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洛娅的带领下,邦木黑一行人最先进入了永夜山脉深处。萧洛娅曾经无数次游荡在此,窥视恶魔的动向、阴谋。她曾在一个寒冷漆黑的夜晚,袭杀了两个派送情报的低阶恶魔,并从他们身上得知了恶魔传承的情报。
现在,当萧洛娅再一次踏足这片冰雪覆盖的土地,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示意邦木黑他们停下,她说:“森林发生了变化,地形改变了。”
邦木黑以前和维拉一起在银翼周边的山林执行过任务,他深知一片陌生森林的可怕,他担忧地说:“地形怎么会发生改变呢?”
“不知道。”萧洛娅摇了摇头。
永夜山脉深处开始有瘴气笼罩,迷迷蒙蒙,昏暗阴沉。前方的地势向下延伸,像是有一片巨大的沼泽。有几只零散的夜鸦从枯树枝上飞过,发出几声刺耳的怪叫。
绣娘赶了这么久的路,显得有些憔悴,她感到疲惫,就来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坐下。邦木黑见状,连忙从他的包裹里取出水和干粮,给绣娘拿过去。
“累吗?”邦木黑问。
绣娘喝了口水,摇了摇头说:“不累啊。我只是有些担心。”
“别怕,”邦木黑一本正经地怕了怕胸口说,“你男人可是和维拉兄弟并肩作战的好汉,我会保护你的。”
“去死,谁说你是我男人。”
绣娘佯装嗔怒地瞪了邦木黑一眼,但是最终还是扑哧一声,轻笑起来。她递给邦木黑一份干粮,说:“你也吃吧。”
“恩。”邦木黑笑呵呵地接过干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萧洛娅和银魂也取出干粮,和邦木黑他们一起进食。他们围坐在地,听邦木黑讲述他和维拉兄弟的银翼往事。
“记得有一次,是在银月湖畔,恶魔艾丁在行踪败露之后,恼羞成怒,带领余党将我和维拉兄弟堵截在银月湖畔。
当时,我在逃亡途中身负重伤,大腿和腰部各中一箭。维拉兄弟搀扶着我一路逃亡,他单手执剑,不停地挥起,斩落。
阻拦的恶魔无数,硬是被他杀出一条血路。鲜血漫天,染红了他半边衣服,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但是......”
邦木黑说道这里,眼睛里竟然有泪花闪烁,他继续说:“维拉兄弟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紧紧地搀扶着我,对于我想让他独自离开的请求充耳不闻,他牢牢地架住我,将我拖到银月湖畔。当他将我扔到银月湖岸边的一艘小船上时,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他早已经想好的。”
邦木黑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其他人心情低落,全部陷入邦木黑的回忆当中,就连周围的森林也安静了下来,像是在静静地倾听着什么。
邦木黑说:“那时,维拉兄弟慢慢地俯下身来,他静静地望着我,低声对我说:’老黑,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他妈的,这是我邦木黑十几年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
邦木黑擦了擦鼻涕,继续说:“然后,维拉兄弟就这么轻轻地推了小船一下,这小船竟然如同纸片似地,载着我远远地驶离岸边。我躺在舢板上,努力地坐起身来,望向银月湖畔,我大声地嘶吼着,嗓子都要燃烧起来。
我看见五十个低阶恶魔将维拉兄弟围堵在银月湖岸边,他们手执重剑,面目狰狞,向维拉劈砍过去。那可是五十个恶魔啊,整整五十个。”
邦木黑语气激动地说:“维拉兄弟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就连头发上都沾满了黑色的血迹。他只身孤剑,与恶魔们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鲜血横飞,他一次又一次击退了想要跳入银月湖追杀我的恶魔,将他们拦截在湖畔。
又是厮杀了好久,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沉重,我的嗓子都嘶哑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雪白的剑刃刺入维拉兄弟的胸口,他闷哼一声,举起重剑将眼前的恶魔斩首,然后一把将胸口的剑刃拔出,鲜血喷涌。紧接着,又是一柄短刃,没入了维拉的左肋,维拉脸上的肌肉痉挛了一下,他怒吼着,伸出手掌,五指成爪,直接握碎了恶魔的咽喉。
恶魔害怕了,哈哈哈,那群狗娘养的恶魔竟然怕了。他们站在原地,畏缩地望着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摇晃着却又始终没有倒下的身影。
终于,森林里传来了银翼军队的号角声,他娘的,那些该死的援军终于赶来了。维拉兄弟像是松了一口气,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恶魔最终伏诛了。
我别过头去,不敢看那个不成人样的身影。我看见血色的天空,看见阴沉的白云低低地飘着,看见被鲜血染红的银月湖一角,通红通红。我的眼睛模糊了,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我老黑这条命是维拉兄弟给的,我欠他太多。”
邦木黑说道最后,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绣娘将银魂抱在怀里,两人早已泣不成声。萧洛娅神情落寞,望向远处的朦胧瘴气,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维拉一言不发地从她身旁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