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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方腊与宋江:不失为一时的悲剧英雄

方腊,歙州歙县(今年安徽省)人。

徽宗在位的时候(公元1102年~1105年)全国许多地区闹蝗灾,蝗虫一批批成群结队地飞进农田啃吃庄稼,一棵棵青翠的高粱、玉米,一会便被啃剩下光秃秃的一根光杆。庄稼没了,人就没有吃的,也就活不下去。公元1117年,黄河突然决口,汹涌的黄河水冲毁了一路上的房屋、农田。在这次大水里,有100多万人被夺去了生命。为了活命,农民们拖儿带女,远走他乡。灾区的人民没有吃的,就只好去吃野菜、树皮,最后,实在没吃的了,发生了人吃人的事情。

自然灾害的横行,再加上六贼不顾百姓的死活,拼命搜刮“花石纲”,霸占老百姓的土地,使老百姓痛苦的心里,燃烧起熊熊的怒火。这些怒火被一些勇敢的人聚集起来,便成为烧向腐朽的北宋统治的连天烈火——农民大起义。

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东南地区爆发了一场农民大起义,领导人叫方腊,所以这次起义就被称为“方腊起义”。

方腊,出身贫苦。歙州一带,是山青水秀的地方,盛产竹木杉松之类的经济作物。六贼之一的朱劻,每年都要派人到这里强取豪夺,搞得农民的生活很不安定。方腊从小就富有正义感,常常和那些搜刮“花石纲”的公差们顶撞,因此好几次被他们抓起来痛打。

人间的不公平在方腊心里点燃了反抗的火苗。在唐朝高宗的时候,睦州青溪县(现在的浙江省淳安县)曾经出过一个女皇帝陈硕真。她领导农民起义反抗官府的疯狂压榨,自称“文佳皇帝”。后来起义被镇压下来了,但她勇敢的斗争精神,传给了十分佩服她的方腊。方腊听说陈硕真是靠牟尼教发动群众起义的,他也想利用它来组织群众。

这牟尼教也叫摩尼教,是从伊朗传人中国的。只要是摩尼教徒,不分男女,一律平等,而且不准信鬼信神和其他教派。牟尼教认为世界上有“明”和“暗”两种对立的势力,必须通过斗争,“明尸才能战胜“暗”,明暗斗争有3个阶段,称为初际、中际和后际,到了后际,“明”就能战胜“暗”。“明”战胜“暗”也就是正义战胜了邪恶,是牟尼教徒的奋斗目标。

有一年春天,在方腊居住的方村来了两个歙县的公差,他们挨门挨户地抢老百姓的钱粮。农民们本来已经缴了租,剩下的粮食连冬天都煞不过去。这下又来了两个恶鬼似的公差,就连一点活路也没有了。在方腊的带领下,农民们起来反抗了。他们杀死了一名公差,却让另一名逃跑了。

歙州的知州听了逃走的公差的报告,立刻派大兵血洗了方村,顿时方村变成了一座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

方腊因为提前知道了官兵要来的消息,躲过了这场灾祸。他们一家逃到了青溪县万年镇邦源峒的堨村,住了下来,方腊给万年镇上的大地主方有常当佣工。

在逃亡的路上,方腊靠给人箍桶谋生。在邦源,方腊和方肥、方五佛、方六佛、方七佛等贫农交上了好朋友,大家发誓一定要生死在一块儿。方腊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箍桶”,表示要团结天下贫苦百姓,一起造官府的反。

方有常在邦源峒一向是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而且勾结朱勔在这一带搜刮“花石纲”,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方腊首先要拿方有常开刀,他在摩尼教徒里积极准备起义,假称自己得到了“天书”,定下了起义的具体时间。

起义的消息被方有常知道了,他十分害怕,就把方腊骗到自己家里关了起来。当天夜里,几个穷兄弟悄悄地把方腊救走了。第二天,方有常发现方腊被救走了,大吃一惊。为了活命,他带领全家40余口,投奔到附近七贤村大地主方阴家里。可是没等他们站稳脚跟,方腊就带着100多个愤怒的农民赶来了。人们手拿锄头、铲子和大刀,冲进方阴家,杀死方有常一家40余人。方腊带着农民,把方阴的粮食、财物分给了贫苦百姓。

在混乱中,方有常的三儿子方庚翻墙逃走了,给起义留下了后患。

为了庆祝七贤村的胜利,农民们喝起了庆功酒。方腊在庆功会上揭露了徽宗和乱臣贼子们荒淫无耻、残害百姓的种种罪恶,号召贫苦兄弟们1一不做二不休起义造反。激动的农民们高喊“反了吧,反了吧!”响应方腊。

一起起来造反的群众有1000多人,方腊把他们组织起来,制造竹刀竹枪作为武器,在平地上操练武艺,并且在通往邦源的路上设下了许多陷阱。

没过几天,青溪县知县派了500人赶来邦源攻打起义军。方腊把1000多起义军埋伏在邦源附近敌人的必经之路上。等到敌兵进入包围圈,方腊突然敲响了战鼓,霎时间起义军人四面八方冲出来,挥舞着竹刀竹枪和农具,杀得官兵们屁滚尿流,尸体躺倒了一片。这一仗,500个宋朝官兵一个也没逃掉。

胜利鼓舞了方腊和他的起义军,很快地,万年镇也被他们打下来。起义军队伍迅速壮大,没几天就发展到10万人。

不久,方腊被群众推荐为“圣公”,定年号为“永乐”,立自己的儿子方亳(bó勃)为太子,建立了起义军的政权。

半个多月以后,两浙都监(主管地方军事的长官)蔡遵和颜坦两人带领5000官军前来镇压。方腊先在息岭、云头一带布下埋伏,等官军赶到那里附近的时候,派一支部队进攻官兵,然后假装败下来。接着又派一支部队打过去。这惹恼了蔡遵,他下令追击,率军冲进了起义军早已扎好的“布袋”。

起义军看到敌人全部进入了埋伏,敲响了战鼓,呐喊着杀向敌人。起义军势不可挡,官兵就像被台风吹过的水稻一样,很快躺倒了一大片。最后两个都监都送了命,5000官兵也都成了刀下鬼。

接着,起义军乘胜占领了青溪县城。由于战士们斗志昂扬,所以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又先后打下了睦州、休宁、歙州、杭州等许多城市。

尽管起义军打了许多胜仗,占领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但他们又存在着兵力分散,没有根据地的弱点,而且接连的胜仗使他们有了轻敌的情绪。所以,后来徽宗派童贯率军分东西两路进攻起义军,许多重要的城市很快又伺到了官军手里。

北宋统治者还采用了劝降的手段,引诱了起义军里一些贪生怕死的将领。他们投降了宋朝,大大削弱了起义军的力量。最后,起义军被迫退回到邦源峒。经过几天几夜的苦战,起义军损失很大,方腊只好率领剩下的战士躲进了山洞里。

由于有叛徒和方有常的儿子方庚的带路,宋军层层包围了方腊他们藏身的山洞。起义军继续英勇战斗,终于寡不敌众,方腊一家人和他的战友全部被俘。

徽宗还派使者劝方腊归顺朝廷,被方腊当面痛骂了一顿。徽宗恼羞成怒,下令处死了方腊和其他38名农民英雄。至此,方腊大起义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了。

大概与方腊起义的同时,在北方的梁山泊,又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

这场由宋江领导的起义,在历史上的影响是很大的。后来有人根据起义的人物和事情塑造了108个梁山英雄的形象,编成了一部长篇小说,叫做《水浒》。虽然小说和历史是大不一样的,但是我们仍然可以从么水浒》的引人人胜的故事里,体会到当年起义军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和气势壮观的战争场面。

梁山泊在现在的山东省梁山县境内,它是黄河决口后在这里低凹地带积水而成的一个大湖。它方圆几百里,附近州县的老百姓,都靠在湖里捕鱼捞虾,编织苇席过活。可是到了徽宗时,朝廷以“括田”的名义霸占了整个梁山泊,规定只要是到湖里打鱼采芦苇的船只,都要按大小向朝廷交租纳税。当地的官吏更是借势欺人,对老百姓征收苛捐杂税,逼得梁山泊一带人民没法活下去了。

在方腊起义的前一年,老百姓实在忍不下去了,纷纷上了梁山泊附近的梁山,在宋江等36人的领导下,发动了起义。起义军确实像小说里说的那样,“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就是抢夺大地主大商人的财物分给贫苦农民),惩处贪官污吏。

梁山泊附近各州县知道起义军的厉害,每当起义军打来时,慌忙丢下城池逃跑。徽宗那时已经被方腊起义搞得手忙脚乱,只好下诏对宋江劝降,遭到宋江的拒绝。

正在徽宗着急的时候,毫州(现在的安徽省毫县)知州侯蒙向他献计,说宋江在黄河以北横行无阻,官军没有一支敢抵抗,不如招降他们,免去他们的罪名,然后用宋江的军队去打方腊,徽宗听后很是高兴,夸侯蒙是个大忠臣,叫他快快去办招降宋江的事情。但是,侯蒙不久就病死了,这个阴谋也就没有实现。

公元1121年2月,徽宗派海州知州张叔夜去招降宋江。这时,宋江率军已经夺得了十几只官船,满载着货物停在海州城外的海边’张叔夜趁着天黑在海州城到海边之间布下了伏兵,然后在深夜的时候他命令士兵用火把点着起义军船上的货物,以引诱宋江率军前来保护货物。

宋江果然中计,落人了敌人的包围圈。埋设在海边的宋军和起义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起义军突然应战,前面和后面都遭到敌军的进攻,一下子被打得七零八落。

张叔夜趁机向宋江喊话劝降。宋江看到起义军没有冲出重围的可能了,而且抢来的货物又被烧得一干二净,就低声下气地投降了宋朝。

宋江率军投降了北宋,守卫在梁山泊的起义军仍然坚持和官府斗争,直到金国的军队占领了梁山一带,梁山泊仍旧是起义军的天下。

同样是反朝廷,为什么方腊反的彻底,而宋江反的不彻底,因为方腊是自觉的,而宋江是被逼的。宋江是个有识无胆的前政官员。他为了逃过因题反清而遭捕,曾装疯买傻,可异他装的不像。

宋江在江州浔阳楼醉吟反诗后,他的朋友戴载宗问他在浔阳楼写了些什么?宋江的回答是:“醉后狂言,忘记了,谁人记得。”当戴宗告诉他知府正要捉拿题反诗的人时,宋江不知所措,连连叫苦。无奈之下,戴宗只得要宋江“披乱头发,把尿屎泼在地上,就倒在里面,诈作疯魔。我和众人来时,你便口里胡言乱语,只做失心疯便好。”事已至此,也只有此法。当戴宗带着公差前来捉拿宋江时,见此情景,又听宋江满口胡言乱语,众公差便说:“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我们拿他去何用?”一下子就骗过了众公差。等到宋江被抬到知府公堂,宋江照葫芦画瓢,又来了这么一出。蔡知府见状,也“没做理会处”,相信宋江此时已经是个真疯子了。惟独黄文炳不信。

宋江装疯为什么瞒不过黄文炳呢?黄文炳又根据什么识破宋江是装疯呢?翻阅《水浒》第三十九回,我们不难发现,黄文炳根据宋江的诗词内容及咏诗时的表现,来判断宋江是装疯。黄文炳在浔阳楼看了壁上题诗后,从酒保口中打听到,反诗是昨日所题,这就判定题诗人当时神志清醒。对反诗,黄文炳是边读边评:从诗词内容得知题诗人对昔日怀才不遇充满悲愤,对如今屈辱的囚徒生活强烈不满,打算效仿黄巢欲展凌云志。黄文炳认为诗词内容顺理成章,逻辑结构严谨。另外,黄文炳是从精神病人的临床角度来考查的,精神病人一遇到刺激或其他原因就会发作。既是充军犯人,如果是真疯,来时肯定必会发作。所以黄文炳便叫来管营、差拨一问,马上得知宋江充军来江州时没有疯症,而是今日去抓捕时才疯的,故此黄文炳断定宋江一定是装疯。因此,当戴宗回禀知府说宋江是个疯子时。黄文炳马上要知府“休信这话”,并明确指出:“此人做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疯症的人。其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便走不动,扛也扛将来。”这说明黄文炳是很有眼力的。结果一抓来,尽管宋江在公堂上胡言乱语、装疯卖傻,蔡知府叫来衙卒把宋江一捆,一连打了五十大板,宋江装疯就败露了。

精神病人有多种,不同病人又有不同的症状,缺乏这方面知识的人一般是难以鉴別的。各种精神病又都有其关键性或核心性症状,这些症状是难以伪装的。如器官性精神病的神经反射改变,精神分裂症的心理过程的“分裂”,躁狂症的持续、独特的情绪高潮与精神运动性兴奋,都是极难装出来的。再说装疯者不可能精通各种精神病的核心症状,装起疯来,往往装得过头,使症状互相混杂,以致“出格”,反而露出了马脚。戴宗说宋江得的是“失心疯”,古人云:“心为思之官”。既然失心,则属思维破裂的精神分裂症,这种病人说话言语凌乱,没有中心,东一句西一句的;写文章大多杂乱无章。而宋江装疯,恰恰没有了解这种关键性的症状,诗词不用多说,公堂之上大喊:“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教我领十万被招安后的宋江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后合!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时叫你们都死。”听起来是狂言,但仔细分析一下,此狂言逻辑性很强,顺理成章。首先是质问对方是什么人敢来问我?为什么不能问我呢?下面是答案:“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不颠不倒,思维清晰得很;只不过言语有些夸张而已。这当然就不符合真正精神病患者的症状。破绽露出来就难免,被黄文炳识破也在情理之中了。然而,不管怎么说,方腊彻底也好,宋江也还不彻底的也罢,都是不失为一时的悲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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