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惊蛰可是第一次用商量的语气去对一个平民,别说是贫民了,连自己后宫的妃子也只能听见命令式的话,不知该说锦虹杞是幸运,还是不幸。
“草民如昔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如昔轻踏着步伐跨进大厅,优雅打破了邯惊蛰诱拐的圈套。一身白衣似雪,肤如凝脂连碰上一碰都觉得要滴出水来。那令人如痴如梦的淡笑,硬是将锦虹杞脑中的房子金钱挤出,成功占领要塞。
邯惊蛰眯眼微怔,好一个谪仙富商,怪不得有传言曰:三千金银我不要,只求富商冲我笑。今日一见倒也明白了不少,确实是个倾国之色,堪比后宫美人数千。
但转眼看见佳人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个闪耀的人物,心中还是不舒服。他袖身一摆,示意如昔起身赐座,“不知如昔见朕,有何事?”
如昔微微一笑,颔首曰:“草民无事,只想见佳人罢了。”
邯惊蛰怒意上涌,如昔此话就是说他邯惊蛰只不过是个陪衬,根本不是主要,他要见的却是两撇小胡子的他?
都说锦虹杞消失是因为铭王和如昔的争夺,不知被谁给藏起来,连铭王府中的棱儿接连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那女人。但,两个人似乎都不在乎锦虹杞的消失,而更在意的是现在这个被称为京城最红庄家的仇佳人?
邯惊蛰一双阴冷的眸在仇佳人的身上来回打量,找回初始的疑问。他娇小的身形,粉嫩的脸蛋,伶俐的眼神都让他似曾相识,或许是女扮男装隐藏了他原来的面目,故意的避开自己才换了语气,改了脾气?嗯?
“皇上,这是今年的新茶,请用。”
端着托盘的贤钰从后面的茶室走出,慢慢将茶水放在邯惊蛰身边的茶几上,转身向锦虹杞走去。
邯惊蛰端起茶杯,轻松的嗅着茶的香气。脚下却也不闲着,快速的绊过贤钰的脚腕。瞬时间,贤钰眼睛睁大,身子倾斜,托盘上的茶杯脱离,奔向登时愣住的锦虹杞。
如昔心惊,出手一把拉过锦虹杞的手想要让她脱离热茶水的浇灌,却没想怎么也拉不动她……
‘哗啦。嘭’水泼了人一身,茶杯连同托盘一起砸了个粉碎。
“噗……”
邯惊蛰含在口中的香茶在看到两个人以怪异的姿势叠在一起时,全数奉献给大地。
如昔也吃一惊,怪不得刚刚没有拉动锦虹杞,原来贤钰这厮扑在她身上,捂了个结实。他身后冒着热气的的水渍和茶叶,展示了他舍身就义的崇高品行。
锦虹杞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近在咫尺的小白脸贤钰紧闭的双目渐渐睁开,两人由发愣转为尴尬。呼吸个中空气也发觉是个吃力的活,彼此身上的气息都闻了个一清二白。若不是锦虹杞脸皮够厚,就在这紧张人心的此刻早就红透两颊,还至于吐了个槽?
“贤钰,你绝对有五天没有好好洗澡了……”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某女。
听闻,贤钰立刻跳身一边,尴尬的左闻闻右闻闻,“我怎么没有闻出来……”
“贤钰先去换衣衫吧,别着了凉。”
如昔飘过一眼锦虹杞悠哉表情,想不到她竟看不穿贤钰心中所急。看来,带她离开确实必要,如若不然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糊里糊涂的被这心怀不轨的皇帝带进宫,“皇上,您有所不知,如昔已经和仇贤弟商量妥当,打算去往青瓷国助在下生意兴隆。便是不能随皇上回宫了。”
“喔?”邯惊蛰心中一动,侧目看仇佳人。思量再三道:“好啊,既然如此朕宫中有些要带给青瓷国主的玩意,不如就由如昔和佳人一起来遣送吧。”
如昔新月眸中闪过蹙动,但碍于他邯惊蛰是皇帝,也只好恭敬听言,“遵旨。”
邯惊蛰点头,站起身向府院中走去,门口站立的两位穿着便装的公公立刻迎过皇上,恭敬的开启大门,朝大门外的马车上领去。
“银子没要到,却让这破皇帝沾了个大便宜。要不是看他是个皇帝,我早就胖揍他一顿了!如昔,你看见了吧,他是故意绊倒贤钰的!”锦虹杞愤恨的攥拳。
如昔笑笑,轻抚她的发丝,暗道:“是啊,所以才要快点带你离开。”
来到皇宫的邯清铭铭找皇帝未果,倒是抓到一个冒充皇帝的大臣,硬是让他在帘子后面啰啰嗦嗦的耽误自己一个时辰。
“该死,皇上去哪了!”
“微微微臣不不不不知……铭王息怒息怒啊……”
邯清铭铭冲进眼露寒光,面色不明的掂着那厮的衣领,提在身前。宫女太监吓得不敢多言,只能从全身哆嗦的大臣身上挖掘到这种冷暴力的威力所在。
“哼。”甩手将大臣推出一丈远,向外面走去。既然邯惊蛰不在宫中,还留了人拖延自己的时间,那么不用问,他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锦虹杞那里。
天色渐暗,霞光照落在官道奔波的马车上。悄袅的四周没有任何的叫卖声,只有被风吹起的沙尘蒙了人眼。
“我说皇上,到皇宫之后你能不能先把赌债还了,不然我真是寝食难安啊!还有,既然是要我们顺道送点东西,这一路的运费担保费意外陪护费您是不是也一并承担了呢?”锦虹杞搓着双手,眼中闪着金光,就差没拿个算盘出来扒拉两下以示她的财迷模样。
如昔不在意的笑笑,这样的锦虹杞他可是见怪不怪了。不过,这样很好啊,懂得揽他人之财在己人之手,呵呵,孺子可教。
邯惊蛰一挑帘子,吹进漫漫冷风。细长的随意的手指松开帘子,遮挡了多余的沙尘,“仇佳人,这财迷也要适可而止吧。朕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你有听说过谁敢和皇帝讨价还价得便宜么?”
锦虹杞瘪瘪嘴,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当皇帝的太抠门,都是守财奴。”
“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邯惊蛰的耳朵极为敏锐,虽然是嘀咕,但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真真切切。咬牙切齿都已经不能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是不是太惯着这个仇佳人了?
锦虹杞憨笑一声赶忙躲进如昔的怀里,偷眼看瞪自己的邯惊蛰。他怎么那么易怒!一定是更年期的问题!得让兽医给他开点安眠药之类的,让他长卧不起……
就在邯惊蛰打算发飙之时,突然马车不安的晃动起来。似乎上面有人踩过,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
“护驾!”
外面开始嘈杂,兵器刀刃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护驾,从不知哪个方向钻出几人与黑衣蒙面人展开搏斗。
‘咕咕,咕咕。’
伴随着鸟儿叫声,又从官道的各个角落里蹿出一批黑衣蒙面人。这时的境况已经不容辩白,皇上的跟班几乎是一个打三个,很快便撑不住挂了彩。转而蒙面人的矛头转向马车里的人。
“天啊,皇帝,你家暗卫不给力啊!都已经瘫痪了!完了完了,如昔,我们怎么办啊!都是这倒霉熊孩子,若不是你硬拉着我们回来也不会有这事儿啊!伦家不要啊!”锦虹杞攥着马车帘子一个劲的往外面探,眼睛里放着精光,嘴里不停唠叨。
如昔,邯惊蛰:你若是害怕就要有个害怕的样子,这一副完全兴奋没看够的探究表情算怎么一回事?
‘啪。’明晃一刀劈在马车顶,瞬间木质结构的车厢已经是劳燕分飞。
“小心!”
如昔赶忙将锦虹杞按在怀中,在车厢破开的那秒飞身下车,转身单手把锦虹杞护在其后。快速抖落身上沾着的木屑,微不可查的嫌恶,而后一贯贵公子般的淡然又回归脸上,右手微微执起警戒着蒙面人的动作。
黑衣人似乎早就知道马车中不止有皇帝一人,自动的分成两拨。一批对付皇帝,一批对付这两人。
邯惊蛰那边已经混战,而如昔这边的蒙面人都很紧张?锦虹杞扫视他们半天,也没见谁敢动手,于是乎跳在如昔身前,一边指着邯惊蛰的黑脸,一边大声劝诱道:
“这么多人欺负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们都没有觉得羞愧么?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么做对得起教你们武功的师父么?对得起发给你们工作服的老大么?对得起纳鞋底的老婆婆么?你们的目标是皇帝没错吧?我们可是打酱油的,只是同路而已,喏喏,你们赶紧过去支援那拨兄弟吧,说不定抓住了他你们就可以升官发财吃香喝辣,抓我们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唯有浪费时间而已嘛!”
蒙面人似乎有所劝动,脚步都已经迈开,打算支援前线混个功名利禄,吃喝不愁。
“笨蛋,能和皇帝同车不是后宫嫔妃也是官宦之人!给我抓住他们!”
不知是不是有人偷听锦虹杞劝导人民攀高枝的谈话,那一拨蒙面人之中发出类似嘶嚎的喊叫,重新振奋了蒙面人的精神,将眼光又落回两人身上,似乎他们便是自己幸福生活的通道。
锦虹杞的‘指使’失败,贴在如昔身后看着逐渐靠近的蒙面人,吞了吞口水绝望的闭上眼睛:“如昔,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呜呜,我来世还要对你一见钟情!”
如昔身形微微一顿,瞬间展现出迷人的笑容。他原本警戒的心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燃起暖意!
“上来,我背你。”如昔月牙白的衣衫轻晃,示意锦虹杞趴在背上,“趴好就闭上眼,如昔会解决他们,不等来世。”说着扬起的手中多了一块玉牌,轻轻一按从玉牌中抻出一条细长如丝的武器首先攻进。
锦虹杞没有闭眼,她不想让如昔觉得是自己在战斗。她看得很清楚,平日淡然如水的如昔连杀人也是那么的安静。从他选择的利器看,他是温柔的。不希望他们带着痛苦挣扎,每次穿透心房只带着轻微的刺痛,继而悄袅死亡。
她害怕见血却依旧看着,他们的血染了如昔的白衣,也沾了她的发。
血腥味令她皱眉,开始不停颤抖,双眸昏沉失焦,抱紧的双手逐渐脱离,下一刻落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晃眼沉沉,如昔眉头皱起眼神是那么焦急的张望着她,竟然连身侧的黑手都没躲过,染满赤莲……她的心,似乎在那刻拒绝跳动,深陷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