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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有无之间

这一声大笑几乎震得客栈的房子微微发抖,令狐冲睁开眼睛,耳朵还“嗡——嗡”的响。他骇然咧咧嘴,任我行的内力,真是深厚霸道之极。

陈愈清完全没听到一般,就那么指着林平之,脸上很复杂的表情。

林平之此时脸上挂着一种似哭似笑的奇异表情。陆大有向他看去,忽然感觉小师弟给自己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明明白白的坐在那里,但气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越想仔细看越看不清楚。他正想问问令狐冲,令狐冲忽然站了起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老岳带着一众华山弟子从房中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任我行、向问天和任盈盈带着几个狗腿子……几个下属进了客栈。见了岳不群毫不客气道:“岳不群,令狐冲在不在这里?”

老岳还没有说话,令狐冲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拱拱手道:“任、任前辈。”

任我行哈哈笑道:“好小子!老夫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只消你答应了老夫,老夫自然会给你化解异种真气的法门。”

岳不群淡淡的看了令狐冲一眼道:“冲儿,我虽然将你逐出华山,但依然当你是正道中人。想不到你现在竟然不辨是非,和任教主做起交易来了。”

令狐冲冷汗淋漓,正想解释什么,任我行冷哼一声道:“老夫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家伙!什么正道,我看就是一群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陆大有听他一句话不仅骂了武林正道,还出言讥讽师父是伪君子,不由怒道:“放屁!我们师父也是你这灭绝人性的魔头能编排的?”

任我行怒极反笑:“哟?华山弟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

人群之后忽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听起来极远又极近:“任教主爱做小人没人拦你。不过这世上除了小人,也不是没有君子的。”

任我行皱眉道:“谁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否则今日就是华山除名之日!”

林平之越众而出,陈愈清跟在他后面,面色复杂的盯着他。

任我行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怎么看也不像身怀绝学的样子。他冷笑一声道:“看来老夫久不行走江湖,这江湖中什么货色都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华山弟子都不由暗暗摇头,这老家伙绝对是老糊涂了。把华山上下挨个数上一遍,除了不知在哪里隐居的风清扬,林平之的武艺绝对不做第二人想——系太上长老陈愈清亲自鉴定,括弧,鉴定结果包含陈愈清自己在内。

不过华山中武艺高些的老岳夫妇和令狐冲却发现了不对,林平之此时脚步虚浮,气息微弱,就如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一样!

老岳夫妇都是一惊,难道平儿练功受伤了?令狐冲只是感觉不对,他和林平之一直在一块,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林平之并未注意三人讶异的目光,对任我行道:“真小人不管如何终究是坏事做绝,君子无论真伪总要做些好事的,不知任教主觉我说的可对?”

任我行道:“哼,老夫做恶人,就是明明白白的做。做恶人,老夫也是做得堂堂正正!不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勾当!”

林平之目瞪口呆状:“任前辈果然是前辈,脸皮厚的让小子简直自惭形秽。我还是头一次见做混帐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前都做恶人了,你还怎么搞人后一套的勾当?难不成你把人家儿子宰了,回头再去扶他的孤寡老娘过马路?”

华山有几个笑点低的弟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任我行更是勃然大怒,掌出如电向林平之打来。

老岳夫妇、令狐冲都是大惊失色,齐齐合身冲上。林平之若是武艺还在,就是敌不过任我行,以他一身绝学也能抵挡一阵。到时候几人联手,就算是任我行也未必能讨得好去。若是算上陈愈清这老怪,说不得还要让他吃点亏。可现在这幅样子,只怕一招就给这魔头杀了。

三人的功夫终究和任我行还差一筹,几人刚刚动手,任我行的双掌早探到林平之的身前。三人正焦急时,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林平之的武功仿佛顷刻间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双掌呼应,稳稳的一招掌法接住了任我行势如奔雷的一招。

双掌相接,林平之借着掌势退了三步;任我行强自控制,强运真气压住但还是退了一步。二人相比,反倒是年纪轻轻的林平之更显从容。

林平之看任我行的模样,失笑道:“任前辈你要是不强运真气定住的话,也就是退个两步的样子,何必冒着内伤的风险压住一步?你吸星大法多年积累,内力要比我深厚的多了,跟我斗这个气干嘛?”

任我行脸色严峻道:“你这小子内力不差,老夫也就堪堪压过你一头而已。”

林平之摇摇头道:“任前辈你可搞错了,我的内力于前辈相去甚远,不过占了真气精纯的便宜。前辈这吸星大法,嘿嘿,”他有那么一丝不屑的轻笑道:“比之前人的北冥神功,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任我行冷冷道:“小子以为学了点皮毛功夫,便能窥得老夫这绝学的奥妙了?”说着双掌一合,猱身而上。

岳不群喝道:“平儿,小心他的吸星妖法!不要硬接他的掌力。”说着复又冲上,要和林平之夹击任我行。刚冲到一半,便被向问天拦住。令狐冲一见师父受阻,也持剑而上。任盈盈跳到场中,冷冷的盯着令狐冲。令狐冲霎时间一脸苦涩,进退两难。

林平之硬接了任我行一掌,感觉便又像和令狐冲切磋是那般,内力蠢蠢欲动。他定住心神,抱元守一,上下两处丹田的内力马上就老实了下来,饶是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吸力强过令狐冲数倍,仍然吸之不动。不过中丹田处的紫霞功内力和静脉中的内力却有些不受约束,隐隐流向任我行的双掌。

任我行虽然诧异他的内力吸起来颇为费力,但感觉到有内力顺双掌汇入体内时,还是忍不住狂笑道:“让你小子尝尝功力尽失,成为废人的滋味!”

老岳有些焦急,奋力抢攻几剑想逼开向问天,但向问天的功夫明显高于老岳。几剑没有逼开对手,紧接着又落在下风。宁中则飞身抢上,也被任我行的狗腿……下属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任我行狞笑着吸林平之的内力。

林平之脸上淡淡的露出笑意:“若没有陈愈清讲解剑意剑道,说不定这两股内力真要被任我行给吸了去。虽然对自己实力的影响并不算太大,但辛苦修炼的紫霞功内力却要从头开始了。至于另外两处,九阴真经的内力精纯之极,自己抱元守一,吸星大法根本毫无效用;而瑜伽秘法修炼出的内力贮存在真气舍利之中,对吸星大法一样免疫。”

任我行忽然感觉吸星大法吸不到对方的内力了,但变招再上时,对方的掌力却依然如潮水一般接踵而至。他顾不上吃惊,赶紧收招后撤。见林平之并没有趁势而上,蹙眉道:“你小子的内力有些古怪!”

陈愈清半天没有吭声,此时咂咂嘴道:“这小狗子福缘深厚,悟通了有无之道。周身的内力有无只在一念之间,你的什么吸星大法,对这小狗子根本没用。若是身无内力,你吸什么吸?”

老岳夫妇、令狐冲的脸色也平静了下来。任我行眉头紧皱道:“有无之道,这是什么功夫?”

陈愈清脸色复杂,但嘴上可不饶人:“你一个修炼魔教功法的魔崽子,能知道道家玄功的精微渊深?你知道什么是‘铅汞谨收藏’?什么是‘姹女婴儿’?知道什么是大道之境?”

任我行同样面色复杂的看了林平之一眼:“老夫被关了十几年,不想出来倒成了井底之蛙了。”

陈愈清哼了一声道:“你那算个屁?道爷我求道一生,还及不上这小子一朝悟道。”

任我行此时有些恼羞成怒,他扬起双掌喝道:“老夫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没听说谁能让自己一身内力消失不见的!”说着又扑了过来。林平之举掌相迎,两人又战在一处。

在围观的中人看来,林平之和任我行的掌法理路甚是相近,都是大气古朴的路子。两下相比,林平之的降龙十八掌终究是胜了一筹。斗到四十招上下,林平之双掌翻飞,掌力时有时无,劲力忽隐忽扬,这套刚猛无畴的掌法似乎多了些让人看不懂的意味在里面,愈发的难以捉摸。

陈愈清又是一声长叹:“这小子竟能由剑意而悟掌意……这等悟性,”他牙疼道,“还给不给天下武人留条活路了!”

任我行越打越是郁闷,想不到这小子的掌法也如此精妙,内力又时有时无,吸星大法难以建功。他见不好相胜,竟然在胸口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同时暗运吸星大法于此。他心想,你若是进招打我,总不会不用内力吧。

林平之见他这个破绽如此明显,当即就明白了这老狐狸的用意。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一指点在了任我行胸口。随即,他一个反身跳开,淡淡看着任我行道:“任前辈,承让了。”

任我行狠狠的盯了他半晌,蓦然张开嘴,“哇”的一口献血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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