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非正常死亡
报案的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他用含糊不清的方言说了一大堆话，警队副队长李军听得云里雾里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询问。
陈红笑着对李军摇了摇头说：“李队，我来问吧，你去休息一下。”
“总算遇到救星了，红姐，您简直就是观音菩萨再世！”李军如释重负地抹了下额头的汗珠，站起身来，又凑近陈红小声说：“红姐，这事千万别跟队长说，否则我又要挨批了。”
陈红笑着点了点头，走去倒了一杯水，来到老头面前坐下，微笑着把水送到他干瘦如柴的手上说：“大伯，您慢慢说，我听着呢！”
陈红是本地人，听得懂老人的话。她一边微笑着点头倾听，一边记录，不到十分钟便结束了。
“大伯，您稍等一下，一会我们送您回去。”陈红说着站起身来走开了。
李军正傍在电扇边歇凉，看到陈红过来了，惊讶地问：“就完了？”
陈红点点头说：“李队，去叫下队长，我们得出去一趟。”
“好咧，有事做了！”李军一跃而起，往队长办公室跑去。
“小张，准备便车。”陈红来到张廷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遵命，红姐！”张廷“唰”地一下笔直站起来敬礼说。
“胡闹，差点把我撞到！”陈红笑着骂了一句走开了。
把老头扶上车后，四人便驱车离开了警局。
“小红，具体什么事情，跟大家介绍介绍吧，搞得神秘兮兮的，可别让大家兴致勃勃却扑个空。”警队队长宋廷军笑着说。
“我的大队长，我不是不说，只不过此事可大可小，暂时说不清楚。”陈红看了宋廷军一眼说，“胡老伯是靠租房为生的，半年前他把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租给了一个姓罗的中年人。这个人平时不大喜欢跟别人交流，但是为人还算不错，平常看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都会主动帮忙。十天前，这个人连交了两个月的房租，说是要出趟远门，房子先租着，但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回来。”
“就这事？人家都说了是出趟远门，要是出差什么的，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事嘛。”副队长李军有点失望地说，觉得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别急嘛，我还没说到事情的重点呢。”陈红不紧不慢地说，“巧的是，罗姓房客的租房就在胡老伯隔壁。房客说要出远门，但是胡老伯却没有见他带着行李出去，而且十天来也不见房客打开过房门。”
“我想胡老伯不大可能搬条凳子整天守在人家房门口吧，房客出去的时候胡老伯刚巧不在这也很正常啊。”李军还是不以为然地说。
“你又急了不是，奇怪的事我还没说呢。”陈红依旧不急不缓地说，“奇怪的是，这十天来虽然不见房客开过门，却经常听到房里有动静。”
“动静？红姐，动静这个词包含很多现象的，能不能说具体点？”驾驶座上的张廷突然来了兴趣。
“这就很难解释了。”陈红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有点难度，“我能给你的答案只能是……有活体生物活动时所发出的声音。”
“解释得挺到位。”李军无奈地摆摆手说，“说不定是猫和老鼠在谈恋爱，――不过事情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了。”
“但是更加奇怪的是他的房门却是从里面反锁的，对不对？”一直在倾听的队长宋廷军突然插话说。
“完全正确！”陈红回答到。
“队长，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军惊讶地问，随手拿出一支烟来准备点。
“很简单嘛，胡老伯肯定有房门钥匙。如果房门没有反锁，打开门看看就知道了，何必大费周章来报警？”宋廷军说，夺过李军手中的烟，从车窗扔了出去，“小李啊，想跟我学查案，先养成一个习惯――少问多想。还有，你抽烟的习惯得给我改了，否则我见一次丢一次，你不心疼那烟钱，我还帮你心疼呢！”
“看你丢得那么干脆都不像心疼的样子。”李军看着窗外惋惜地说。
“队长，我们到了。”张廷说这话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一栋六层民房前，门牌号是永兴路28号。
陈红扶胡老伯下车，一起来到罗姓房客门前。快到十月中旬了，天气却依然热得出奇，相必是秋老虎肆虐了。
罗姓房客的租房就在一楼，李军走到门前轻声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李军捏起拳头大力“嘭嘭”敲了起来，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倒是二楼传来两声不满的叫骂。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大概是吵到别人午睡了。
“老伯，您这房门还要不要？”李军没有理会楼上的叫骂，很有礼貌地问了一个并不太礼貌的问题。
胡老伯犹豫了好一会，终于痛下决心摇了摇干瘪的右手，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不要了，不要了！”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开。李军则应声蹲下抱着右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门咋这么结实！”
“腿没事吧？”宋廷军问李军，不等他回答，已经陈红和张廷走进了房间。
楼上的叫骂声更加激烈了，还有人穿着拖鞋“咚咚咚”跑下楼的声音。一个青年男子拿着棒子气势汹汹地跑到李军面前，做发威状。李军艰难地站起身来掏出证件亮在他面前：“警察办案，回去睡你的觉，否则我告你袭警！”
“靠！”青年男子不满地骂了一句，转身“咚咚咚”跑上楼去了。
此时是正午，房间里却有点昏暗，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三人扫视了一下整个房子，目光被齐齐吸引向了一个方向，――在墙角的饮水机旁赫然躺着一个人，旁边散落着一些东西。
李军一瘸一拐地跑进来正要说话，宋廷军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请问，是罗先生吗？”宋廷军对着墙角的人问。
没有回应。四人的心头马上掠过一种不祥的预兆。
“我去拉开窗帘！”张廷说着向窗户边快步走去。
“不要拉窗帘，去开灯！”宋廷军果断地说，快步走向饮水机。
“为什么不拉窗帘？”李军追上来问。
张廷找到开关打开了电灯，整个房子瞬间光亮起来。
宋廷军在那人面前蹲下，戴上手套一边查看一边说：“如果是密室杀人，每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上都可能留下线索，拉开窗帘就会破坏案发现场的痕迹。”
“那门……”李军尴尬地看了下被自己踢开的门，欲言又止。
“有些破坏是必须的。”宋廷军无奈地耸了耸肩说。
“要不要叫救护车？”陈红走上来问。
“如果我们能早来一天还有这个必要，但是现在已经用不着了。”宋廷军看着地上的死者说，“小张，我们需要人手封锁现场，把兄弟们都叫来。”
“好的。”张廷答应到，掏出手机走向门口。
“小李，你去卧室查看一下。小红，做记录！”宋廷军开始分配任务。
李军答应了一声往卧室走去。陈红马上拿出纸和笔。
“时间：2006年10月14日下午2时10分。地点：永兴路28号103房。”宋廷军一边查看一边说，“房门从里面反锁，窗帘紧闭，室内摆设规则整洁。死者身着李宁运动服，戴防沙墨镜，皮肤干燥收缩，嘴唇干裂，身上无伤口，疑是……”说到这里，宋廷军和陈红都把目光投向了死者身后的饮水机，那里面还有半桶多水。宋廷军顿了顿，还是把下半截话吐了出来：“饥渴致死，具体死因有待法医检查后给出。”
陈红眼里闪现出惊讶的神情。
“继续写，”宋廷军站起来说，按了下饮水机的出水开关，水流象被久禁的囚犯一样奔跑出来，“死者背靠自动饮水机，盛水桶余水半桶，饮水机工作正常。死者左侧有李宁大背包一个，身前散落各种便携食品和一个防晒储水袋，指南针，还有……”
说到这里，宋廷军发现地上有一个小本子，蹲下去拿起来打开看了下，继续说：“一个日记本，本子上有被水浸湿过的痕迹。”
宋廷军又走到窗台前检查了一下说：“房间内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
这时，李军从卧室走了出来，递过一张方形小纸：“队长，你看看这个。”
“名片？”宋廷军拿过来看了下不禁眼睛一亮，“罗建国？不就是那个著名的探险家吗？”
“对对对，”李军恍然大悟地挥舞着右手食指在空中比画着说，“就是他，半个月前我还在新闻里面看到过他，说他要孤身探险穿越罗布泊，一个电视台还准备进行全程实录。”
“我也觉得眼熟，只是一直没想起来是谁。”一边做记录的陈红说。
宋廷军低头看了地上的死者一眼：“是他没错。卧室里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李军摇了摇头说，“床上收拾得很整齐，被子叠好用塑料纸盖着，看来是要出远门。衣柜里面的衣服也清理得很整齐。我就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名片盒，拿了这张名片出来。”
此时张廷已经带着一队警察赶到，宋廷军让他们把尸体搬上车，派了两个警察留守，然后带队回了警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