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府,大厅中坐着三个脸色不一的人。
首先是上门客,披着长发一身白衣装神弄鬼的邯清铭铭大人,一脸铁青色凝视着旁边的女人。其次当然是仇府的主人,慢悠悠的喝着热茶暖和着小手,及其舒坦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泡脚带来的洋洋暖气。最后是鼻青脸肿的贤钰。
“佳人,你还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委屈的贤钰蹲在地上,给仇佳人泡在木桶里的小脚丫搓灰。他是背时到底,还没出手就被人不人鬼不鬼的王爷赏了一眼泡,同时被她凑了一拳,这脸现在肿成发面馒头样还要伺候她洗脚……命啊,苦……
“解释?唔,就是正当防卫呗,也就是说你挨了也白挨。”锦虹杞眨眨眼,朝贤钰一笑,立刻看见他打了个冷战。满意的瘫回椅子包围,瞥眼看掠夺初吻的罪魁祸首……的唇肿起老高,甚至带点血丝。
“解释。”邯清铭铭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把自己的嘴咬成什么样……她怎么就那么不知轻重。
“你强吻小爷,这就是报应。”锦虹杞鼻子一哼,摆了摆手遣人道:“管家,给小爷我端碗两碗鸡汤,给他们补补。”
邯清铭铭和贤钰心中暗道:还算有良心。
“对了,这扇子有什么来历?让王爷你亲自,这么‘隆重’的来见我?”再次审视他的穿着,貌似是很着急赶来的。头发都没有冠起,看身上的衣服似乎好像应该是袭衣……啧啧,王爷您的前卫打扮,真是恕她难以苟同。
邯清铭铭暗中吸溜进一口即将迂回到唇边的口水,矫情的闭眼又睁开,似乎想用吼得……但现实的骨干,只能让他老老实实吐纳:“邯惊蛰的扇子。”
“邯惊蛰?”贤钰和锦虹杞同时回头,惊奇的看着邯清铭铭那双认真的眼眸。
邯清铭铭心中无奈,她是惊奇什么?她可是他的废妃啊……
“噗,他是你双胞胎哥哥吧,名字竟然都是以节气来的。哈哈,邯惊蛰……唔?”
锦虹杞惊奇过后,噗笑一声,吓坏了贤钰。立刻起身,用湿嗒嗒的手赶忙捂住她大笑的嘴,满脸惶恐的朝邯清铭铭看了一眼,又四周警戒着望了望才放开手。
“呸呸呸!咸鱼,你恩将仇报是不是!竟然沾着洗脚水来捂我的嘴,呸呸……”锦虹杞悬眉横立,瞪了一眼贤钰的冒失行为,而后天真道:“话说,邯惊蛰是谁?”
贤钰倒,邯清铭铭气结身亡中……感慨万千,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是将你贬为废妃的皇帝。”
邯清铭铭脸色不善地撇过锦虹杞的脸,想从她的神色当中找到玩笑的成分,却只看见满脸的震惊和……愤怒?现在才愤怒么?不,这会儿应该他怒吧……
“邯惊蛰!别让我再看见你!”
在贤钰的疑问注目中,锦虹杞‘腾’的站起身,腿上挽着的裤子华丽丽的掉进洗脚水中来衬托她此时的激动……
“来来来,看看我们的扇子嘿~,这可是当今圣上,”臭不要脸的皇帝,锦虹杞在心中暗骂,“最为喜欢的扇子哟!今天小店破天荒出售!高价者得,小店准保真实性!买的不是真货可以告官,外加赔银10000两!”
贤钰看街上的人纷纷被吸引了来,一伸手将桌上那把镶金边的扇子捻开扇面,像公子优雅的笑颜,慢慢露出吸引的真面。扇子上每根直条都是纯金打造,扇面是上等的宣纸压制,特别厚实。扇面上画的山水题字经铭王判断确实是出自上代君王之手,扇坠也是天然形成美玉,价值尤为珍贵。
“嚯,看上去就是真的,哎,不过这扇子一定很贵,我们可没钱,赶紧走吧,回家晚了就做不了饭了。”
人群中开始出现流离的情况,锦虹杞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朗声道:“诸位,今天在外摆摊的目的就是要全民参加,虽是价高者得,可机会不容错过。所以在下为了能让大家都有机会参与……价格定在一两,怎么样?”
“一两!这等于白送啊!我要,我出一两!”人群中开始停转脚步,重新回到人群中来。
“我出三两!”一人蹦起老高,举手示意。
“十两。”低沉的喊价。
锦虹杞捂嘴朝那边笑笑,一屁股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喝着茶,看着晴朗的天空,听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买扇子的行列之中,想象着等会赚得个盆满钵满的状态,啧啧,口水就止不住的奔腾。
“七百两!我出七百两!”身着暖绿色的男子,油头粉面,满脸的笑意势在必得。跻身就想往桌前领取扇子,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搬开。
“八百两。”依旧是低沉的不能低沉……
站定,暖绿男子四下寻找着喊价的人,却发现人海茫茫谁知道是哪个喊得,心中不由烦闷,思索了一下,“一千百两!”
人群中突然安静了,似乎是被这么大的数目给震的说不出话来,没有人再出声反驳。暖绿男子四下看看,嘿嘿一笑凑到桌前,对瘫在椅子里打量自己的小胡子道:“我出一千两买你的扇子,这是通宝的票号,你可以去取。扇子我就拿走了,嘿嘿!”
锦虹杞扫了一眼贤钰,贤钰将扇子整合好放在桌上,男子伸手就去拿,只听天空中‘嗖’地一声,一只明晃晃的刀子正插在男人手缝中,吓地他猛然缩回手,心中大怒朝后喊道:“这扇子是我的,谁敢抢!”
“一千两!”
从人群的尾端,一个暗忍火气的声音穿过人海。人们逐渐为来人分了道路,惊异的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有何动作。
暖绿男子看不见来者何人,只知道自己已经付了钱,得了这宝贝,便挺直了腰板,大喊道:“同是一千两,是我先喊,这扇子就是我的!”
拨开最后一道人群,一身明黄色的金钩龙袍带着四位武士,出现在暖绿色男子面前,明黄者阴狠着一双明眸,委身压下,哼笑道:
“朕出一千两黄金,买自家扇子,汝可有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全部跪下,身前的暖绿色男子身子都抖成筛子,听到洞彻天地的万岁声,腿脚不听自己的,立刻瘫在地上变成一滩泥人。
“圣上金安。”
锦虹杞不想跪,站起身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贤钰,拱手敬来人。
邯惊蛰眯眼,他可是没见过哪个子民敢如此放肆,见到自己不跪不三呼万岁。更是没见过哪个人敢无视自己的警告,当众……在皇宫对面摆摊卖他家祖传的扇子!这男人的胆子岂不是已经胀破了天!
“为何不跪。”
“佳人双膝只跪父母双亲和圣上明君,如今君王不贤,恕佳人不跪。”锦虹杞看都不看来人,心底里就不愿意再瞅他一眼。想当初那身上的伤,还有最后不知谁打的那一鞭子……她一定要还回去!
“你敢说朕不贤!”凑近,低气压威慑着周围所有生物。
地上的人都像是没带耳朵一样,装聋。他们可不愿意呼啦超一下子被皇帝灭门灭口,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好。
“你若是明君,此刻为什么不在南书房批阅奏折?你若是明君,夜深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清明赌……唔唔唔!”你干嘛!锦虹杞瞪着眼看着捂住自己嘴不让出声的邯惊蛰,他有些介意的紧了紧眉头,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微服私访宫中只有妃子一人,侍卫一人和他自己知道。若是让所有人知晓他晚上去过赌坊,还将扇子输给了这个牙尖嘴利的男人,这皇家脸面还往哪里搁……
“咳咳,既然腿上有伤,朕就不追究你不跪的罪责。来人,摆驾回宫,将仇佳人一并带进宫中,朕要和他好好谈谈何谓明君还有,这个扇子的事情。”邯惊蛰拾起扇子转身,用余光带过小胡子的木讷表情,心下盛愉。
锦虹杞表情呆愣的扭头问贤钰,“如果我被关在宫里出不来,你会不会来救我……”
贤钰看了看远走的明黄,又扫了一眼身边呆若木鸡的小胡子造型,吞下一口唾沫,“如果被发现,你可要把罪名承担下来啊……”
锦虹杞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在贤钰腿上:“白眼狼!”扭着屁股,跟着两个武士随邯惊蛰穿过人群,暗中朝跪在人群中的谁猛眨眼……希望不能放在贤钰身上,不如换个人吧,就当是还那个初吻的利息……
“什么?你说皇上他出宫带回来一个人?男的女的?有没有本宫的姿色超群?”身着艳丽纱裙的女人,坐在明镜前停住了往头上插金钗的动作。将做工精美的金钗扔回桌上,促紧了眉头看镜中的来人。
“回禀贵人,皇上带回来的是个男人,长着两撇奇怪小胡子的男人。”腔调怪异,眉毛在说话间不经意的挑动,看起来既搞笑又令人厌恶。
“哦?那本宫也要去看看他是何来头。”女人站起身,两臂一笼,由几名宫婢搀扶着走出门。
“仇佳人,你可知罪!”邯惊蛰一拍桌子,眉宇间尽是龙凤之气悬于其间。
锦虹杞挑挑眉,根本没被他吓住。生活在现代,还没有谁敢和她拍桌子瞪眼,哪轮到他一个早该死了千年的人对她吹胡子。
“少来,我是被吓大的。不必用这招,我不待见。”她一哼鼻子,侧脸带着不屑,扫了一眼坐在正座上的男人。
邯惊蛰一愣,笑意爬满双眸,“哈哈哈,朕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人。既然这样,朕就不唬你了。以后你不想跪,就免跪。你不承认朕是明君,朕也不相信朕是。若是明君,便不会有人不服朕的领导。”
“嗬,挺有自知之明啊。”
锦虹杞站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扬着脸看龙书案后的邯惊蛰。别说,和邯清铭铭长得还真像。就是有一点不一样,邯惊蛰面部表情很是丰富,邯清铭铭的脸上就只会出现怒和不怒……哎,木板类型的帅哥。
“为何盯着朕?”
邯惊蛰见他坐在地上,嘴角不甚上扬,从龙书案走下,站在距离他五步的地方,发现他在打量自己的样貌,嘟起嘴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可人。
“你和邯清铭铭是亲兄弟么?怎么长的这么像?”
邯惊蛰听闻清铭的名字,眼睛不禁眯了眯,连说话的口气都变得生硬,“朕和铭王乃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长得相像也在所难免。这有何疑?”
“疑问没有,就想不明白既然是兄弟,为何还要派人监视。”锦虹杞确实不明白,私下里接触邯惊蛰和邯清铭铭,发觉两人并不是想象中地冷血不可接近。又为何会发生派探子监视,这样的无聊事情?
“连你这个外人也发现了,看来朕做的还是不够隐蔽。”邯惊蛰不答他提出的话,倒是问起别的事来,“你在清明赌坊,可有见过锦虹杞?”
锦虹杞心中预警,面上不露声色的笑着,“难不成你想念她?想重新将她衲进宫中,发怒的时候再多多施行暴行?”
邯惊蛰微愣,他认识她?若不是见过?看来她果然如传言,藏在赌坊内……
“听闻铭王和游历富商如昔都对她中意有佳,皇上只是想看看一个废弃的妃子,如何做到这般能耐。”
“玉贵人驾到。”
伴随着公鸡嗓的起落,一个娇柔的女子透过打开的书房门,脚环叮当朝大殿中走来。人未到,身上浓浓的香气飘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