗?看起来这天是要下雨了。”
“放屁!这大太阳的!”李文清猛地把萧遥拉进屋,“神经病!”
看着紧闭的门,陈世清无奈地耸耸肩,“喂,管鹤,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他不信,也没办法。”管鹤看的宽多了,倘若他还活着,他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的鬼神之说,他只相信人定胜天,但是现下这状况只能强迫他改变最初的原则和信仰,说实话,心里很不好受,对于他现在是一只鬼混野鬼的这个事实,还是很难接受。
陈世清出了这幢居民楼,在大门口转悠了一会儿,引来不少老大妈老大爷侧目,他的打扮太过招摇过市,就算他不说,也知道他是干哪行的,当然还有人认为他是玩儿cosplay的,但那也只是些小年轻们会这么想。
这栋楼下散步乘凉的老太老爷们才不会想到那方面去,尤其是坐在一棵梧桐树下独自品茶的一个老太太,面容布满了皱纹,但是那双眼却出奇的亮,一点也不像是经历了将近大半辈子的眼睛,里头没有丝毫的污浊,纯净的如同初生婴童,连陈世清也被她的那双眼睛吸引了,竟然不自觉走上前去,微微躬身,双手作辑,“敢问这位是?”
“哈哈~”老太爽朗地笑了,面上的皱纹愉悦地挤在了一起,摆了摆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是不是还得加一句敢问阁下是哪位?”
老太如此这么一说,陈世清也觉得搞笑了,搔了把脑袋,“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张老就好,我姓张,单名一个穹字。”老太眼角带笑,语音悦耳动听,与她的年纪丝毫不相符,假如没有瞧见她这张脸,光看那双眼和听这把嗓子,谁会料到她会满脸皱纹。
“张老。”陈世清笑笑。
张穹还是一味的笑,一双清澈的眼睛望进陈世清的双眼之中,“你叫什么?”
“陈世清,一世清明。”
“好名字啊。”张穹抬头看了看天,自顾自说起话来,“我去过那么多的地方,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回到了这处,杭州,哪怕是早已变了模样,我却依然依恋这儿。而我今天显然很幸运,居然能够遇见你,一个看得见的阴阳先生,或者是风水先生,也或者是算命先生——陈世清。”
这是一刹那,陈世清在张穹的眼里还原了一个最真实的自己,他当然是欣喜的,这个老太不是个普通人,从她的眼中便可以窥得一二。
“你知道?”陈世清的发声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兴奋。
张穹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手指指向陈世清右边的空气,“你倒是不寂寞,还有人陪着你,哪像我,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
陈世清转头看向管鹤,管鹤面部僵硬的低头瞄了一眼惊讶的陈世清。
“张老,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也看得见?”此刻,陈世清的兴奋已经表达在他的肢体语言上了,他的双手晃动着,表情丰富。
张穹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嘘~小孩子恶作剧般的小动作,尽管她是一副老人模样,却一点也没有任何不适。
陈世清凑上前去,“张老,你也看得见,是不是?”
“嘘~天机不可泄露。”张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也是陈世清的口头禅,也是他所谓的原则,但是一旦触及自己所需要得知的秘密时,这一条原则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打破。
“张老,我们遇见也算是缘分,你好歹给我点提示,哪怕是一点点也行,更何况我们同样都看得见。”陈世清有些着急了,他明白眼前这位老太知道许多他所不知的未知。
张穹“哈哈”大笑两声,摇了摇头,“陈世清,这不是一句缘分就可以的,我只能跟你说,看得见并不是件好事情,有得必定有失,这老天爷还是挺公平的,我算是尝到了老天给我开的玩笑的苦了,我再也不好泄露天机了。我还想要一个善终啊。”
模棱两可,不明不白。
陈世清略感失望,还想要从中套出些话语,只见老太已经起身,身骨到底是老了,起身时还明显地踉跄了两下,陈世清想要去扶,她却站定了,摆了一下手,“没事儿,人老了,都这样。”
“张老,你真的不能再跟我多说些话吗?”陈世清问道。
“陈世清,天机不可泄露啊!天机不可泄露啊!”张穹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她就走在那个满是梧桐树的过道中,走过时,吹来一股风,飘下一片梧桐叶。
陈世清只是麻木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位与他是同一类人的老太逐渐远去,嘴里喃喃道:“天机不可泄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