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峰可真够高的。正午时候,我们才刚刚爬到半山腰,很明显,是我影响了爬山的速度。平时以身体健壮而自豪的我,和莫迪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如果不是因为他时不时停下来等我,并在我身边帮助我,和我说话,他也许早就攀到山顶了。
莫迪看到汗水从我的额前淌下,看看太阳,就说:“我们该吃午饭了。吃饱了,休息好了,我们会更快地到达山顶。”
我实在是早想休息了,碍于脸面才不好意思说出口,听见莫迪这话,便一屁股坐在一块青石上。
莫迪转身就往乱石中间走去,我朝他喊:“你干什么去?”
莫迪头也不回地说:“我找点儿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我不做声了,却感到奇怪,莫迪到乱石丛中找什么吃的呀?
正在我疑惑之间,一转眼的工夫,莫迪就提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得意洋洋、摇摇晃晃地回来了。呀,他手里提的竟是一条又粗又肥的大蛇。我头皮一阵发麻,说:“你提这个干啥?我告诉你,我可不想吃它。”
莫迪笑着说:“到时候弄熟了,你可别馋。”
我说:“我可跟你说实话,我真的不吃。”
莫迪见我认真起来,就说:“蛇肉细嫩味美,营养极为丰富,是一种难得的食品,你怎么就不肯吃呢?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食品。”
莫迪很快就点起一堆火,熟练地把蛇弄干净,剥去皮,架在火上。他说:“你替我烤着,我再去给你弄点儿别的好吃的。不过,你可别给我烤糊了。”
莫迪沿着河边走了一趟,一会儿便给我提来两条鱼儿。这种鱼我可是第一次见,它长着颜色鲜艳、五彩缤纷的鳍,眼睛凸出,又圆又黑,鳞片比一般的鱼鳞要大两三倍,而且也是五彩斑斓,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彩圈镶满全身。
食物还未烤熟,就传来一阵阵诱人的肉香。不知是太饿的缘故,还是这种蛇肉和鱼肉确实是美味,反正我觉得我从未闻到过如此美妙的香味。莫迪刚把烤鱼递给我,我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哟,可烫死我了,仿佛咬到了一块火炭。我慌忙地把它吐出来,莫迪笑着说:“看你,又没人和你抢。”我说:“你抢我还不给你呢。”
这种鱼儿不仅长得美丽,肉也非常好吃。我狼吞虎咽地把鱼吃光后,又经不起莫迪的央求,尝了一块他烤的蛇肉,嗬,竟然比我的鱼还好吃,怪不得莫迪爱吃它呢。我就不客气地吃了一大段烤蛇肉,直吃得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还不能马上赶山路,要稍微休息一会儿。趁此机会,我向莫迪提出了我蓄谋已久的一个要求:让他教我射箭。莫迪愉快地答应了。
通过莫迪的讲解,我这才明白,莫迪手中的弓和箭原来是一种地地道道的高科技产品,以地球人类现在的技术力量还造不出来呢。首先,弓背和弓弦都是在外太空特殊条件下合成的非金属材料,坚韧程度胜过地球上最坚韧的物质数十倍,尤其是那巨大的弹性,使箭在射出后胜过狙击步枪的速度。那箭不但是极硬的合金制造,而且粗细长短形状最符合力学原理,极为先进。尤其不可思议的是,一旦箭对准了目标,弓背立刻会变成红色,那时你一松弦,必定百发百中;而箭如果向右偏离了目标,弓背便会显示绿色;向左偏离了,弓背会显黄色;向上偏离,弓背会显黑色;向下偏离,弓背会显蓝色。箭偏离目标的程度和弓背显示颜色的浓淡成正比。
我听莫迪讲完,顿时觉得射箭太容易了,怪不得莫迪的箭射得那么好呢。等我把箭往上一搭,自以为瞄准了目标,可弓背上就是不显红色,不是显黑绿色,就是显蓝绿色,再不就是显黄黑色和黄蓝色,我把胳膊都举得酸疼了,弓背也显示不出红色来。
莫迪看我着急的样子,说:“你以为学会一门技术就那么容易?射箭讲究心定神闲气足眼毒,除此还要有臂力、腕力、指力的配合,大脑对肌肉的协调力也极重要。必须经过天长日久的训练,才能达到眼到手到箭到的程度。高科技只能让你知道结果,却不能帮你达到这个结果。我们还是先登山吧,射箭的事,你日后慢慢地练吧。”
跟在莫迪的后面,我一边向山上走着,一面在心里对莫迪说:“你等着瞧吧,如果不把射箭的本领练到和你一样的水平,我就不叫蓝小龙。”
二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经过艰苦的攀登,终于站在了雪峰之上。
站在高高的雪峰上,看着群山匍匐在我们脚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顿觉豪情万丈。东面,大海在夕阳之下波光粼粼,如撒金翻银,加上翼龙、鹰龙和海鸟在红霞中振翼而飞,蔚为壮观。西面,阳光在雪峰之上镀了一层金,群山和松林都似乎在红霞中沐浴,晚风吹送着不尽的松涛之声。我的心灵在这绝顶上受到了一种净化,蓦地涌起一种想向太阳跪拜的冲动。莫迪和我一样,他也被这壮丽无比的大自然激动得呆站在那儿。
我们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太阳慢慢地滑落,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山风吹来,我猛地颤抖起来,这才发现寒风已经冻透了我的全身,幸亏我在山下早就备好了先进的防寒服。我穿着高级防寒服还觉得冷,而莫迪几乎裸着全身却全无寒意,我更加佩服他的超常能力。我朝他大喊:“喂,我们该下山了,趁着天还没黑,早点儿走吧。”
莫迪留恋地看了一会,这才转过身来,和我一起下山。
我们下山的速度很快。我在好多地方都是借助先进的登山器械向下滑,莫迪就凭借自己的双手双腿,速度比我还快。虽然是这样,我们还未下到半山腰,天就已经全黑了。
我又累又饿,就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莫迪,我们看不清路,不能再向下走了。看来,我们得在这儿宿营了。”
莫迪看看我,说:“地球上的黑夜难不倒我,我们的视力已习惯于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暗。可是你不行,这点我却疏忽了。”
我说:“我们就住下吧,找个地方,生一堆火,弄一点食物。我实在是不想再走了。”
莫迪看看四周,说:“你难道不想回到营地去?”
“我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回到营地,先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洗个热水澡,往床上一躺,嘿!”
我不知不觉地沉入了美好的遐想中,可不久就回过神来,气呼呼地问他:“莫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们今晚回不去了,可你还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莫迪说:“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有办法让我们今晚回去。”
“什么?”我立刻凑到莫迪跟前,惊喜地问,“快说,你到底有什么办法?你是不是骗我?”
气人的是,莫迪并不理睬我,他竟然从胸前的一大堆饰物中取出一个哨子似的东西,朝着繁星闪闪的天空用力地吹起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乐器,它的形状像是极为常见的心形,两侧和尖上有七八个孔,莫迪正鼓着嘴朝尖上的那个稍大的孔用力吹。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它竟然发出一种极为类似恐龙吼叫的声音。这家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莫迪吹了一会就停止,我见他已把那个哨子似的玩意儿收起来,就气呼呼地问他:“你怎么了?你干吗不理我的问话,反而吹起这破玩意?你这是在干什么?”
莫迪说:“怎么?生气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天空中猛然响起了数声翼龙的叫声。接着,两团巨大的黑影直朝我们飞扑而下。
三
不好,翼龙要袭击我们!我大叫一声“小心”,就要取出声光发生器赶走它们,莫迪却制止了我,他竟然对我说:“别慌,是我叫它们来的。”
听了莫迪这话我怔住了。莫迪竟然能让飞在天上的翼龙听从他的召唤,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两团黑影落在了我们面前。这是两只巨大健壮的翼龙,它们粗壮的双翼展开足有七八米宽,像是两架小型飞机。它们粗壮的脖颈足有人的大腿粗,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放光。
我还在惊讶地瞪着眼睛呢,莫迪说:“真巧,这附近正好有两只翼龙为我们服务,我也学学你们地球人偷懒,就乘坐它们回到营地吧。来,请你跨上我们的特殊飞机,进行一次奇异的旅行吧。”
什么?乘坐翼龙飞回营地?我张口结舌,问:“就坐,坐它们飞下山去?”
莫迪一边轻巧地跨上翼龙的阔背,一边说:“怎么?你不敢?”
我见莫迪的动作极为熟练,知道他已坐过多次。我想不到还有乘坐翼龙飞翔的机会,欣喜欲狂,说:“这太棒了,太令我兴奋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着话,我学着莫迪的样子,跨上了翼龙的背。翼龙的背宽阔又结实,还有些暖乎乎的。
莫迪说:“紧紧搂住翼龙的脖子,我就要命令它们起飞了。”
莫迪见我准备好了,就拿出那个奇怪的哨子吹起来。翼龙在下面一阵大叫,我就觉得耳边一阵发凉,翼龙已驮着我飞到了半空。坐在翼龙背上,看着星星从身边划过,仿佛正在夜空巡游的仙人,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终生难忘。
耳畔生风之间,没用多大工夫,两只巨大有力的翼龙把我们驮到了营地。小鸭嘴龙看见我高兴地“嘎嘎”叫起来。
莫迪和我从翼龙背上跳下,莫迪摸摸翼龙那粗阔的头顶,朝它俩伸伸大拇指,翼龙大叫了几声,振翅飞走了。翼龙开始飞得很低,就像刚起飞的飞机,经过一阵滑翔之后,它们巧妙地利用风力和气流,已高高地消失在夜空了。
四
我坚持让莫迪品尝了一顿由我亲自下厨制作的晚餐。也许莫迪为了不至于挫伤我的积极性,连连称赞我的手艺,这让我有些得意。我还特意拿出一瓶我珍藏好久,100多年前生产的茅台酒。莫迪喝了一杯后,连口说好,他说酿酒术真是了不起的发明创造,他还提议为中国人在远古就为人类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而干杯。见外星人都为中国人的聪明才智所折服,我深深地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自豪。
我举起杯,动情地说:“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莫迪两眼发光,有些激动地说:“我会永远记得今天,记得这个夜晚,记得中国人的茅台酒和中国朋友的纯洁友情。”
我说:“我也同样会记得今天的一切,记得我的外星朋友莫迪。”
我们互相祝福,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微醉之中,我开始向莫迪提问一个我憋了好久的问题:“莫迪,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召唤来那两只巨大的翼龙呢?”
莫迪看看我,说:“这很简单,因为我懂恐龙的语言。我从你床边和桌上的资料可以看出来,你正在研究恐龙语言,你已了解了多少?”
我一阵狂喜。想不到我正苦于不能解决与恐龙的对话问题时,突然冒出了一个熟悉恐龙语言的朋友,真是天助我也。我急忙介绍了我的研究结果和所遇到的问题。
莫迪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直到我说完,他才说:
“我的眼光不错,你是一个正直、聪明好学且有才华的人。我很佩服你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具备了这么多恐龙语言知识,这的确很不容易。你的研究方法和思路是对的,可惜,你研究的时间太短了,研究的对象又不够丰富。你要知道,凭我们比你们先进的科技,我们完全弄懂恐龙语言也用了近50年的时间。你不仅要熟悉恐龙基本的音素,你还要知道哪些音素是所有恐龙们通用的音素,哪些是某些种类所特有的,这就好比‘方言’,恐龙的‘方言土语’庞大而繁杂,一时半会根本搞不清楚。这样吧,我把有关恐龙语言的全部知识录制到几张光盘里,下次给你带来。”
我喜出望外,说:“这太好了。可是,我即使能听懂恐龙的语言,可我照样还是无法和它们交流呀。”
莫迪说:“这个问题我们也遇到过,我们整整花了100年的时间才找到了一个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莫迪说:“那就是恐龙哨,也就是我挂在胸前的这个既当装饰品,又能实用的心形玩意儿,它可是我们最高科技的结晶。”
我恍然大悟,心里对发明恐龙哨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小鸭嘴龙发出一长两短的三声叫唤,莫迪听了后,笑了,说:“你瞧,我光顾说话,忘了时间了。这小家伙在埋怨我们打扰了它睡觉,我忘了你和我不一样,该休息了。”
可我一点也没觉得累,我只想和莫迪说话,我说:
“别管它,它愿睡只管睡去,我自己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莫迪说:“别急,要说的话我们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反正过两天我还要过来给你送有关恐龙语言的资料,有话到时再说。我就先回去了!”
莫迪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强留他。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莫迪矫健的身影在黑夜中消失,心头涌上一种异样的感情:他是一个多么好的朋友呀!
在梦中,我竟又梦见了莫迪,他和我一块儿登山、游泳、射箭,他又和我一起骑在了翼龙背上遨游蓝天……