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省公安厅刑侦科会议室。孙琦和王琼还没有回来，陈红那边的资料已经差不多了，徐彪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方莹那边一切正常。几人拿着资料看了一会，然后展开了讨论。
陈红拿着一份资料说：“经过在户籍科和教育局学籍科的调查，两个王浩的资料已经清楚了。H县83年出生的王浩有两个，不但是同一个县，而且是同一个乡的，两人在同一所小学的同一个班级上学，一直到六年级。初中时，有一个王浩搬家到了B市，在B市读的初中，而后考入第三中学，就是110班的文科王浩。巧的是，另一个王浩后来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B市第三中学，也就是113班的理科王浩。”
“也就是说，其实两个王浩早就认识，甚至比与余涛的相识还早。”宋廷军想了想说，“今天我们找到的王浩，根据资料，应该就是文科王浩。”
“这就奇怪了，根据杨先生得到的消息，做淘宝店的应该是113班的理科王浩才对。”陈红想了想说，“难道这两个王浩都在做淘宝店？”
宋廷军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王浩今天说淘宝店不是他开的，是他的一个同学开的，自己只是帮他打理。难道，他的这个同学就是指理科王浩？”
“队长，你的意思是，两个王浩住在一起？有这么凑巧的事？”冯昊惊讶地问。
“既然两个王浩曾经是小学同学，倒也不算是什么巧合。文科王浩既然没找到工作，想跟理科王浩学习开淘宝店，也算合情合理。”陈红发表意见说。
宋廷军点点头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文科王浩不是与余涛相约出游的人，那就一定是理科王浩。既然他们住在一起，文科王浩应该知道这件事，可他却隐瞒了这件事情。”
“的确有点问题。”冯昊思索着说，“现在理科王浩又外出了，联系不上。早知道跟他住在一起的是理科王浩，就应该问他要个电话号码。”
正在这时，孙琦和王琼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孙琦和王琼经过一天的打探，终于打听到理科王浩的家人八年前因为王浩考上了市三中也搬到了B市。然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地根据王浩的亲戚提供的地址赶到B市找到王浩的家人，了解王浩的情况，得到了王浩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理科王浩的住址是和丰花园3栋502室。这个调查结果验证了宋廷军的猜想。
“理科王浩的爸妈说，孩子在开网店，收入还不错，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汇钱回去。孩子的生意比较忙，很少见面，只是隔几天通个电话。前两天王浩妈妈给王浩打了个电话，王浩没接。他们以为孩子在忙，所以没有在意。”王琼介绍她和孙琦的调查结果，“我拿到王浩的电话后就打了一下，是关机状态。后来又打了几次，还是关机。”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可以确定两个王浩是住在一起的。”陈红说，“那么，事情就有一些疑点：第一个疑点，我们只找到文科王浩，他为什么撒谎说他不知道出游的事情？第二个疑点，理科王浩为什么突然外出，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知会一下？第三，既然文科王浩撒谎，那么哪个王浩才是与余涛约好一起外出游玩的第七个人，这个问题还确定不了。”
“理科王浩已经两天联系不上，我有点担心。”宋廷军接过话说，“如果理科王浩很容易联系上，那么文科王浩的撒谎就显得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们找理科王浩问一下就知道他是不是说谎。”
“你的意思是说，文科王浩早就知道我们暂时联系不上理科王浩？”陈红有点惊讶地问。
“暂时联系不上还是乐观的情况，我担心的是，永远联系不上了。”宋廷军面带忧色地说，“必须马上撬开文科王浩的嘴，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带人把他抓来审一下？”冯昊起身说。
“耗子，别冲动。”陈红阻止到，“目前我们还没有提审他的理由。这样吧，既然已经两天联系不上，我们可以让理科王浩的父母报警，就说理科王浩失踪了，这样我们就有理由调查，找文科王浩过来问话。”
宋廷军点点头说：“好办法，孙琦，王琼，你们再辛苦跑一趟，让理科王浩的父母马上去警局报案，然后从警局把案子接过来。”
“好，我们马上就去！”孙琦和王琼说着站起来出了会议室。
讨论完案件之后，宋廷军安排大家去忙了，他和杨宇清沟通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宋廷军让杨宇清专心处理自己的问题，死神案件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建议杨宇清化更多的精力在猎人身上。
其实，此时杨宇清就在B市。杨宇清上午给童雨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安慰一下刚刚失去好友的童雨，却获知童雨被医院开除了，理由是包庇护士长于娟偷药。童雨还算镇定，因为她知道自己被开除的真正原因是对领导不敬。而且于娟不在了，她也不想再在B市呆下去。杨宇清让童雨收拾好行李，自己开车过去接她。
此刻杨宇清正载着童雨返回A市。与宋廷军通过电话之后，杨宇清马上打电话给余涛的爸爸余闻天，把事情的调查结果转告给了他，算是对余涛的车祸案有了一个彻底的交代。至于猎人，他现在毫无头绪，他在QQ上给猎人的留言没有回复。所以，他猜想，秦哲QQ上的这个“猎人”的QQ号码很有可能也是猎人用的别人的QQ，而这个所谓的“别人”，很有可能也已经死了。也许有一天，猎人也会用自己的QQ号码，然后把呢称改成“猎人”，与下一个猎物聊天。想到这里，杨宇清觉得心里有点发冷，这个猎人，到底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在猎人再次出现前无法找到答案。
“宇清哥，死神的案子很棘手吗？”等杨宇清打完电话，童雨在副驾驶问。
杨宇清摘下蓝牙耳机说：“算不上棘手，从案发到现在不足一月，宋队长他们应该已经有把握近期破案，----只是死的人太多了。”
“你相信死神存在吗？”童雨问。类似的问题她问过陈红，陈红的回答是否定的。童雨可以理解这点，作为警方的发言人，无论陈红自己心里怎么想，她说出来的话都会持否定态度。所以，她更想知道无所不知的宇清哥哥到底是什么看法。
“要等这件事情结束，我才能确定自己的看法。”杨宇清笑了笑说。
“你现在也不确定？”童雨有点惊讶了，“你不是相信无神论吗？”
“那要看我们怎么理解神。”杨宇清边开车边说，“如果是说所谓的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我是不会相信的。那种是人们用自己的理解和意识创造出来的东西，神和妖魔鬼怪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好的被人们称为神，坏的被称为是妖魔鬼怪。但是人的内心里都是希望邪不胜正的，所以神总是显得比妖魔鬼怪更加强大。这其实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安慰，目的是克服人们心里对未知困难和威胁的恐惧。”
童雨点点头说：“就像是写给自己看的一个剧本，最后都希望好人战胜坏人。----那你认为神是什么东西？”
“之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猎人找到我。”杨宇清说。
“就是小红姐说的那个神秘人？”童雨疑惑地问。
“对！”杨宇清点点头说，“他试图说服我相信死神是存在的，就像相信上帝的存在一样。”
“可是非基督徒根本不相信上帝的存在。”童雨说。
“有一句对于宗教信仰的评价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杨宇清说，“这是唯心论的观点，有点道理，但我不能完全赞同这个说法。我觉得如果神真的存在，一定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说得对，如果神真的存在，那也是超出人类范围的存在。怎么可能像小孩子一样，你相信我，我就对你好，在你面前显灵；你不相信我，我就懒得理你，不管你死活。”童雨赞同地说，“可是，圣经里面的耶稣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性格，堂而皇之地对他的信众说信他的就可以得救，不信他的就会被摧毁。”
“你看过《圣经》？”杨宇清笑了笑问。
“看过，大学的时候几个同学一起去过几次教堂，那时候觉得信基督会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文艺吧，其实心底还是不信的。”童雨笑了笑说，“特别是看了圣经之后，更加不信了，那语言看起来实在让人揪心，不知道是原本写圣经的人文学水平就很差劲，还是翻译的人汉语水平太烂。上面描述的上帝的性格正好是我讨厌的那种，所以怎么也信不起来。”
“哈哈，这说明你还是在用文艺的眼光看待圣经。”杨宇清笑到，“我也看过圣经，一开始也是看不下去，就文学价值来说，这本书可以给零分了。虽然很多基督徒辩解说写成这样是为了让圣经通俗易懂，可以让更多的人能理解它接受它，但这个说法有点自欺欺人了。这是把中国人都当成文盲了。可就是这样一部语言看起来很蹩脚的书，却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一本书。这说明它的确有它存在的价值，只不过不是文学价值，而是其他方面。”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上帝？”童雨疑惑地问。
“因为他确实存在过。”杨宇清不假思索地说，“不管上帝本来就是神，还是被神化的某个人，他一定真实地在历史上存在过。当然了，这并不是信徒相信上帝存在的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用基督徒自己的话说，他们亲历了见证。”
“如果真有这么多人亲历了见证，那上帝就肯定存在了，有目共睹嘛。”童雨说。
“问题在于，没有谁亲眼见过上帝本人。传教士有一个说法，上帝是没有任何标识的，他不是某个实体的人，也没有任何明确的标志，就算是十字架也不是上帝的标志。而耶稣也不是上帝，只是所谓的上帝的儿子，被派下凡间拯救和劝导世人的代言人。”杨宇清说，“所谓的见证，并不是见到上帝本人，而是上帝帮信徒躲避灾难或是获得利益的一些事情。”
“可是，一个人的人生起伏不定，有福有祸，怎么就知道这福就是上帝给的呢。”童雨疑惑地问。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杨宇清笑了笑说，“但传教士有他的应对方法，他们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一定要心底完全接受了上帝，上帝才会给出见证。而一旦你心底真的接受了上帝，自然会把自己遭遇到的福报看成是上帝帮助自己的见证。比如说一场车祸，有人死亡有人幸存。幸存的人中如果有基督徒，那么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感谢上帝，认为是上帝救了他一命，这件事以后就会成为他说给别人听的所谓见证；而幸存的人中的非基督徒只会认为是自己运气好或是人品好。但是，其实死去的人中也有基督教徒，问题在于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埋怨上帝为什么不帮他了。如果死去是的非基督徒，传教士就会说谁让他不信上帝呢，信了上帝就会避过这场车祸了。甚至更加可悲的是，有些基督教徒重伤之后被截肢，但是活下来了，也会认为这是上帝帮了他，要不然自己可能已经死掉了。却不会去想想，有些非基督教徒在整个车祸中一点伤都没有。”
“宇清哥，看来你并不相信上帝啊。”童雨笑了笑说。
“那要看所谓的上帝是指什么。”杨宇清说，“如果是基督徒口中的那个无所不能唯我独尊的上帝，那我是不信的。”
“那你认为上帝是什么？”童雨问。
“规则。”杨宇清说，“我认为上帝和死神都是规则，或是规则的产物。因为规则无形，但又无法抗拒，知道它存在但却无法表达出来，最好的一种表达方式就是人化，就像语文中拟人的修辞手法。但是规则的力量是强大而且不可抗拒的，所以不可能看成普通人，于是人们又创造了神这个概念，神就是能力在人之上的一种人形的存在。”
童雨没有说话，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神情。杨宇清的话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杨宇清知道童雨冰雪聪明，但要去理解别人的观点，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童雨脸上舒展开来，说：“就像红莲山事件里面的降头术一样，利用的是一些人世间本来就存在的规则。只不过有些人知道了，所以不但相信，而且还能为自己所用；而有些人不知道，就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其实不管信还是不信，规则一直都存在着。”
杨宇清点点头说：“对，就是这个道理，人类所知的规则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可是，如果上帝是一种规则，那为什么会只对信他的显现？”童雨疑惑地问。
杨宇清想了想说：“刚才已经说过了，所谓的显现就是指见证，问题是，目前来说所谓的见证可信度太低，只是基督徒把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得几件有利的事情挑出来强加给上帝，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又避而不谈。所以上帝是否是一种规则还很难说，因为基督徒的个人感情色彩太浓。相对来说，死神更能体现规则。”
“我明白了。”童雨点点头说，“所以你才说死神是否存在还不能确定，你是想看看最终死神案件中的七个人是不是都会在短时间内相继遭遇不幸。”
“没错，虽然这个案件中有很多人为的因素，跟电影里面的死神有点差别，但是电影里面的死神毕竟是导演自己想出来的东西，不能反映死神案件下的规则。”杨宇清说，“我们只需关注结果，如果最后的结果是这七个人真的在短时间内全部遭遇不幸，那么就说明规则很有可能是存在的。”
“很有可能？”童雨问，“你是说，还是有可能是巧合？”
杨宇清点点头说：“有可能。但是在这件事情里，我不会考虑巧合的因素。一是因为概率太低；二是如果用巧合来解释一件事情，那么任何事件都没有研究的必要；第三个原因可能有点难理解，我猜想巧合本身就是规则导致的一种结果。”
“有点头绪，但又有点混乱，还是不想了。”童雨无奈地说，“我的脑袋瓜子可没宇清哥的好使，我还是想想找工作的事吧。”
“对，先解决温饱问题。”杨宇清笑了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